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布鲁。
昔日的要塞都市在漫长的存在生涯中统共经历过两次“黄金时期”，在最初的勇士放弃它之前，没有一位英勇的战士和杰出的魔法使能冲破它坚固的围墙，闯入布置着各式复杂魔法阵的城内去。
第二个“黄金时期”这是在这一年内，丰收季节的葡之月过去后，也是黑之首领放弃这座城市的第三个三十天后。
“黑”一侧新上任的二把手接管了它，驱赶走——亦或是用残暴的手段令所有占据城内的救济者们此生再也站不起来后，成为了这座城市的第二任统治者，继承了白金布鲁的战力和财富。
然后在那之后又过了几个月，他也“无情”地抛弃了它。
——奥尔菲纳集团的人漫步在被撤去一切防御设施和陷阱魔法阵的都市内，有些富有好奇心的研究人员甚至还穿过了长长的封锁甬道，跑去了“卡桑之门”那边一探究竟。
当然，查探“卡桑的神圣之门”原本就是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以及责任。
无论是一开始就站在“黑”一侧的奥尔菲纳员工，还是本来就和“纯白”是一伙的那类，他们谁都知道两个阵营的矛盾已经被完全激起，战争一触即发——在明天、后天、也可能是今天的某一个时刻。
从某种方面来说，“黑”一侧新上任的二把手的离去——对普通信众给出的解释是失去了联系、被“纯白”谋害、成为了“水之恶魔”的猎物——这件事的发生确实存在着不小的意义。
枯楼的确帮助到了他们，他成为了那根接触到火星的导火索，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也可能他本来就考虑过这种事情的可能性，但他还是去做了、义无反顾地实现了有史以来人类能做到的最愚蠢的事情。
他是想要成为“神明使徒”吗？“黑”一侧其中一位掌权者表示出了他的不解，他们之前还见过一次面，是因为他被加拉帕戈斯蛊惑了么？他听见了魔法使不应该听到的内容、被精灵在心灵上种下了种子？
谁知道呢——另外一位掌权者笑着评论道，他帮到了我们，就像他为了帮狂信徒而毁灭了赤珀城一样，这就够了，满足了他自己的可笑心理，也满足了我们。
“你不能这么做。”
一只眼睛紧闭着的魔法使厉声呵斥道，站在他面前的同样是一位年轻的魔法使，至少表面看上去是这样。
D-D的语气十分坚决，他向前走了一步，缺少的那条腿哪怕有义肢帮忙支撑身躯，也还是一条累赘。
他脚下踉跄了一步，白金布鲁的地面刚被奥尔菲纳翻了一遍，有些凹凸不平——实际上是根本没有哪里是平整的，路面整个被翻了个底朝天，城市没有了城市的模样。
但也不会发生什么更糟糕的事情，要塞都市里的居民早已经迁回了希顿尔达，没有人愿意留在被“纯白”盯上的土地中。
“你不能这么做。”D-D拄着用灵力具现化的手杖，“你不能这么做，赛德涅斯。”
“为什么？”面前同样年轻的魔法使摊开双手，他们已经准备了那么多步步骤，并且也一一实行了。
“D-D，你从来都不应该是第一个站出来说话的人。”魔法使的话听上去百感交集，“你足够聪慧，你并不愚蠢。”
“那是因为我不喜欢说很多的话。”
D-D向前一步，气势咄咄逼人。
“这是祂的领地，你也知道我指的是谁——你是第一个知道的，看到那个‘神迹’之后，你肯定比所有人都先反应过来。”
“第一个知道的人是你，D-D。”赛德涅斯沉声说道，他正尽可能地让自己表现出平静的神态和声音来，他无意与面前的魔法使结仇。
“你看到了当时发生的所有事情，在那些事情发生之前。”
“你不会明白。”能够操纵大气中暗影元素的魔法使摇了摇头，神情中充满了痛楚，“赛德涅斯，别让祂继续一昧地只往一个方向发展。”
“复生之前的你无法动摇祂的统治、抵御不了祂的力量，乃至奉祂为王——现在、你也做不到，永远都做不到，只会加剧某种事况的接近和发展。”
“不要去借助卡里涅亚斯的力量，这么做的另一个结果，就是连同卡珊德拉也一并得罪了。”
“你不会想这么做的，赛德涅斯，不是吗？”
谈话以谁都说服不了谁的局面告终，他们二者的心情都异常低迷，也不可能兴奋起来。
奥尔菲纳的职员依旧在“卡桑的神圣之门”附近活动，他们挖掘着自以为有价值的材料，拆走铺在地面上的石板、研究时不时释放出来的可怖雾气。
D-D意外地在人群中看见了另一个自己熟悉的人。
