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悬浮在眼前的怪物几秒,洛桑退后几步,回到了两个世界相互冲撞、挤压、形成的力最为宏大的位置上。
他决定通过这种宛如自/杀似的方式来感知出在这附近发生过的事情遗留下的痕迹,从而还原处大致的经过。
类似的事情在他还是某个家族的家主时早已经尝试过不下数十次了,因此洛桑迅速地坠入了应产生的状态,痛苦和扭曲的神情在下一个瞬间爬满了他的脸庞。
嘴角的伤口霍地扩张并延伸到耳根,原先伤口恢复留下的疤痕也再度被撕裂,他的下半张脸顿时被渲染上了血的颜色。
与此同时,洛桑的面前也浮现出一颗晶莹剔透的蔚蓝色球体,数十亿颗细小的光点一目了然地集聚在一起,它们象征着人类——剩余的空旷地方则是海洋和未被探索到的神秘区域。
“里世界?”
洛桑对这样的名词感到陌生,但他身边并不存在能为他进行解释的人或事物,他只能暂且将疑惑埋藏在了心里。
下一个瞬间,代表一整个国家的部分被从蔚蓝色的球体上推到了他的面前,并急剧扩大。可到了最后它则是被摊平成了一张平面的地图,同样闪烁着成千上万的人类光点。
国家的地图最后衍变成了区域的地图,区域的地图又被持续放大,在他的视野中只留下了某块地区的俯视图。
俯视图又在一次眨眼后被分割成了数个不等的部分,相互排斥、相互融合、对撞、扭曲——所有不该发生在一张地图上的事情尽数降临在了洛桑眼里的画面中。
他令自己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看见各种各样长着一团马赛克脸的人类来来往往,可是各种吵吵嚷嚷的声音也即将引燃他心中的愤怒,令他无法长时间地留意底下所有的特别之处。
突然间,洛桑注意到了零星几个与众不同的光点,它们有的随着世界的扭曲和重组、冲撞和崩溃纷纷会聚在一起;有的却分散开来,犹如在逃避某些事物。
【这座古堡里隐藏着一个秘密。】
【我在这里遇见了我自己,我们都很惊讶,随即做出了共同的选择——不愧是我自己,我们的想法理所应当地一致。】
发生在碎片式画面中的是现在,而流淌在幻象之外的则是过去发生的事情。洛桑有试过挑战自己的能力,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在这种情形下分心就等于真正地自寻死路。
不舍地注视了一会儿里世界中现在正发生的事情,洛桑很快让自己的注意力转向“曾经发生的事情”之中。
苍白的云雾逐渐淹没了他的脚裸——小腿——膝盖,渐渐爬上了他的大腿,然后开始奢望吞没他的腰及腹部。
【这里存在着两个我,这样很好,它意味着我们可以进行分工,统筹兼顾‘探索古堡中的奥秘’和‘寻找离开这里的世界链接点’两件事。】
【我们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相同的声音以对话的形式充斥在苍白云海中的过去片段里——他们是两个人,但却是两个完全一样的“人”,边记录着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边对周围的环境展开调查。
【等待我们的从来都不会是喜讯。】
【我早该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不要过去——】
……
各种没有铺垫也不存在结尾的短句分散在过去的痕迹中,它们连绵不断地连系在了一起,被分别送进了被这个“世界链接点”相连的两个世界中,兴许会在那里面反映为特定人士才能听见的呓语。
不远处的怪物仿佛恢复了些许神智,稍微伸长了些脖子,将目光投向了离开风暴眼、陷入过去痕迹中的洛桑。
【我在那里看见了第三世界深处的崖壁,以及被封印在上面的千千万万个我。】
【另一个我则在看见这一幕的同时,身体出现了异变,随后被直接拽入了那里,成为崖壁上金色怪物中的一份子。】
【我只能逃跑,我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惊吓,疯了似的想要离开这座熟悉的城堡,并且再也不要回来。】
“可在那时……”
