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小霸王杨铜与高英叔侄二人领了智缺德的命令,飞马直奔嵩山。也亏了高元帅所赠的马神骏无比,从黄昏跑到三更时分,便到了嵩山脚下。
叔侄俩来到了嵩山脚下的一处集镇,高英道:“师叔,智师伯让咱们去少林寺,可这个时候少林寺早就关门了。若是深夜打扰,更是不便。依小侄之见,咱们还是先找个客栈住下,明天一早上山吧。”
杨铜说好。二人正往前走,忽见前方闪出一处大店,还亮着灯,便赶上去。正巧看见伙计让进了一对父女,高英催马过去,叫住了伙计,问道:“伙计,可还有房么?”
伙计回头一看,见是个小叫花子坐在马上,后面跟着一个人是镖客打扮,满身灰尘,他不知是赶路所致,认定了这俩不是好人,不耐烦地一摆手:“没有房了,二位别处去吧。”说着就要上门板。
高英奇道:“刚才还看你们家又来客了呢,怎么到我们就没有房了?”
伙计眉头一皱,不耐烦地说道:“没了就是没了。再说了,你还用住店吗,街头巷尾、破庙坟圈儿,哪儿不能住?”
高英听了,低头一看,见自己还是那天耍弄师父时的乞丐打扮,方明白了,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个时候杨铜赶上来了,听得清清楚楚,只以为这伙计狗眼看人低,一时间怒不可遏。翻身下马,走到近前,伸开大手,朝门板上用力一推。
伙计正站在门板后面准备插门闩,哪里经得住他这一推?“哗?”一声,几块门板全砸下来了,正把伙计砸倒,压在伙计的腿上。伙计疼得“哎呦哎呦”大叫。
叫声惊动了送那一对父女上楼的掌柜的,从二楼探头一看,吓了一跳,急忙下楼梯。嘴里不住地说:“二位是住店吗?不怪我这伙计,是真没有房了。就刚才还剩两间,被人包下了,要不二位别处去看看?”
高英也吓了一跳,暗怨师叔鲁莽,怎么一句话没说就打人呢?连忙凑到杨铜身边,一扯他的衣服。
杨铜也觉得自己有些鲁莽了,也不好意思,对掌柜的还了个礼:“实在对不起,掌柜的,俺下手重了。”说着,走过来伸手掀门板。
正在杨铜刚把门板抬起来一半,一句“小兄弟,你出来吧”还没说出口。只觉眼前身影一闪,紧接着一把宝剑,闪着寒光径刺自己的咽喉,心中大骇,也顾不得门板下的伙计了,一撒手,就地一滚,险险躲开。
杨铜光顾着躲这一剑,门板二次落下,又砸到了伙计的腿上,伙计疼得惨叫一声,呻吟不止。
杨铜这才定睛观看,见是一位白衣女子,银装素裹,生得貌美俏丽,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尤显可爱。可此时,这女子气得满面通红,眉目含怒,在杨铜看来不亚赛凶神恶煞。
这女子见杨铜如此狼狈地躲过了这一招,认定他是没有什么本事,只会欺软怕硬的恶棍。尤其是刚才门板二次落下,更让这女子觉得杨铜是有意欺人。随即娇喝一声,运功挥剑刺来。
杨铜不想与她动手,可苦于没有解释的机会,只得身形一转,又躲开了这一剑。
高英在旁边早和掌柜的把伙计从门板下救了出来,高声叫道:“师叔,这位大姐,误会,请住手!”
那女子听了,怒气不减,趁着空隙说了一句:“你们这些恶徒就是欺软怕硬,用门板砸人家伙计是姑奶奶亲眼所见,哪有什么误会?姑奶奶先杀他再杀你!”言毕,一招“青龙出水”提膝下刺。
杨铜本就性如烈火,本来还想解释一番,可一见高英说话她不听,还要杀他叔侄二人,忍不住无名烈火烧炸前胸,也不想解释。专心对付这女子,可是这女子的剑法着实厉害,自己的双轮挂在马上,手无寸铁,无法硬拼,只能使出苍山派的轻功身法与她游斗。
那女子剑剑落空,不由得气急败坏,娇喝一声:“恶徒!为何不敢接姑奶奶的宝剑?”嘴上说着,手不停歇,一剑比一剑急,一剑比一剑快。
杨铜心想:俺不敢?若有俺的八卦紫金轮在手,你看俺敢不敢。
正在杨铜犯难之际,耳边有人叫一声:“师叔,接轮。”杨铜忙里偷闲见正是高英给自己抛来了八卦紫金轮。心里大喜,身形一晃,躲开了那女子的“古树盘根”,腾在空中,接住了双轮。
正巧此时那女子一招“饿虎扑食”下刺杨铜的小腹。杨铜兵刃在手,精神大振,左手轮挡开这一剑,右手轮“斜肩带背”划向了那女子的琵琶骨。
女子大吃一惊,一个后仰躲开这一轮,紧接着使出“倒卷鸿雁”左右连撩。
杨铜暗想:本就不想伤你,你何必苦苦相逼?也罢!睡觉要紧,明天还有大事呢。主意拿定,挡开了那女子的剑,左手轮“乌云盖顶”砸了下去。
杨铜力大轮沉,那女子不过是一柄软剑。按杨铜所想的,这一轮下去,若是那女子硬架,必会把她的剑砸脱手,若是她不硬架,只要沾上了兵器,右手轮再出,两轮的齿咬合,就能夺下她的剑。
谁知女子见轮来了,不慌不忙,身形一闪,手里的剑专找八卦紫金轮的齿。
