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历十五年(公元1379年)七月,一支一百二十余艘战船组成的舰队气势汹汹地向阿丹港逼近,它们中间有二十艘体型庞大的地中海划桨船,其余的都是红海乃至锡兰洋盛行的单桅、双桅三角帆船。临近阿丹港,早就接到消息的大明海军第五舰队留守在这里的四艘护航舰只是远远地炮击几下,然后挂满帆,一溜烟就跑了。
大明海军的战舰速度远胜于阿拉伯三角帆船,就是体积庞大的三级战列舰,双桅三角帆船也只有远远瞻仰的份,更何况是只适合近海作战的地中海划桨船。
不过看到大明海军战舰被自己吓跑了,埃及船队不由发出一阵欢呼,胜利居然是如此轻而易举地到来,这让做好准备血战一场的埃及船队上下不由自主地舒了一口气。
在阿丹港休息的时候,埃及船队指挥官们发生了一番争执。名义上的船队最高指挥官瓜贾纳迪要求出师阿曼港,完成阿里苏丹交待的任务。但是船队顾问,热那亚海军将领奥古里斯却要求船队直捣黄龙,对印度半岛西岸的大明海军港口进行打击。
瓜贾纳迪只是擅长陆战,由于得到阿里苏丹信任才被任命为船队指挥官,他的想法很简单,完成收复阿丹和阿曼的任务就好了,至于其它的以后再说。但是奥古里斯有丰富的海上作战经验,他指出,如果不将印度半岛西部的大明港口和补给点摧毁,大明海军随时可以卷土重来,袭扰阿丹港和阿曼,届时埃及船队将疲于奔命。
争论了好一会,最后还是瓜贾纳迪屈服了,接受了奥古里斯的建议,船队挥师向东,直扑大明海军在印度半岛西部重要的港口-七岛港,再一路南下,一来可以逼大明海军决战,二来可以顺路将大明海军的港口和基地一一摧毁。
七月十四日,埃及船队出阿丹港,向东而去。但是由于船队的主力战舰-二十艘地中海划桨船不适合远洋作战,只能沿着阿拉伯半岛的南部海岸线缓缓前进,准备到了阿曼地区再调头向东。但是奥古里斯却耍了一个花样,他向指挥官瓜贾纳迪指出,这次正常的航线大明海军有可能预料得到,为了打大明海军一个措手不及,奥古里斯建议船队横穿阿拉伯海,直接插到印度半岛西部,这个建议也被瓜贾纳迪接受了。
“怎么样?”陈孝林坐在小马扎上抬起头来问道。
“大都督,现在敌船队已经离开也门海岸线,到达这个位置,从航向上看,他们是要横穿大食海了。”
“看来他们是想直捣黄龙,抄后面的后路,提出这一建议的应该是位很有经验的海军将领。”
“大都督,根据我们的情报,敌船队里有热那亚的军事顾问。这个建议应该是他提出来的。”
“勃萨罗(即巴格达)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禀大都督,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倒是阿曼地区听到阿丹被埃及船队占领之后沸腾了一番,叫嚷着要与我们决一死战。”
“阿曼现在是煮熟的鸭子,就剩下嘴硬了,与我们决一死战也得有本钱呀。”陈孝林笑着说道,“倒是勃萨罗那边没有什么动静有点反常。”
“根据情报局人员和参军处参谋官的推断,两地这番举动还算正常。这两地从名义上属于蒙古人建立的伊尔汗国,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应该站在我们的敌对面。但是伊尔汗国自从权臣出班举兵叛乱失败,可汗不赛因病故,加上钦察汗国入侵,伊尔汗国内已经乱成一团糟。据有报达(即巴格达)的蒙古贵族哈散自立为汗,并挥师北上,吞并了伊尔汗国残余势力,迁都桃花寺(今伊朗大不里士),另立为朝,由于其是札剌亦儿人,所以也被称之为札剌亦儿王朝。而今帖木儿在东边咄咄逼人,札剌亦儿王朝自顾不暇,所以也管不到报达和勃萨罗,此两地完全由当地贵族和商人控制。”
