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起来吧,我还能跟小孩计较?不过规矩就是规矩,既然犯了错,总要受点惩罚,我这里正缺个端茶倒水的童子,以后就让他过来打杂吧。”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提起的心往回落,再听到苏琬要收承泽当随侍童子,一个个喜极而泣的磕头,这哪里是惩罚?简直是天大的赏赐还差不多!口中不停称赞苏琬慈悲、善良、大度之类,听的人头皮发麻。
苏琬动了动屁股,如坐针毡,强忍着才没移身换个位置,嘴角一抽一抽,心中暗忖:这都什么事儿,难道她看起来像杀人魔王,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显然她忘了,在亲眼见过她大开杀戒的人眼里,她还真跟杀人魔王搭在了一根绳上。
“咳!”
苏琬被花糕一呛,咳了咳,灌了口茶水,摇手道:“都忙去吧,让小家伙来的时候,洗干净点,衣服穿漂亮点,小孩子就是要光鲜亮丽才可爱。”
事实上,苏琬对那小家伙的印象还挺好,怕死不是罪,小家伙机灵、沉着,一般小孩在那种情况下或许早哭哭啼啼除了求饶什么都忘了,偏他还记得利用传音阵示警。虽然,如果静室内的人不是她,在强如分神期的高手之前,那样的示警没有任何意义。
偏偏世上没有如果,因为她速度快,并且有杀人利器,更不畏惧高等级人的威压,所以错有错着,反而救了大多数人。静室隔音,只要不是天地倾覆这样的灾难,里面都豪无所觉,幸亏小家伙带了人来,否则等哪天她给便宜爹、师娘、琅嬛几人炼好灵器再出来,指不定外面的人已经死绝了!
众人千恩万谢退下,出了院子,互相抱头痛哭,心情就好像从地狱飞到九霄,让人恍然如梦,总觉得不敢置信。
小孩他娘知道孩子不用死,总算落了心,再想到以后孩子不能养在身边,又愁了起来,“老太太,琬小姐说让把承泽装扮好送过去,听说有些人癖好……”
“闭嘴!”天重子打断她的话,“琬小姐想如何岂是你能随意揣测的?!承泽入了琬小姐的眼,简直是天大的造化,但凡琬小姐对小公子的爱护有一两分加在他身上,往后直入青云,修真成仙也不是虚幻!”说完这一通话,稍微平复了下心底的激动,又朝老太太道:“母亲你且回去,准备些东西,我去将那孽子从静室提出来。”
几位妇人回到内院,安排下人准备沐浴的水、安神的丹丸,老太太亲自选了几套颜色鲜亮的衣服,几人各自从梯己里翻出明珠玉簪等物,然后香粉胭脂摆了满桌,看那架势,却是把小家伙当新娘子打扮!
苏琬轰走了人,起身活动活动手脚,伸了个懒腰。
刚刚差点憋死她了!
有人屈膝下跪说赞恭维话,确实容易让人心中升起优越感,飘飘然以为自己就是坐在御座上的皇帝,生杀予夺,好不痛快,但这种感觉跟因杀戮而起的刺激感差不多,同样让人心底不受控制,她不喜欢。
苏琬喜欢一切皆在掌控之中,包括自己的情绪!
她打着哈欠,拍拍吃饱的肚子,正要去内室好好睡一觉,却看到琅嬛黑着脸领翎婳进来,忍不住在心底长叹。
为啥这日子就不能悠闲下来呢?!
“琬儿妹妹,姐姐我应邀来喝茶了!”翎婳大摇大摆的进来,毫不客气的坐了副座,坐姿吊儿郎当,一脚还踏在了椅子上。
琅嬛气鼓鼓的翻了个白眼,瞟了瞟苏琬,哼唧道:“师兄让我带她来找你,外面事儿多,我先出去了。”瞪了下翎婳,又道:“对了,她是奸商,说诳语不眨眼睛,你千万不要被她骗了!”
翎婳随手揭了个杯子倒茶,茶水已凉,微苦回甘,但喝到嘴里跟吃了仙药似的,灵气在舌尖爆发,上冲识海下入丹田,让人神清气爽。她双眼发光,顿时一口喝尽,直接抱着茶壶灌,可惜不管是灵丹还是仙药乃至甘露茶,都只有第一次喝效果才明显,喝多了便不过是饱肚解渴。
翎婳肚子里水声晃荡,打了个嗝儿,刚好桌上的残碟子还没收拾,她也不嫌弃,抓了把松子往嘴里丢,一面道:“哟呵,小丫头还挺记仇的啊!不就坑了你爹一回嘛,姐姐我可是双手奉上了师兄送的珠钗,这你情我愿的事情……”
琅嬛已走到门边,听她这么说,又回身怒道:“呸!什么你情我愿!明明是你拿着娘的珠钗,然后用来威胁爹给你卖命!让他给你采天目峰的银丝兰!”
