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照亮了大地,上波斯的大营里,冈比西斯听着麾下将领的回禀,脸色难看得很。秦军昨夜的偷袭让他折损了近三千人,一千三百人被杀,其余都受了轻重不一的伤势,而他们对于夜袭的秦军则一无所知。
冈比西斯没有对自己的麾下将领咆哮来发泄怒火,他只是沉着脸看着斥候营的将军,声音生硬,“我们的斥候和游骑哨呢?居然被敌人打开营门夜袭都没有向大营示警,难道他们都是死人吗?”
“说啊!”看着斥候将军欲言又止,冈比西斯的声音猛然一响,“别吞吞吐吐的像个娘们!”
“大人,他们的确都是死人了!”斥候将军的声音苦涩,“我们布置在大营外的斥候和游骑哨全部阵亡,没有一个活着,昨夜的秦国军团太厉害了,他们没有给我们的人半点机会向大营示警。”
满座的将领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布置在大营外的斥候和游骑哨不下百人,每个都是好手,可是一夜间居然被人全灭,这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冈比西斯听着这回答,脸上不由一滞,过了会才回过神,他想到了派出去偷袭秦国军械据点的一万五千人,一刹那间他像是苍老了十岁一样,跌坐在了帅椅中,“门德斯他们完了!”
冈比西斯的呓语让帅帐一片死寂,其实昨夜的被袭,他们的损失并不大,可是派出去的一万五千铁骑却是军中的精锐,‘他们已经回不来了。’每个将领心里都升起了这个念头,他们知道他们中了秦国人的诡计,葬送了那一万五千精锐铁骑。
“派出斥候,我要知道我们的铁骑的详细情形。”冈比西斯忽地抬起了头,看向了帐中的麾下,“加固大营的工事,给我狠狠地操练士兵。”
“是,大人。”深深的屈辱感让每个将领心里悔恨难当,他们后悔自己低估了秦国军团的强悍,同时更痛恨自己的软弱无力。
蜿蜒的山道中,是得胜而归的大秦军团,可是作为主将的慕容恪却一脸寒霜,没有半点喜意,他对昨天夜里的突袭很不满意,波斯人的抵抗超乎他的预料,仅仅是半个多时辰的鏖战,他居然伤亡了近三百人,要知道他们可是占尽了优势,在己方斥候肃清了波斯人外围的全部岗哨,打开了对方营门的情形下,他们居然受阻于波斯人的前营,最后在对方两翼的增援下,不得不提前撤退。
“对手变强了。”慕容恪心里暗暗道,他的敌人不再是以前那些只靠蛮勇的胡人,而是和大秦一样的大国,他们的士兵同样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自己实在不该小瞧他们。想到出发前自己向李昂夸下的海口,慕容恪的脸上燥热了起来,他记得李昂跟他说过让他不要轻敌,可是他全忘了。
“不知道那边的战况如何?”慕容恪抬起了头,看向了前方,他恐怕要到傍晚才能回到大营,估计一切事情只有等到晚上才能知道。
作为投降的将领,门德斯并未抛弃他的尊严,他坚持要和自己的士兵在一起,而不是住进刘裕为他单独准备的营帐,作为门德斯家族的年青一代的翘楚,他有着同辈人难以企及的长远眼光,只不过他仍显稚嫩了点,门德斯一直都认为自己如果能抵受住大秦军械的诱惑,只要搬运一两百件提前撤退的话,那么他就不会战败投降。
不过门德斯知道,自己只是在找借口而已,但是他仍然相信大多数人在那么大批精良军械面前,都会抵受不了诱惑,只能说他的心境还磨炼得不够。所以当门德斯被刘裕带去见李昂的时候,他对于这位比自己更年轻的大秦元帅,脸上露出了震惊和难以置信,若不是他感受到了李昂身上那种令人感到胆寒的冷酷,他几乎以为刘裕是在骗他。
‘嗷!’一声虎啸,让有些失神的门德斯回过了神,他心惊胆颤地看了眼趴伏在帅椅旁的黑色猛虎,抬头看向了这令人恐惧的生灵主人,大秦征西将军。
“门德斯将军,我希望您能让您的士兵老实一些,说实话我很讨厌让黑曜吃人肉,不过那不代表我不会那么做。”李昂看着面前一头卷发,面容英俊的波斯将军说道,当然他的后半句话是在吓唬门德斯,事实上他从未让黑曜吃过人肉。
“关于路上发生的事情,我深感抱歉,我会约束士兵们。”门德斯看着在李昂的抚摸下张开血盆大口的黑色猛虎,连忙说道,他不希望那些闹事的士兵成了这黑色猛虎的腹中血食,“但是我也希望李元帅能信守承诺,您此前的杀戮让我的士兵对您充满畏惧和不安。”门德斯话锋一转,说到了李昂过去杀俘的事情上。