“如此说来勃萨罗当地贵族和商人是想隔岸观火了。”
“大都督,应该是这个意思。”
“传令下去,各舰准备起锚,咱们该好好招待一下来自埃及的贵客。”
“是的大都督。”
在众人忙碌之际,陈孝林信步走出了帐篷,幸福岛(即索科特拉岛),这里的景象与其它地方截然不同,处处透出其独特的风情。幸福岛是大明海军根据印度人提供的线索找到的。早在远古时代,古印度人不断到这个岛上获取乳香、龙胆、龙血树、没药、芦荟、麝香猫、龙涎香等珍贵药物,他们把这个岛称之为“幸福岛”。而古埃及第十二王朝处于兴盛的时期,埃及法老经常派人到这座岛上收集珍贵药物,重点购买岛上的乳香,为制作木乃伊之用。据说,当时乳香的卖价高于黄金。古埃及人开始称这座岛为“班赫”岛,意为神奇岛。13世纪,希腊最著名的草药专家德尤斯古里德斯对这座岛上的珍贵药材进行了专门研究,并在他的著作中加以记载。后来,他们又把它称为索科特拉岛,意为“远方的市场”。
大明海军对其进行勘探之后,发现该岛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正好卡在了红海、东非和锡兰洋的中间位置,于是大明海军将其列为重点建设对象。但是经过仔细地勘察,却发现整个岛上没有合适的良港,只能建立起一个初等的补给港口,无法像建设成芒果港那样的重要基地。不过这次作战陈孝林倒是用上它了。
走了几步,陈孝林在几棵像蘑菇一样的树前站立了一会,“这个地方严教授应该喜欢,只可惜他现在应该还在吕宋岛,倒是可以叫参谋官画几幅图寄给他,只怕他要飞奔过来。此战过后,这里将是大明海军的地盘,大可来的。”
登上“李牧”号,陈孝林摊开一张海图问道:“敌船队现在何处?”
“大都督,在这个位置。”旁边的参谋官在海图上指到。
陈孝林用圆规和直尺量了量方位和距离,然后下令道:“全队编为三个战列编队,两个护航编队,一个搜索编队,方向东北十二度,全速前进。”
八十余艘大明海军的战舰在海面上散开,各战舰的帆都已经挂满,趁着西南风火速向东北方向驶去。船体劈开波浪,飞溅出无数的浪花。而每艘战舰上则人影晃动,水手在甲板上搽拭,在绳索上检查,在横杆上调整,显得忙碌而有序。
“大都督,按照这个速度,估计得在海上歇一晚。”李牧号舰长王秉章回过头来说道。
“歇一晚也没有关系,这肉都落到碗里了,早一天晚一天都是吃。”正举着望远镜在观察这个舰队情况的陈孝林头也不回地说道。
王秉章笑了笑,当他一转过头来,脸上却满是严肃,望着几个实习军官就大声嚷嚷道:“赶快测量,太阳都快要下山了,要是你们完不成今天的测量任务,晚饭减一半。”
只有十六七岁的实习军官们连忙收起刚才关注大都督和舰长言行的心思,拿起手里的直角仪忙碌起来,这个时候是没有办法测量经纬度的,他们只是在进行无关的测量训练,提高熟练度而已。
看到实习军官们都老实了,王秉章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站在艉楼上扫了一眼甲板,过了一会又大声道:“操帆长,注意风向的变化。老子这里是旗舰,可不要被拉下了。”
很快,夜幕将整个锡兰洋面笼罩,只有一轮明月在海面上洒下一道洁光,随着波浪浮荡着。八十余艘战舰静静地停在海面上,没有平日的灯光,黑色的船体隐在了夜色中,只有靠近了才有可能发觉。
根据远远用望远镜观察跟踪的快速警戒船回报,埃及船队也停泊下来了,在当前这种情况,摸黑赶路还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就算你熟悉这一带的水文海潮,万一黑夜中发生碰撞怎么办?
