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之月,纯白主领地沃尔。
“白之墙”的守备计划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阶段,但比起防守,更令人们兴奋地则是主动出击,去收回曾经属于纯白的领土、从不信者手上回收“纯白之神”的馈赠。
“‘柚’仍然是那么的和平,以及安宁。”
赛德手指指尖划过桌面,让平铺在桌上的图纸沾染了少许的漆黑污迹,它们在纸面上迅速蔓延开来,最后整张图纸开始脱水蜷缩,紧接着被转化为最质朴的灵力消融于大气之中。
镶嵌有殷红宝石的水晶盖在他周身转了一圈,发出了一阵疑似嬉笑声的诡异声音。
“他可不会因为这样而感谢你。”
灵力线牵引着一把桌椅来到了距离赛德不远的位置上,很快水晶盖模样的遗留物也转到了那里,并停了下来。
它在空中停滞住,由于重力的作用而掉落下来。
“你迟到了。”赛德让自己保持着皱眉的神态,“我说过的,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于你而言。”
诺艾冷淡地回应了一句,他依旧是纯白阵营仅有的几位钻石阶级的掌权者、杰出的魔法使,“神的遗留物”的拥有者,他可没有必要畏惧赛德涅斯。
门外几个青衣的侍卫奔跑着过去了,墙壁下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滩影子。阳光跃过走廊边的矮墙投射在它的表面,却丝毫没给这团莫名其妙的影子带来任何的影响与变化。
“每次都有人在妨碍我的实验。”赛德绕过没有属地的掌权者,伸手握住先前用来镇纸的盾剑,“一共是十三次,我们都计算得正正好好。”
“他现在选择了让步,所以我们终于迎来了直接开启通往另一世界入口的机会。”
每一次都是相似的结果,无论他利用怎样的媒介物试图影响“世界链接点”对面的世界,提前一步溜去那一边的某位存在都会第一时间识破他,然后让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段漫长的经历再度上演一遍——祂想到了很多新的花样,恨不得每一个都在过去的仆从身上实验一下。
这也有可能是祂身边那只精灵的怂恿与蛊惑,赛德涅斯无从了解对面世界的情形,他的记忆每逢被对方找上门便会受到反向的侵蚀并被清除。
是某种“神的遗留物”的效果,赛德心想,他自诩前生活着的时间足够长,见识到了遗留物们还未分散时的壮观场面,而且也记下了大部分遗留物的效果。
但是他也觉得自己的想法着实可笑,因为对那位存在而言,“神的遗留物”根本不能被称为遗留物,它们已然回归了原主的手中。
“你对祂的偏见未免也太恶劣了些。”
诺艾把玩着手里的透明水晶盖,作为一位能让遗留物重新认主的能人,赛德涅斯不得不承认他有这份资格指点出自己相关的任何事情:错误,或者是别的什么。
“我曾经敬仰着我们的王。”复生者捂住心口,他赖以生存的强大力量便是他的心脏,那是属于他的“神的遗留物”。
“祂察觉出了我们人类的悲伤,于是开始追求和平——祂说那是祂未曾拥有过的事物,因此祂愿意去寻找到它、去拥抱它。”
“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诺艾向来不会对信仰之外的事物表示关怀,掌权者戳了戳他的宝物,让水晶盖又一次自行飘浮于空中。
“啊……”赛德微微垂下头,“也是。”
“特殊的日子,六十个日月过去之后的特殊的一天。”诺艾瞥了一眼再显眼不过的阳光下的影子,“你终于得到了祂的怜悯,让你辛辛苦苦从废墟下挖出的媒介发挥了效用。”
“这还真是不容易。”
“我甚至怀疑……”赛德注视着从墙边一点点升起的漆黑人影,黝黑的表皮逐渐被褪下,露出了它内在的来访者,“在进行实验过程中令我饱受折磨的并非我过去的王。”
“祂让我成为了锁链中的一员,或许是我失去的那部分记忆中发生的一件事情……在第一次找到祂的那个时候,祂便已经做好了我再也找不了祂麻烦的准备。”
“你的感慨还真多。”墙边的人形影子顶了他一句,“开幕致辞?那还真带感。”
“枯楼可不会那么对付你。”影子刹那间窜到了二者之间,完全撤下了那副随意的伪装,“是神明的使徒……不,是雷泽尔。”
“祂把你写进了祂的剧本里,这样祂们谁都不用来理会我们这里的事情。”
“酷若。”诺艾轻轻地叫唤了一声。
“谁是特殊日子里的第一个试验品?”本该在“黑”之阵营的魔法使大大咧咧地拉过诺艾身旁的桌椅,跳坐到桌子上,双脚抵住椅背,“你?诺艾?或者是哪位救济者?”