被固定在无形十字架上的怪物呢喃着说道,他的双眼依旧无神地半睁半闭,仅仅只是嘴唇在一张一合。
【我看见了天上的太阳,这是我进入这个世界时,第一次注意到它的异常。】
【我不敢确定在这之前它的中心是否就已经变为了空洞,从外形上来看即是太阳变黑了,而它的中间则被整个镂空,只余下漆黑这一种色彩。】
【我没有停下脚步,我大口喘气着继续向前奔跑,哪怕我已经离开了那座古堡,哪怕我已经离开了古堡坐落于的这片森林。】
【我忽然间,感受到了钻心的痛楚。】
苍白的云雾将这句话语送到洛桑耳畔的同时,也顺带将当事者当时的感受分享给了他,刺痛感由心口处传出,配合着两个世界力量的冲刷掠夺起洛桑的思维和理智。
“我想我清楚这其中的缘由……”
无形十字架上的囚徒如是说道,他的嘴微微张开,又很快闭上,似乎并不愿意让别人发现他在说话。
“其中一个我的‘死亡’势必对其他的我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他无意识地讲述着过去已经说过一次的话语,“对。”他语气沉重地说道,“这里还存在着另外几个我,钻心的痛楚使我认清了这个事实。”
【第一次的濒死体验,也许会破坏他们刚刚制定没多久的计划。】
“会令他们开始遗忘。”
【我想要活下去。】回忆里的人这么说道,他在失去身为另一个自己的同伴后,才发觉天上的太阳便是离开这个世界、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我盼望着回去。】他说,借用从“第三世界”其他的自己身上少量提取出的灵力线,他得到了短时间翱翔天际的能力,【我快要做到了,我就要让自己的愿望成真了。】
这些回忆故事中的主人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躯变得陌生,看见皮肤陆续地翻成金色的鳞片……金色的裂纹盖住了鼻子,逐渐延伸到额头上,紧接着遍布了一整张脸庞,于头上构成了崭新的龙角。
洛桑的眼前突然变得一片血红,视野从清晰再度转变为模糊不已,他注意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缠绕上了金色的细锁,它们的源头是枯楼手上的戒指们。
金色的十字架“守护者”自他的头顶劈下,掀起的冲击将位于两个世界能量冲刷下的洛桑推入了“风暴眼”中。
“不要过……”
警告其他的自己远离“贪婪”的城堡、远离“第三世界深处”的呓语声戛然而止,似是被固定在无形十字架上的枯楼仿佛完全恢复了神智,仅管他依旧表现得虚弱不堪: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语气中有几分打趣的意味在,也许是看见了洛桑脸上的血迹斑斑,还有他狰狞开裂的嘴角。
此刻的他们就好似是回到了洛布斯堡的无人大屋内,各种茶点在灵力线的牵引下被依次摆放在二者之间的圆桌上。他们能随意聊起无关紧要的小事,边状似偶然地提到有关“神明使徒”的种种事迹。
“另一个你说,它们不是光,而是你的血。”洛桑答非所问,他抹过嘴角的血迹,殷红殷红的。
“你怎么会离开‘第二世界’?”
枯楼并不清楚自他告别洛桑后那座昔日的花草之都发生了怎样的事件,居住在那里的普通人和魔法使联合在一起妄想收拾掉他们的压迫者,却被洛桑和他的同伴花了一个夜晚的时间镇压了下去。
但自那以后,洛布斯堡在这位掌权者心目中也失去了“家”以及“庇护所”的地位,他回到了希顿尔达,希望拉尔夫和首领能重新找到一片类似的土地。
不过洛桑也不会知道,几番兜兜转转下来,最后成为他的属地其实仍旧是洛布斯堡,不过那会儿可以给它改一改名字,或者还是以洛布斯河流经它为由,将“洛布斯堡”这个名字给予这座实际上没什么变化的原配城市。
“一个和你一样有颜色的……神明,降临在了那里。”
“你感觉到了威胁?”枯楼试探着收回向两侧展开的手臂,但他发现自己依然动弹不得,只有头部能进行小幅度的活动。
“不……”
掌权者摇了摇头。
“我跟着他们一起来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