埃及船队停下来了,陈孝林也安心下令第五舰队主力停泊下来休息,由于离敌船队不是很远,担心被他们派遣出来的哨船发现,陈孝林在命令补充道,各舰不得亮灯,就算船舱里点灯也得把窗户堵得严严实实,各舰互相检查监督,有灯光露出来者军法从事。
陈孝林一个人坐在宽敞的舰长室里,坐在黑暗中默想着这一仗怎么打。从船数相比,大明海军虽然较少,但是并不占太大劣势,八十对一百二十艘,差距不是很大;从战舰质量来说,大明海军占优势,八十艘战舰中三级战列舰有五十艘,就是护航舰也不是埃及船队所能抗衡的。反观敌船队,大部分都是单桅和双桅的三角帆船,根据陈孝林的作战经验,这种船速度相对明舰要慢,坚固性更不可比,火炮装备极少,主要靠弓箭和接舷战,唯一可持的是灵活性可能要强一些。
敌船队主力,那二十艘地中海式划桨船倒是值得注意,可是这种船虽然装备火炮,但是由于船体两侧要加装船桨,加上他们的造船风格不同,所以没有像大明内河战船造得很高,还可以在两侧装有火炮,只是船首船尾配有火炮,估计战术也是两千年来古希腊和古罗马流传下来的那一套。
看上去地船队的确不足惧,但是陈孝林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大海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而且现在己方占据这么大的优势,要是损失太大,就算是取胜了也没脸向上报告。
陈孝林一边回忆着敌船的优劣势,一边想着己方的优劣势,然后慢慢勾画出明日一场海战的规划。
“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
“进来。”
“呀,大都督,你没点灯呀,窗户都不是给关上了吗?”王秉章一手提着灯,一手拿着个酒瓶道。
“我在想事情。”陈孝林笑着答道。
“那我就打扰一下大都督。”王秉章嬉皮笑脸地说道,然后不由分说地就坐下,将灯和酒瓶放在桌子上后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杯子,随意地用衣襟搽了搽然后放在桌子上。
王秉章一边给酒杯里倒酒,一边说道:“大都督,这可是我从阿丹港弄来的好酒,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别有一番味道,你尝尝。”海军和陆军不同,由于环境不同,每天海员都必须喝杯酒来驱寒和抵御海风,所以喝酒也成了海员的爱好的传统,在战舰上有一种对于海员来说属于很严重的惩罚就是停你一段时间的酒。
“你小子跑来献殷勤,怕没有什么好事。”陈孝林端起酒杯一口喝掉,然后直言道。
“还是瞒不过大都督你,我老王也直话直说。明日海战,咱李牧号能不能顶上去。这些日子那帮兔崽子们一直在嚷嚷,手都生疏了。”
“我看不是水手和军官们嚷嚷,关键是你心里在发慌。”陈孝林知道,大明海军的实力太强大了,除了少数海战,大部分战事都是呈压倒性优势,因此做为舰队旗舰的李牧号就没有捞到多少机会。
“还是大都督你慧眼。”王秉章一边再给酒杯满上,一边毫不在乎地说道,大明当兵的人谁不盼着有仗打?谁想躲在后面。
“明日一战,胜则可以夺埃及之气势,让他们服帖。所以说非常关键和重要。”陈孝林并不直接回答道。
“这个我老王知道,只要大都督你将咱李牧号记在心上就行了。”
“敌船队关键在那二十艘划桨船,我给李牧号留一艘。”
“行,有大都督你这句话就行了。老王也不打扰你想事了,我还要去各处转转,明日一战,得做好准备。”王秉章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拍拍屁股就站起来走了。
陈孝林端起酒杯,看着杯中在黑暗中现不出颜色的酒水,默然不做声,明日一战,不知道又要有哪些好儿郎将长眠这片远离大明的海域。
第二日,太阳从东方升起,各舰均举行了升旗仪式,刚刚礼毕,阳光还刚刚照在迎风飘扬的大明国旗上,前方就传来信号:“发现敌船!”
陈孝林没有多的命令,只是向各舰打出信号:“用胜利向天下宣示,锡兰洋,是我们的海!”这是一个无声的命令和鼓舞,各舰上顿时响起了一片欢呼声,然后各舰水手开始推动绞盘车起锚,爬上缆绳开始挂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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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周末有点事,昨天没更新,今天只能码一章。。。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