“谁知道呢。”赛德涅斯沉声回复不速之客道。
“只要在今天之内决定好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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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认真地去思考的话,现在的自己究竟该把“前去学校”这一行为称为“去上学”还是“去上班”呢?
发散出去的灵力线砸落在了同样由灵力具现而成的闹钟上,枯楼有些后悔,他很困惑前些日子的自己是如何想到要在床头柜上放置这么一个恼人的事物。
不断作响的钟在一声响指过后化作了微量的灵力消融于了房间内的空气中,它们能被用来当作七叶树的养料,或是积攒起来——到某一定量时,它们就能像七叶树的叶片一样发挥作用、施展魔法或成为媒介物。
“龙种,你也许要迟到了。”
蓝猫纵身一跃跳到枕头边上,下一刻脚下的被褥被掀开,同样也把它掀下了床。
“龙种!”
“迟到是不可能迟到的,雷泽尔。”
闹钟提前了三个多小时,是他对两位“室友”的特别关照。
枯楼伸手探向卧室大床右侧的衣帽间,木制的柜门向两侧打开,露出其中偌大的空间来。然后一本布满了涂涂改改的月历从衣帽间内部飞出,坠落在了床铺上。
【肩负辅助教学任务的期间,你也结交了不少人类……朋友嘛。】
意识海洋中传来精灵小姐的声音,枯楼并不确定她是否也需要每天按时休眠,至少从她依旧精神的声音中无法听出她对提前三个小时的闹铃声表示不满。
“下周的今天。”枯楼将月历在床上摊开,让雷泽尔也能看清上面记录好的具体事项,“唯一空着的那天,你们知道是什么日子吗?”
【为什么那个格子上没画任何记号?不对,为什么其他格子上几乎都涂满了安排计划?】
“不这样做的话,隔一天就会忘记了……要去做的一些事情。”枯楼用指尖点住只标注着该有的数字而不存在任何对于记号的日期格子,“但是这一天,我不会忘记。”
确切来说,他曾经忘记过,然后在“封印之戒”得到正式的两位契主后,逐渐地回忆了起来。
是与库劳德的姐姐有关的事情,罗吉也一天天地在念叨着这个日子。
——米诺的生日。
生日派对在这幢别墅建筑隔壁的后院里举办,校园小姐的生日派对,邀请了很多人——教辅员、助教、导师、主任以及当前年级的学生门,他们几乎都是米诺的朋友,罗吉也得到了这个机会。
【啧。】
“那也是一周后的事情,龙种。”雷泽尔仿佛也听见了意识海洋中那位寄居者不屑的啧嘴声,“和今天又有什么关系?”
换做平时的祂,肯定也根本不屑去了解“室友”近人的一面在心里的所思所感——既然雷泽尔出声提出了问题,这便证明了这些对话全都写入了祂那本剧本中。
【啧。】精灵小姐听上去能感觉出不满了。
“罗吉会……嗯,在后门那里等我一起去学校。”枯楼拾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它的屏幕一闪一闪的,一看就知道是99号又来了一通联络请求。
高年级的学生出门的时间总是比正常的上学时间早两个小时,库劳德对此很有经验,因为在从前,每天米诺都是这么早离开家的。
犹豫了几秒钟,枯楼接通了这则与之前相隔了一个月之久的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