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会?”枯楼无比清晰地记得,就在不久前,他才在那张宛如远古时代流传下来的告示单上看见过这组单词。
偌大的纸上设计巧妙的艺术字体霸占了绝大部分纸面,其余的区域零零散散地分布着饱经岁月磨砺,有些辨别不出来的文字。
至于有关于上面记载的“音乐会”的具体时间,就好似是一个个累加在一起破解全靠运气的迷题,枯楼尝试着用宝蓝色的挂坠轻擦过告示单幻象的表面,理所当然地不可能发生“时间回溯、字体得以辨认”的变化。
虽然也可以试着借助意识海洋中留下的刻印再度把告示单召唤回来,只是这么做未免太过多余,好像他闲的没别的事做似的。
“嗯。”在前方引路的“纯白”简单做出了回应,“很快你就会明白了的。”
重游库诺尔蒂的游灵下意识地想要喊住正往人群方向走去的同行者,不过他及时收回了等同于本能的反应,快步跟了上去。
枯楼放弃了对上一次经历的回想,紧随着仿佛心中有一张城市地图的同行者,时不时借助脚下源线中的灵力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熟人气息。
他本可以利用这座没什么特点的城市中出乎意料蕴藏着的庞大灵力,去确认走在前方的“纯白”是否真实存在,或是判断出对方是否真的是厄尔中那座“唤神法阵”阵图的魔力结晶,也即是召唤产物。
不过游灵并没有十分在意这件事的是与不是,当他们还在“柚”的时候,枯楼实际上早已通过路过的其他人认识到了某个事实。
那些人,包括胖商人卓洛眼中都无法映现出白发少年的身影。
将死的玛希里给予了他一个机会,让他得以暂时遗忘了在希顿尔达会议上其他掌权者给出的赞叹,忘记了在奥尔菲纳的地域与习惯了以编号作为名字的救济者之间的对峙,以及许多事关白发少年的细节。
他由此将“纯白”的存在视作了现实,并不打算去戳破、去揭示。
“真是可惜。”枯楼没有着急追上引路者的步伐,“看来喀乐兹不在这里。”
地下的源线通达库诺尔蒂的任何角落,仅仅在经过某片地域时离奇地“断带”了。枯楼抬起头,发现他们此刻正往灵力骤然消失的方向赶去。
“前面……”
“到那里你就明白了。”“纯白”头也不回地撇下一句话,他的速度似乎有所放慢。
“真希望这次能顺道接受下那个邀约。”枯楼没再询问灵力断带带区域相关的问题,将周围发散出去的灵力尽数回到自己的这具身体中。
本该一心信仰“纯白”的商人也许是在多莱格受到了些许刺激,枯楼于“蓝风车之乡”遇见他和鹅掌木时,多少能察觉到喀乐兹的一点变化。
除了履行约定之外,枯楼更好奇、更想了解清楚的则是在那句邀请的话语背后,会不会暗藏着其他意义。
遗憾的是,这一次短暂的库诺尔蒂之行不会有喀乐兹的参与,并且他们也是直奔真正的目的地“赫尔摩尔”而去,根本无暇停留在毫无特殊之处的这座城市中。
“喀乐兹可能还在忙碌他的生意,不会时常将根本没进行过详细讨论的口头约定放在心上。”枯楼轻声自言自语道,他刻意拉开了与“纯白”之间的距离,好让他能更容易地见证地面之下的灵力流入对方的身体中。
“纯白”时刻汲取着周边的能量。无论是人类身体中蕴含的魔力气息,还是大气中的各类元素拼盘,都被他所吸引,流入那不断行进着的无尽漩涡中。
“你希望他在这里吗?”
走在前面的同行者忽然问道,同时也显而易见地放慢了脚步。
“不,我并没有在请求你的帮……”枯楼留意着二者间的距离,脑海中突兀地闪现过几幅画面,他没继续回复对方,而是略感疑惑地抬起头正视眼前的景象,。
无需“纯白”再作细致的解释说明,枯楼的视野中刹那间跃进了一扇光门,周身洁白无瑕的石雕缠绕,上面刻着带有神秘感的花纹痕迹。
几乎是同一时刻,处于意识海洋中的游灵也觉察到,库诺尔蒂城内其他的人们也纷纷往那扇光门所在之处赶来。人与人之间形成了壮观的人潮,捎带上了震耳欲聋的声响。
就像是在催命一般……枯楼摸了摸这具身体耳朵的位置,临时施展开一个“屏蔽”性质的领域,将噪音隔绝在了这片空间外侧。
“那里,就是‘赫尔摩尔’的入口?”
