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能量会侵蚀持有者的身体,这是研究室里每一位成员的共识。
虽然他们实际上不太了解这种超凡力量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原因,对于如何去运用它们也秉持着保留意见,可是却在有关自身安全的问题上每个人都表现得异常热切。
尤其是在他们自认为亲眼见证了“y能量腐蚀人体”的“现场证据”后。
名为库劳德的研究室成员拥有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底细的特殊能力,而且表现出一副饱受那些现象摧残的模样。
文森特擦拭着他珍爱的手枪,边思索着前不久几个人口头承诺的约定,边调整视线、时不时地往靠在窗户边上的库劳德瞅去。
“为什么召集人还没有出现?”
正当他打算以他们二者第一次相遇时发生的事情作为开场白引导出一个合适的话题时,瘫坐在长躺椅上的安古斯拖着长长的尾音提出了应该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安古斯身下的长躺椅上,覆盖了一层难以处理的白色薄膜。它们在观感上瞧起来像是蜘蛛网,可是触感却不像,仿佛只是普通的棉花脱离了坐垫外套的束缚,嚣张地跑到了外面来。
“从我们下飞机到现在,估摸着也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了吧?”
中途库劳德身上发生的事情令几个人手忙脚乱,根本没有空暇去关注时间的流逝。
好在他们的这位同伴没过多久后便恢复了正常,期间全依赖于文森特自认为鸡肋的治愈能力——毕竟他们还在空中时,库劳德伤口(因为被y能量侵蚀)的重新开裂打击到了文森特对于自己能力的自信心。
“你这么说的话,好像也对啊?”研究室的召集者迟到了半个多小时,这让几个被召集过来的人不由得心中有些忐忑。
这座环境阴暗幽深的古堡内究竟存在着怎样的事物,提前前来踩过点的召集者并没有一一通知到他们,只是解释说这里“应该是安全的”。而此时安古斯话刚脱口而出,整个房间内的气氛似乎都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周围蜡烛上的烛火莫名无风摇曳,它们是几个人进来时开玩笑般为了营造氛围而点燃的道具,不过底下的烛台却是本来就放置在古堡中的事物。
一楼的舞厅中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不过听上去倒不像是挂在天花板上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那盏水晶吊灯,而是其他的物体。
房间内的空气流通也开始加剧,风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通通涌进了几个被召集者所在的房间中。几张没人坐的椅子则发出了咔吱咔吱的声音,仿佛下一刻它们就会瘫倒成一大堆质量不达标的原材料似的。
“有谁有格特先生的联系方式吗?”几个人中唯一的女士哆哆嗦嗦地双手抱胸,她忘记了自己正是被召集人亲自找来的“y能量持有人”,自然拥有召集者的联络号码。
“可可,别太紧张。”
文森特咧开嘴露出笑脸,他走到窗户边上,注视了一会儿并无异变的树林,默默地在心中把自己遐想出的事情发展划分到了无关紧要的区域。
“我们可以在古堡里试着寻找一下他。”安古斯没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语有多么令同伴惶恐,“两人一组,也不怕……”
“你们为什么都这样看我?”
靠在窗边的库劳德忽地“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脸上的愁容也不复先前那般夸张。
不过紧接着,这位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的男孩快速踱步到了房间的入口处,方才的笑意仅仅像是昙花一现。
“你的建议经常出现在某些电视节目的台词里。”可可轻声嘀咕了一句,然后面露不解地抬头望向站在门边的那位同伴。
“不能再让这个误会继续下去了。”
枯楼语气中透露着些许想笑的情绪,他也希望自己能得到一次发自内心展露笑容的机会,不过似乎这种事情永远只会是他的奢望。
他们都错过了某个事实——而那位正打算帮助“枯楼”这一存在的救济者,也正在由于一个误解而开始边缘化。
能纠正这些事情的或许是又一次的相遇,也可能是新一次的“濒死体验”。无论是什么,不做任何事情地停留在原地绝对不是正确的、甚至都不是无害的选择。
他必须主动去创造机会,哪怕这么一来,“第三世界”深处的崖壁上或许很快又会多出一位囚徒。
房间的门“啪嗒”一声从外侧被锁上了,剩下的几个研究室的成员们愣在原地面面相觑,他们谁也不清楚就在刚才自己的同伴做出了一个怎样的决定,也不明白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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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上走,墙壁上被重物撞击、被利爪划过的痕迹也就越狰狞、越密集。
就好比是有一头庞然巨兽在古堡最高的楼层内遭遇了一件糟糕的事情,然后它边挣扎着边不断下坠,砸坏了吊灯的一根悬索,最后坠落在了一层的舞厅中。
瑟斯缇不耐烦地敲打着沿路遍布伤痕的墙壁,它们除了看起来骇人外实际上没有别的特殊意义,当初修建古堡的肯定是位老实人——他都不知道要在楼道中设置一些有趣的暗门!
