书城军事兵道之发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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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人间凶器

入秋的沙漠夜晚寒意凛然,叫齐灱的魁梧汉子却大汗淋漓,精赤着肌肉如虬龙盘绕的上身,几步来到桌前,不客气的抓起一只酒坛,只见他粗壮的拇指轻轻一挑,整个封泥就已然脱落,举坛仰头,就是一通豪饮,半晌才一抹嘴角,哈哈大笑了一声“痛快”,接着又是一气大口痛饮,良久,才最终放下酒坛,对着方觉朗声道:“小兄弟如约而至,齐某也不负所托,等着···”说着就毫不拖泥带水的大步朝一间屋子走去。

片刻后,齐灱手捧一物回到桌前,双目满是自豪,把东西望方觉面前一放,伸出一手,郑重道:“请小兄弟查验。”

桌上之物是一个被粗布包裹着的匣子,长约三尺,宽有尺许。

解开包裹,打开木匣的那一刹,一股迫人的寒意瞬间侵袭过来,让这秋旬的凉夜一下子仿佛进入了严冬,方觉看得眼中一亮,光芒频闪。

匣中物件共计长短五件。两件长的一同,都三尺长短,两指粗细,浑圆黝黑中参杂着星星的银点遍布全身,给人一种朴实无华又不失锐气坚固的硬朗感觉;另外三件短的形状一样,皆是以一个细如针尖般的点朝三面后方流线延伸,直到呈现出一道道无与伦比的优美弧线,三面带有深深血槽的拱起锋面,就像三座耸立的高山,坚挺起一段时间的不弯脊梁。

这是美学与暴力最好的结合体。

也是一柄无上凶器。

无限缅怀的拿起其中一根,压手冰凉,手指轻轻抚过锋利的刃口,一股亲切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就像那血脉相连与生俱来不可分割的联系,方觉神色恍惚,心神摇曳,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段热血澎湃激荡凶险的年代。

这是一柄对齐灱、小九这个世界里的人来讲,造型奇特,很是陌生的兵器,但对方觉却是有着一份割舍不掉忘记不了的特殊记忆。

三棱军刺。

前世方觉就收藏着一支,从来都是爱不释手。

为了这柄军刺,方觉不少给它的拥有者,一位老班长送好酒,要不是这位老班长即将退伍加上这种制式杀伤性军中武器无法带走,方觉断断不会成为它的下一任拥有者。方觉还清晰记得老班长临行时把这柄军刺交给自己时的郑重,虽说这种武器早已退出军队的正规序列,可它包涵的并不是一柄普普通通武器那般简单,老班长语重心长的话语犹在耳边回荡,“小子,这柄军刺今天正式交到你手里,它不单单是一柄宣扬武力的凶器,还蕴涵着我们身为军人对捍卫祖国的坚持,我的老班长把它交给我,现在我交给你,希望你把这份责任坚持下去,拿着它,会时刻提醒你的责任与使命!”

抚摸着冰凉光滑约有尺许的刃身,感受着锋刃带来无坚不摧的锋锐与犀利,眼神再从三面刃身凹陷下去的痕迹上缓缓滑过,方觉在那一刻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齐灱好不容易放下酒坛,注视着这件造型虽然奇特,但比起它真正实用价值不及本身万一的武器,神情复杂。

这柄武器可以说是自己前半生最巅峰之作,不论是材质,还是品质,都造就出了它的不凡。

尤其那如画龙点睛一般存在的三道血槽,更是让这位铸造过许多神兵利器的锻造大师后脊感到一阵阵发寒,它的作用不言而喻,无双利器同时也是戾气最重的无上凶器。

以往铸造的那些所谓的神兵利器如果称之为武器的话,那么这件经由面前少年构思自己锻造出来的东西,毫无疑问就是一把杀器。

一把只为杀人而生的杀器。

不说那三道血槽,就光是成三角而立的锋刃本身,捅在那里,那里就是一个硕大的窟窿,刺在那里,那里就会是一个血流不止的伤口,只到流干最后一滴血。

齐灱注视着面前的一人一物,纠结的眼神里复杂意味起起伏伏,还夹杂着些许的骇然与忌惮,他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后悔,造出这样一柄惊世骇俗的人间凶器来。

种种神色,在这个外表看似粗犷,实则内心极为细腻的魁梧汉子心头不停转换。

许久后,他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感慨自己似乎真的老了。

前些天听闻城里来了一个用剑的青年,一怒之下连杀四十七人,此时又多了一个更凶的少年,这些后浪果真是想要把像自己这样的前浪推死在岸上。

怎么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比一个凶悍?

他转头望向屋檐下自己那个憨直的儿子,又无声的叹了一下,很无奈的仰起头咕咚咕咚发泄似的猛灌起酒来,忽然,心中某处闪出一片灵光,一个连他都感到奇怪跟吃惊的想法油然而生。

要不也放自己的傻儿子出去见见世面?

