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菲纳收藏的遗留物中，有一件叫作‘塞德的悲伤’的乐器。”
D-D沉吟半晌，还是将他所了解的、现在能作为提示部分的内容讲述了出来。
“你知道它来自哪里吗？”“柚”的掌权者似乎不打算直接交代正确答案，而是循循善诱，期许对面的人儿能自己推出一些结论。
“北极点附近的某座城市。”枯楼微仰起头，刻录在云层上的信息被各色的记忆碎片遮蔽了，他只能依稀回忆起些许还在“蓝风车之乡”时自己所考虑到的内容，“也许。”
“那座城市被称为‘音乐的故乡’，有一个前任钻石魔法使取的名字。”D-D抬起手摁住额上的漆黑印记，那些印纹就好似要活过来一般，“乐城，赫尔摩尔。”
“它建立在库诺尔蒂附近，原本是库诺尔蒂的附属领地。”
“库诺尔蒂……城市？”枯楼皱了皱眉，不怎么能理解为何D-D会提到这样一座被称为“音乐的故乡”的城市。
“嗯。”
“奥尔菲纳收藏的那块金属挂坠，你知道它的名字吗？”掌权者探手伸向星空花瓶中唯一的那朵装饰花，标志性的五瓣花无需仔细辨认，就能立马得出它的名称。
这一次枯楼直接摇了摇头，在合作伙伴面前胡扯乱编“遗留物”的名字，怕不是下次又被精灵小姐设计进入“第三世界”。
“人们唤它为‘神之泪’，或者是，‘丑神之泪’。”
为什么起这样的名字？枯楼克制住了当场掏出装裱着宝蓝色金属的挂坠的想法，尽管对面的掌权者也许早就了解到了这块挂坠目前拥有者的身份。
“神明的遗留物，总能发挥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和功能。”D-D于桌面上临空画了个圆，“‘赛德的悲伤’沦为了废物，但是赫尔摩尔中还有其他有收藏价值的遗留物。”
“我所能看见的遗留物中，有一样能作为‘怪物’回归‘原世界’的希望。只要能损毁它，其中蕴含的灵力便会迸发而出，汇集成上空中的一个点。”
“如果它们曾经是同一位神明的所属物……”“柚”的掌权者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好似不打算太过在意“给出提示”这种请求，“两个遗留物之间会产生共鸣，最后能指引你去避免危险，并找到它。”
“如果怪物想要回到原世界，就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而不是引起灵力的碰撞形成‘入口’？”枯楼心中清楚了几分，仍旧没有松口，哪怕比起他了解D-D来，显然是D-D把他的一切都摸得差不多了。
“那里通过寻常的渠道可进不去。”掌权者抬了抬下巴，似乎是在追忆着过去的经历，“想要进入赫尔摩尔，就必须做好闯过库诺尔蒂这道关口的准备。”
“呵，不过，这对于即将晋升的魔法使而言，向来都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库诺尔蒂……”对方话中有话，但显然意识海洋的主人没去在意，只要他想，完全可以在黑暗散去、他们回归表侧之时把这段记忆碎片留在云海之中。
不过若是真的那么做了，恐怕他还得自我混乱个几天时间。
枯楼隐约回忆起他们过去在“蓝风车之乡”时的遭遇，似乎有哪位曾经认识过的纯白狂信者发出过对“库诺尔蒂城”的邀请，但是实际上他以前也踏上过那片土地，因此心中并没有什么兴趣。
“等到‘柚’的仪式结束后……”枯楼目光投向圆桌上的花瓶，梦醒草的花瓣正在逐渐收拢，颜色也黯淡了几分。
“呼……”他闭上眼睛，吁了口气，调整好心态后重新睁眼面对“柚”的“D-D先生”，“可能就会有什么人试着按你的说法进行实验了。”
“打算直接过去？他的同伴也会继续跟着他么？”D-D轻抵着前额，其上漆黑的印纹好似已经爬上了他的手指。
“不，我想，他会先劝说某个只有一次性利用价值的同行者回去。”
“对方肯定会很乐意那么去做的。”
卓洛不过是被“纯白”拉来完成很久以前他们企图利用他去达成的义务。
事实上一路下来，出去被拽着见证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食物外，这个导游都只是在吃喝玩乐，偶尔还会丢下他的雇主——枯楼伸手摁了摁嘴角，他想起了曾经遇上烤鳐肉现场的经历。
“你——”D-D身体微微前倾，手中凝聚形成的幻象茶杯也因为他的动作而出现了少许裂纹。
可能幻象造物本就不是什么足够坚固的事物吧，不像在款兰这个灵力充沛的地方，99号离开了也能维持很久的形态。