杨铜微微一愣,脑中突然想到:莫非她的剑是宝剑,能削俺的兵刃?只听得“叮当”一声,剑齿相碰,毫发无损。杨铜心想:看来不是宝兵刃了。也不想她的剑为何自投罗网,本能地使出右手轮。
二楼上站着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身穿素白色英雄大氅,里面是青花纹的小袄,左肋下挂着一口剑。三绺墨髯飘洒胸前,眉宇间正气浩然。正是那女子的父亲,扶着栏杆,向下观看。高英他们都在紧张地看着二人打斗,谁也没注意他是何时站到楼上的。那剑侠见此情景,暗叫不好,早把一支镖拿在手心。却见杨铜右手轮与左手轮一搭,咬住了自己女儿的宝剑,忍不住“咦”了一声,手中的镖没发出去。
杨铜一见咬住了她的剑,往旁边用力一拽,就要把剑拉飞出去。谁知这剑突然顺着杨铜拉的方向画了个圆,变成了那姑娘夺他的兵器。
小霸王杨铜身为菊园侠隐陶玉堂的唯一弟子,又是邯郸镖局的少主,几年来闯荡江湖见的人物多了,像这样的武功还是第一次见到。心中甚是着急,急忙就要分开双轮。
可那姑娘似乎是早有预料,顺着杨铜的力又划了一个圆,反倒让八卦紫金轮的两个齿儿咬得更紧了。
杨铜几次用力分开双轮,可不知怎么,自己的力总会被剑化得无影无踪。剑与轮越来越紧,怎么也分不开,好像双轮被粘在剑上一般。心里一横:也罢!看看是你个小姑娘的劲儿大,还是俺的劲儿大。想到此处,也不用力分轮了,只是用力往外夺。这一下更中了姑娘的下怀了。杨铜只觉得浑身气力打在了棉花上,无论如何用力,都会被这姑娘软绵绵地化去。不一会儿,已经跟着那女子画了几十个圆了,累得气喘吁吁,想撒手扔轮,却又怕丢了苍山派和邯郸镖局的脸面,正无计可施。
高英看的明白,急得连连跺脚,牙关一咬,大喝一声:“那女子,小爷的刺到了!”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对峨眉刺,一左一右向姑娘袭来。高英自然不会做出二打一的无耻之事,只是想逼她放开杨师叔。
此时那女子背对高英,把这一嗓子听得清清楚楚,瞪着杨铜,轻启朱唇,吐出两字:无耻!紧接着就要收剑自卫。
高英一拿峨眉刺,杨铜就看见了,急忙喝道:“英儿!不许你上来!”
高英真就不敢上去,急得浑身冒汗,叫道:“师叔,你不是有走线铜锤吗?打出来呀!”
那女子在听到高英准备偷袭的时候,已经要收剑了。谁知道杨铜把高英喝止了,也是十七八岁的姑娘,玩心大起,暗想:姑奶奶就看看你这镖客有多硬。想到这儿,不仅不收剑,反而把剑舞得更加起劲儿。此时听到高英说杨铜有暗器,不由得一怔,往杨铜的肋下一瞄,果然挂着一条流星锤,心里一惊。
杨铜也听到了,但没说话,也没摘铜锤。
高英喊出这句话就后悔了,知道自己这师叔虽然鲁莽,可最是光明磊落。暗器这一类的东西,绝不会对一个姑娘用。自知失言,急忙改口道:“师叔,我错了。那你试试贯足内力把她震开啊!”
一句话提醒了杨铜,小霸王不敢怠慢,猛吸一口丹田气,脚下扎稳,运尽内力,喝声:“开!”
那女子早已做好准备,可饶是如此,也被这一下震得撒手扔剑,倒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再看杨铜脚下踩的青砖,已碎成了几块儿,暗暗心惊此人内力纯厚。
杨铜终于摆脱了那女子,一张紫脸好似一块大红布,也不知是累的还是羞的。
身子踉跄了一下,高英急忙上前扶住:“师叔,你怎么样?”
杨铜喘着粗气,摆摆手,朝伙计扔下几块散碎银子,朝高英说:“走!”
那女子猛的从地上爬起来,拾起宝剑,用剑一指,娇喝道:“不许走!”
“云儿!让他们走吧,你跟我来。”
那女子眼睁睁地看着高英扶杨铜上了马,二人去了。气得噘着嘴儿,跟着爹爹进了屋,把剑放到桌子上,伸手为爹爹倒一杯茶,语气中带着埋怨:“爹,今天那两个小子太可恨了。”
那中年人板着脸,责怪道:“云儿,都是爹把你惯坏了。人家一时鲁莽,也已经认错了,你又何必不依不饶?”
那女子听了,摇着父亲的手臂,撒娇道:“不是爹告诉女儿要惩奸除恶嘛,女儿只不过是看那个伙计太可怜了,想给他出口气嘛。”
中年人无奈地笑笑,反问道:“那爹还告诉你,这次咱们出来,要一切小心,不要惹麻烦,尤其是江湖中人,你怎么就不记得?”
那女子见爹笑了,知道他没真生自己的气,也笑道:“女儿本来只以为是个普通的恶霸匪徒,谁知道他会武功啊?”
中年人伸出手指,点点那女子的鼻头,笑道:“你呀,还得谢谢人家几次手下留情,要不然,两个你也得死在他的轮下。”
“哼!我知道爹是怕我骄傲自满,故意这么说激励我。他不就是内力纯厚一点儿吗?不还是差点累死在女儿的太极剑下?”
中年人摇摇头,叹口气道:“爹说的是实话,你再好好想想。回去休息吧,明日你还要跟着爹上嵩山呢。”
欲知这父女二人到底是谁,且看下半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