“B。”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吃惊，因为B-4348只是一位没那么受欢迎的救济者，并非奥尔菲纳的成员。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杀马特造型的救济者同样也看见了他、并听见了他的问话，B-4348的嘴角上扬了一瞬时间，又苦着脸板了回去。
“我以为他们盯上的会是库诺尔蒂城。”他说，“不止是我，酷若、诺艾，还有那个商人，我们都是这样认为的。”
“没想到赛德涅斯关注了那把盾剑，它曾经是精灵的本命武器，与精灵之间的联系——想要链接上的话，赛德涅斯也是有办法的。”
“这样一来的话……”D-D掩住睁不开的那只眼睛。
“他就能有办法去往枯楼那里。”B-4348冷着声音，“他和‘贪婪’有仇。”
“不过。”救济者随即转过身来，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纯白一方的年轻掌权者，“我认为你需要休息，道丁，你已经很久没合眼了，不是吗？现在的状态就好比是成为城主前拼命积攒贡献的过去的你一样。”
“憔悴、疲惫、脆弱不堪、站都站不稳。”
“我的眼睛……”D-D没有放下挡在眼前的手，“至少有一只已经闭上很久了。”
献祭给了被称为“爱着世人”的假想神明，他的眼睛和腿可不像蒂尼.切亚提尔彻底失去生机之后，诅咒被解除的那些受害者。
它们再也回不来了。
他依旧能借助与某些事物形成链接的眼睛看见各种奇特的事情，他的腿依然是一条义肢，走路最好有别人搀扶，虽然若是没人其实也不怎么会妨碍他的行动。
“是啊，是这样啦。”B-4348没好气地揶揄了一句，上前搀扶住掌权者的手臂，引领着他走过被破坏了的要塞都市。
“如果赛德涅斯想要去往‘贪婪’那边的话，一定也会有人支持他的。”
走了几步后，B-4348有些闷闷不乐地面对D-D说出了他的看法。
“比如说，谁？”
D-D漫不经心地反问道，他的视线在城市中跳跃、穿梭着，时不时帮忙牵引灵力线来感知大气之中的暗影元素。
“诺艾。”B-4348没有任何的迟疑，“还有酷若。”
“他们都想去找到枯楼。”
___
___
粉白色的、不失高雅的修身晚礼服。
这是米诺曾经在校园音乐节的时候穿过的衣服，她做了那副模样的打扮，挺着胸直着背部端坐在漆黑的钢琴凳上。
一首“库朗特”，足够短，节奏足够快，能被用作开场的曲目——作曲的人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位大音乐家、“音乐之父”——就凭这一点，这支简单的钢琴曲就已经赚足了开场曲目的逼格。
“哦——”罗吉一手托着手机，单手飞快地敲着小小的键盘，“她喜欢淡雅的颜色，喜欢阴天更胜晴天。”
“然后你说，无论她有没有家人，这种性格也是不会被改变的？”
枯楼点了点头，米诺对于某些事物的喜爱并非建立在和库劳德一起生活的基础上，而是在父母双方未过世之前的那段日子里。
她从来都是那么一个高洁的存在，枯楼如是说道。
罗吉挑了挑眉，看起来心情既好也坏。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究竟？”大男孩敲了敲图书馆矮桌的桌面，弓着背扮演起了某种凶恶的野兽，而枯楼就是倒在他面前的残血猎物，露出喉管瑟瑟发抖。
“我是她现在的邻居。”
枯楼竭力去表现出他的坦诚。
“而且，我想要帮助你……去追她，之前也已经说过了，你应该听见了。”
“是的。”罗吉点了点头，手重新放回了他的手机上去——按道理说，图书馆里的信号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好，从来都是这样。
但是今天不一样，打字起来不带任何停顿和迟缓，异常地流利顺畅。
“是的，你说过。”
“我也决定相信你了，库劳德，我相信你是想要帮我，并且相信你能帮到我。”
毕竟面前的年轻助教一五一十地讲述出了很多罗吉经过反复实践后才得以确认出的事情，也并非是跟踪狂性质的、该被揍一顿的违反社会安全的家伙。
他只是一位年轻的助教先生，似乎认识米诺的某个家人，又在瑟斯缇的邀请下，搬到了曾经认识过的女孩的隔壁，成为了她的邻居。
一切都再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