“为什么一定要是暗门?螺旋楼梯那么窄,又那么长,光是往上攀爬便已经够费心神的了。”走在他身后的亚瑟气喘吁吁地指责起同行者并不出色的耐心,“你应该先上去看看,再回来告诉我塔楼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学生打扮的幻象“哈”了一声,双手扒住墙壁上的砖缝,好让自己不会一头栽倒下去然后重新开始攀爬。
“如果有的话,我就上去;没有的话,我便返回。”
“给我赶紧上去。”
尽管转身返回最下面的那级台阶也是又远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后,亚瑟于心中抱怨了一声,扭头面向跟在他们身后、形象更加狼狈的枯楼。
“老实个鬼。”
枯楼并非是因为攀登楼梯才会显得如此疲惫,而是一路上帮走得快而且不必担忧遇上意外的两个幻象料理后事——楼道间没有暗门是已被确认的现实,但这并不代表楼道间也没有坑人而且要命的陷阱。
“那些人进来了吗?”
走在最上面的瑟斯缇尝试着将自己的声音送下楼去。
“半个小时以前。”枯楼回应道——他其实是在自问自答,“而我已经在楼梯上浪费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了。”
如果算上意识丧失的那段时间的话,从他们决定上楼开始,直到现在就连五分钟都还没度过。
来自心口处的剧痛当场剥离了他所有的思想,险些让他重新变成没有身体的游灵,而在这段短暂但也漫长的时间内,本就以“梦境”的形式了解到自身处境的枯楼得知了更多的事情。
他清楚这里存在着另一个自己,同样无视了“不要进来”的犹如催命诅咒般的警告、进入了古堡的另一个自己。
“难道警告所指的地方并不是这座古堡吗?”
枯楼自言自语道,借助幻象瑟斯缇的视角端详起通往古堡塔楼的长长的螺旋楼梯,在前面还有好长一段路需要他走。
“否则,又为什么进来之后我还能听见那些刺耳的警告?”
同样地,他还看见了遭遇偷袭、目前呼吸平稳地躺在某个房间内的自己,以及不久前刚离开那儿的B-4348。
救济者似乎也找寻到了他的目标——枯楼轻叹了一口气,可惜B-4348误会了他真正要帮助的对象,仅管实际上他们都是“枯楼”。
“他为什么就没有意识到,那个‘我’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帮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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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古拉的目光在库劳德,以及自称是库劳德学生的非主流造型青年之间来回摆动。
对方是在他埋头调查地面的途中突然蹦出来的,像是这家伙突然间找寻到了突破盲点的方法,这才一下子映入了阿古拉的视野中。
库劳德倒是对这位“数字君”的到来见怪不怪的样子,这副态度让阿古拉更加确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
“它们身上有施展过灵力的痕迹。”B-4348拾起地上已经失去生命迹象的一只小动物,“枯、老师,你的看法是什么?”
库劳德从这位救济者手中接过了这种满地都是的证据,轻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懊悔如此草率地破坏并解除对方的隐匿。
他要是不想与B-4348相认的话,只需要利用隐匿魔法的效果,假装根本看不见B-4348就行了。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要是刚才没看见救济者手中死去的灰羽毛小鸟,他早就将这句话掷到对方脸上了。
那个时候,枯楼心想,他离自己太近、太近了。
就隔着一扇上了锁的木门。
门后是另一个自己——一个虚弱的、甚至可能无法行动的,被“灵魂分裂”这件事荼毒的最严重的自己。
当然,这还只是B-4348误解的事实的一部分。
他没能在先前的失神和痛楚中感悟到更多的内容,他的视野并不清晰,基本上只是了解到B-4348和卡里涅亚斯出现在了这个里世界中。
不过,由于救济者的出现,他回忆起了被自己遗漏的某个预言。
——伊格纳茨说过,
【你将失去十分之九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