正如“纯白”所说的那般,当他看见那扇宏伟光门时,与它相关的知识信息便被自动灌注入他的头脑中,再由意识海洋接揽下,于每一朵云上进行分布式处理。
“这座‘城中城’未免有些太过夸张了……”
光是入口的存在便已经完全遮盖住了库诺尔蒂仅有的少许闪光点。
在得到了“纯白”的点头回答后,枯楼将原先收拢于脚下的灵力重新编织成线圈与网络,让它们进行绝对低调地扩散,试图搜集到所有会集到光门四周的陌生人的简单信息。
他们难道都是来参加“音乐会”的?可惜作为纵使是第二次来到这里,他也并不了解这个名词在那些人心中意味着什么。或者说——在上一次独自经过库诺尔蒂时,他既没有在意城门口破旧的告示单,也没有找到这座格外惹人注目的光门。
“不,他们只是‘想要参加’。”
位于身侧的同行者压根没去分辨枯楼的心中念想和说出口暴露在现实中的话语,他将它们一把揽过,打算全部都作一番回答。
“什么意思?”游灵伸手捋下别在头发上的晶片,他相信只要“纯白”的考虑时间够长,他就有足够的时间通过这枚晶片了解到这些在过去被忽略、被无视的知识。
“他们没有被邀请。”
“纯白”沉声回答道,但是脸上挂着一抹挑衅似的笑意,仿佛是在嘲讽那些只能围观,却不能亲身实地经历的陌生人们。
“神的遗留物……最华丽、最珍贵的遗留物?”枯楼瞥了一眼一直握于手中的“丑神之泪”,又望向身旁的同行者,“你提到的‘音乐会’,实质上和那件遗留物有关?”
所以谁都想要亲眼看见这件被冠以伟名的宝物……“纯白之神”的信徒、“黑”一侧加上奥尔菲纳集团的成员,枯楼收回团成一团的灵力线,从上面获取到了不少陌生人的简易介绍。
它们其实都被记录在了它们主人拥有的、类似晶片的设备上,上位者的力量使大气中的灵力突破了晶片限制的关口,直接读取并复制了少量的信息并带了出来。
因此,也有些无关紧要的内容混进了人物资料中。
“它并不是真实意义上的‘音乐会’,或许只是一场展览,是这样吗?”枯楼从搜索连带搜集得到的信息中得出了自己的结论,“而且,我们应该也没有受到所谓的‘邀请’吧?”
难不成是喀乐兹的那句话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般的想法,已经来到赫尔摩尔跟前的游灵瞅向身旁的同行者,“纯白”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很多,但笑意仍在。
“你、我们不需要邀请。”白发少年握住枯楼的手,“一起过去,不要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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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轨”一旦取消了能力上的禁制,就能通向世界的任何地方。
纵然世界上存在规律之外的“音乐故乡”,“光轨”仅是借助款兰的幻想之力便直接穿梭到了那儿。
“诺艾大人。”全身包裹着金色的侍者毕恭毕敬地面向来者鞠了一躬。
赫尔摩尔与奥尔菲纳集团也存在一定的联系,城内需要那些来自款兰的交通用具来造福自己,奥尔菲纳也有求于城中永远自高自大的平庸者们。
既是奥尔菲纳中的上位者,也是“纯白”一侧钻石阶位魔法使的诺艾不再继续往前,停了下来,“耐心”等待起弯着腰的对方结束这次行礼。
“诺艾大人?”
这一次抵达赫尔摩尔的居然只有他一人,金色衣装的侍者抬起头端详起面前的掌权者,疑心对方并非是真人,而是其他抱有不轨之心的小人伪装打扮而成的。
但转念一想,这又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使“光轨”无需经过正面的光门、接受“洗礼”,赫尔摩尔中不断扩散着的遗留物力量也足以让施展了伪装的魔法使原形毕露。
“您这次来我们这里,是为了什么?”
什么都没能判断出来的侍者照惯例提起了警惕,万一奥尔菲纳厌倦了与赫尔摩尔的交流往来,为防后患直接带给他们致命性的打击——
“等人。”掌权者托着顶部镶嵌殷红宝石的水晶盖,一副不打算进一步解释的模样。
“等人?”侍者眨巴眨巴眼,不是很理解这位比他们大人物还自视甚高的外来者给出的理由。
他有足够的例子能帮助证明来自奥尔菲纳的这位掌权者在说谎,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能让诺艾去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