“门德斯将军,我想您不该轻信流言。”看着一脸坚持的波斯人,李昂笑了起来,“您的确可以认为我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但是您也应该知道,一个大秦将军的保证绝对比任何誓言都要牢靠,我既然说过不杀你们,就绝不会出尔反尔,当然如果你们自寻死路就不能怪我。”
“这一次我会放过那些试图叛乱的波斯士兵,但是下一次他们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李昂的目光逼视着门德斯,“我会给你和你的士兵吃喝以及其他东西,不过你们必须为这些付出你们的劳力。”李昂不打算白养这些波斯俘虏,尽管他们日后有大用。
“这一点我可以接受。”看着轻轻抚摸着黑色猛虎的李昂,门德斯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本钱,不过他还是很想知道李昂究竟想干什么。
“尽管我们现在敌对,但是我想很快我就会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对于门德斯的问题,李昂如此回答,让这个波斯人陷入了更大的疑惑中。
等到门德斯离开,林风霜走到了丈夫身旁,“真地要把家族迁到这里来?”她知道丈夫自从接到了河东的信之后,便一直在盘算着将河中以西作为家族日后西进的大本营,从这块土地上招募士兵和愿意迁徙的人。
“景略不愧宰相之材,他的主意很好。”想到王猛在招抚河东商会以后给自己的信中所言,李昂点了点头,“河中的地理位置极占优势,我若是在此经营,比起在长安要方便许多,而且如今大秦和匈奴的战事也不是一时便可平息的,等到波斯诸事定下来以后,我说不得也要去匈奴走上一遭,让他们知道我大秦的兵威。”
“不打算再回长安住了吗?”林风霜看着李昂,知道他的心意,长安对于他的丈夫来讲一直都是个负担,他不喜欢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情。
“既然迟早要离开,还不如先习惯起来。”李昂被妻子问得一愣,过了会才叹道,“只是有些对不住陛下。”尽管李昂答应曹安民十五年后西去,可是他知道曹安民挽留他未尝没有日后让他进入朝堂,助他抗衡大世家的意思。
“好了,不说这些了,谈谈接下来的军略。”李昂声音陡然一振,和妻子说起了接下来的事情,“赫连他们的五万人马此时已到宛州,这样的话我们手上的可战之兵将达到十万以上。”
“单论兵力的话,其实我们并不缺人,还是要等伯渊的消息。”林风霜走到了沙盘前,目光落在了下波斯的王都,这一仗的关键在那里,只要下波斯吞下他们的饵,那么大秦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河中西线。
“相信很快就有了。”李昂沉吟道,他相信下波斯人一定无法抵挡统一波斯这个诱惑。
千里之外,下波斯王都内,崔浩所包下的一处大宅内,隶属于安西都护府的密探接受着他的调遣,“我需要你把事情嫁祸给摩尼教的人,办不办得到?”崔浩打算派出黑手的人去刺杀几名下波斯的权贵,让上波斯和下波斯本就脆弱的暂时同盟更加松动。
“大人请放心,我一定办到?”刘罡沉声应道,他原本是镇抚司的人,后来镇抚司被大清洗,他便转到了安西都护府辖下,他在下波斯整整潜伏了二十年,原本他还以为自己只会接到安西都护府的那道调令以后便无所事事,就此终老,却没想到老天没有抛弃他,他这个密探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记得小心行事,你在这里经营二十年,也实为不易,日后还有用到你的地方。”刘罡离去前,崔浩又细细吩咐了一遍,大秦的密探分为两种,一种是与长安保持联系的密探,还有一种就是像刘罡这样长期潜伏在敌国待命的密探,他们的存在只有密探系统的高层才知道,有的时候,这些密探终其一生也接不到命令而老死敌国,死后不能落叶归根,不过他们的名字会被写入秦陵和太庙,只是没人知道这些名字背后代表了怎样的寂寞和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