这个想法一经闪现,就被齐灱慌忙掐灭,他用还有些慌乱残留的眼神瞄向屋檐下方,那里,憨直健壮的少年,正一脸羡慕的盯着方觉,大大的眼眸里洋溢着说不出的向往。

小九没有去打搅方觉的沉思,只是好奇的也从木匣中拿起一支与公子手中一样的怪异兵器,开始细细打量。

黑夜中,幽暗冷厉的利器散发着彻人的清冷光泽,在白皙修长的素手间不断灵活旋转,突然,“噗”的一声轻响,全长有一尺七寸的军刺整个刺穿约有五寸厚的胡杨做的桌面,只余柄端。

轻易的犹如刺穿一片纸绢。

拔出军刺,捧在手心,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不加以颜色的小九也不禁蓦然动容,满眼都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方觉在一旁微微勾起嘴角,从木匣中拿起那长有三尺宽约两指许的幽黑状长棍,与军刺的手柄一扣一扭,一柄短枪就霍然呈现在眼前,再拿起另外一根,如出一辙的一扣一扭,一柄长枪蓦然现世。

长枪在手,微微一抖,“嗡~”枪尖刹时幻影重重,让人一时难分真伪。

方觉跨出一步,身体微侧,腰力一吐,倏地一枪刺出,在漆暗的夜幕里,通体弥漫着星芒般微弱光泽的长枪枪尖刹时间出现在七尺以外,一时间,一股浓烈的铁血征伐之意毫无征兆的从方觉的身体中迸发而显,瞬息笼罩整个小院。

这小子哪来这么大的煞气!

正在畅饮的齐灱神色一变,瞳孔随即为之一缩。

屋檐下还在吃饭的少年,早已忘记了咀嚼,张大嘴巴,怔怔的盯着方觉,两只大大的眼睛里全是艳羡之情。

方觉收枪一转,长枪在呼呼生风中犹如一头猛虎甩尾,横扫出去,在招式走尽的地方狠狠一挑,又重重落下,最后在眼前的一个点上,直直刺去,那里有一块百十斤重的矿石搁置,几乎是长枪刺出的刹那,就与矿石相接,没有金石交加的鸣响,只有举重若轻般的重重一点,百十斤的矿石只是它后面石堆中的一块,枪石相击,下一刻枪身就弯曲成了一个弓形弧度,方觉并未放弃,他深吸一口气,又向前大踏出一步,持枪的双手死死抓紧枪身,使尽了自身最大气力来缩短自己跟石块的距离。

陨石加千年寒铁铸造的长枪,在人与石之间,几乎极致的成为了一个半圆,就在枪尖一寸一寸刺进石块的时候,方觉突然收势,跨出一步站定的左腿在下一霎快速收回,与此同时,紧握枪身的双手蓦然一松,“嗡~”嗡鸣爆响,曲成的长枪瞬间弹回,在一阵颤鸣声中恢复往昔的笔直。

卸掉反弹的力道后,方觉双手一紧,牢牢抓住弹回的枪身正中,身体站在原地却纹丝未动。

低头端详丝毫未见损伤的枪尖,果然超过预期,开怀下,方觉大笑着连连称赞道:“哈哈···好枪,好技艺!”

齐灱也早已从这个从未曾看透过的少年身上收回纷乱思绪,克制住心底的那份好奇跟震骇,把手中的酒坛递了过去,“可还满意?”

昂头喝了一大口的方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当即回道:“满意,非常满意,齐大师的技艺炉火纯青登峰造极,果真名不虚传,小子佩服。”说着方觉把手中长枪望地上一插,从怀中掏出一张千两银票,恭敬的放在桌上,续道:“这是小子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大师收下。”

喝着酒的齐灱眼角朝那张大通钱庄面额千两的银票瞄了一下,眉梢不自主的一挑,没说什么,只微微点了点头。

善缘结下就行。

方觉浅浅一笑,语气诚恳的又道:“以后有用的着小子的地方,请到铁壁要塞内的君来阁留个话就行,要是没什么事,小子就告辞了。”

“不送!”

喝着酒的齐灱眼神恍惚,思绪还在不停起伏,这个铸枪的小子看似年幼,实则为人处事滴水不漏老辣之极,心思更是深沉,一身煞气浓郁不下一名沙场老将,光这一身铁血峥嵘就不是一般的老军伍所能比拟的,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难道真是一名大夏边军?

放下酒坛,抹去嘴角酒渍,伸手端起那碗吃食,却发现早已凉透,转头朝屋檐下的敦实少年喊去,“炅儿,把饭帮我热一下···”

许久过去,开始慢慢喝酒的齐灱没发现动静,转头就要呵斥,却发现自己那个憨直的儿子,此时此刻正瞧向空荡荡的大门外,在怔怔出神。

齐灱跟着一呆,随即幽幽长叹一声,仰头又喝上一口,却发觉酒到口中,亦然没了往日的滋味,不禁喃喃自语,“唉~看来是时候收几个徒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