枯楼稍微从沙发椅上坐了起来，对面的掌权者似乎还有一些值得参考的意见准备告诉他。
我为什么会这么想？随即他心中浮现出一抹好笑的感想，“柚”是对方的领地，离开了意识海洋他所有占据的上风都会原封不动地还给D-D。更何况他的力量受到了限制……
四处乱跑的思维一下子又撞了回去，枯楼再度想起了被摆放在椭圆长桌中央的“漆黑之手”。
“你不打算过了明天再走么？”
“什么？”意识海洋的主人怀疑自己在这片云海中终究也出现了幻觉，不，幻听。
要前往库诺尔蒂，前往赫尔摩尔的是“可能的某人”，或者是某只怪物——枯楼很想那么回答对面的掌权者。
但现在，出于对D-D这句话目的的好奇，以及他的确是这般打算的，于是那句困惑的发语词一脱离口腔，他便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继续回答下去了。
“仪式过后，会有一到二天的时间，为新任的城主专门举办一场展览活动。”D-D吭声道，似乎很不乐意去面对这样的活动，“你是今天受邀者中的明星，不打算留下来见识一下我的手艺？”
“不，不对。”枯楼有些慌乱起来，“你听上去不怎么高兴，但是……但是？”
他着实想不出对方情绪变化的原因，这位曾经的准城主现在的城主，传闻中厌恶非人的种族的D-D先生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很奇怪吗？
枯楼扪心自问，他是真心觉得无法理解。
“那就算了。”“柚”的掌权者十分果断地收回了先前的邀请，他仿佛也是突然回想起了自己在旁人面前塑造的人设，“只是一时兴起，不过，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因为你没把我当作非人的怪物？枯楼很想借助面前这貌似良好的时机问清楚，但最终做到的仅仅是点了点头。
意识海洋中的D-D先生要比在表侧现实中的他健谈得多……“漆黑之手”的画面不住地一次又一次浮现在枯楼的脑海中，仿佛是打算尽可能彻底地保留住掌权者令人畏惧的形象。
具现出的小圆桌上忽然间多出了表侧椭圆长桌中央的装饰物，心情刚有少许缓和的掌权者显然愣了两三秒，抬头对上枯楼颇感震惊的神情。
D-D脸上的黑纹卷上了他抵在额上的手指，逐渐朝着枯楼视角无法确认到的手心蔓延。
这位先前说出令自己都意外的话语的掌权者，猛地从额上的印记中抽回手，整个人向后仰倒，将身体托付给具现化的沙发椅。
“你在意它吗？”
D-D的声音颤抖着，听不出是痛苦、难受，还是单纯的喜悦之情。枯楼莫名感觉各种复杂的情绪都汇集在了对方的声音中，令自己一时听不懂也判断不出来。
“我在意的是……”在他们进入目前和谈状况之前，他也曾经试探过这位身坐掌权者之位的暗影元素魔法使，“想要了解，你知道的其他魔法使。”
——其他掌控着稀有元素，或者企图凭借暗影元素达到晋级目的的魔法使。
——尽管珊德斯特姆和厄尔之间的恩怨矛盾已经与“黑”一侧毫无瓜葛，一切的牺牲与献祭都是纯白的狂信者和纯白的浅信徒之间的关系。
“其他？”
D-D先生稍微坐直，搭在完好无缺的腿上的假肢也顺势落在黑暗覆盖的云海表面上。
他轻抚着额上的漆黑印纹，而它们也重新纠缠了上去，就好似它们有活着的性质，感受到了宿主其他部位的气息，渴望着进一步扩散。
“呵，我倒是了解一个，她是‘黑’一侧永远纠缠不清的敌人。”掌权者顿了片刻，“而且，我很了解她。”
“是谁？”
他们俩谁都不打算绕弯子，一个追问一个赋予解答，这位新就职的城主脸上终于挂起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比先前映入眼中的任何一抹笑意都要真实。
“我的姐姐。”
相应的字音先后回响在枯楼耳畔，分别暂时性地掠夺了里侧游灵的视觉和听觉。
它能感受到虚假的心脏不断搏动，伴随着一抽一抽的刺痛感，好似是一根扎入肉体的长针正在一点一点地被外力抽离，带出了虚假却产生了真实感觉的血肉。
——道丁是一个公认的好孩子呢。
有什么声音——陌生的、从未留有印象的声音，从被阴影遮盖的意识海洋深处传来。
“道丁”是——
枯楼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茫然地微张着嘴，似乎唯有他能窥见的几朵暗色云彩在他面前拼出了一面屏幕，白发的“纯白”站在那画面中。
“道丁是D-D为自己取的名字。”
“我没有，告诉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