翎婳耸了耸肩,将松子扔得高高的,张着嘴去接,“啧啧,这你就不懂了,青方前辈深爱苏娘娘,所以几支普通的珠钗对他来说却比什么神丹仙器还重要,要是太便宜了,岂不是玷污了你爹你娘神仙眷侣之间的感情,也只有银丝兰那样高洁珍贵的仙花才价值相当……”
琅嬛气得跺脚,眼眶都红了,指着翎婳手指抖阿抖,“你狡辩!别以为我不知道!是玉虚门的人在你的无忧楼定了银丝兰,价值十颗碧水丹,你想独吞丹药,自己接了单子,从翎鸽师兄手里抢了珠钗,逼爹帮你去采药!翎鸽师兄本来说好要还给爹的,都是你从中作梗,还害爹受了内伤!”
“你消息蛮灵通嘛。”翎婳抓了抓头发,咧嘴笑着,一点也没有戳穿真面目的心虚,心里倒暗忖师兄是个大嘴巴,这种相关于形象的重要事情,怎么能随便说呢?会影响未来的生意啊!
琅嬛和翎婳之间的口舌之争由来已久。
翎婳的资质称得上万里挑一,当年桃渧真人为了抢人还跟她师父结结实实打过一架,修行八年结成金丹,只比传闻中天纵奇才的锦绣天龙差上几分,引起了轰动,偏偏翎婳是个不爱修炼的,好不容易被师父逼着修道金丹期,借着历练的机会跑出来做她喜欢的商贾之事。
大多数门派都有商行商铺,但一般都是外门或分支弟子再管,修真之人是不沾铜臭的。独翎婳不一样,做什么都喜欢亲自出马,才短短不过几年,又是车马行,又是遍布各处的客栈,还有号称为人解忧的无忧楼,风头一时无二。
琅嬛虽然称不上娇生惯养,但也是娘亲宠大的,爹爹为人正派,喜欢好打不平,在外的名声极好,众人提起时无不是翘着大拇指称赞;娘亲温柔美丽,擅长医术,常常外出义诊,可惜兽乱一起,本来幸福的家支离破碎,爹爹自怨自艾,对她一味严厉,导致她三天两头就得上思过崖面壁。
这些年清云门逐渐破落,琅嬛没少在外面吃亏,逍遥门弟子自然也在其中。翎婳在逍遥门号称小一辈里的大姐头,所有长辈都爱惜她是个好苗子,疼着宠着,但凡有求无所不应,那些欺负琅嬛的弟子便是打着她的名头,再加上她以琅嬛娘亲曾佩戴过的珠钗为要挟,请青方真人冒险采银丝兰,导致受伤,虽然后面送了药,青方真人也没在意。
但对琅嬛来说,没有了娘亲,爹爹便是一切,害她爹收拾的是仇人,心里便恨上了翎婳!打过几次,可惜次次都输,反而因此被罚思过崖面壁无数次,后来学乖了,只怨自己太弱,以卵击石是自取其辱,于是埋头苦修,暗道等哪天本小姐厉害了,定要你们好看!
话说回来,琅嬛拿没皮没脸的翎婳毫无办法,但一想她正在学的符文总纲,还有背熟的三千符文,心里便止不住的畅快,等哪天她学会了制灵符,打架时带上几百上千块,砸不死你堆死你!
想到此,琅嬛高高扬起下巴,蔑视的扫了眼翎婳,冷冷一哼,骄傲的转身离去。
“这丫头,莫不是找到了好靠山,都抖起威风来了!”翎婳摸摸下巴,乐不可支的瞧瞧琅嬛背影,同时不忘嘴里倒茶。
苏琬也笑道:“她性子单纯,还有点恋父情结,其实挺可爱的。”
苏琬对琅嬛的第一印象虽然是刁蛮女,但相处几次后,倒喜欢上了这个恋父癖,感觉她性格跟自家小侄女一样,那丫头凶起来跟狼狗崽子一样,谁敢说她爸爸坏话就咬人,恨不得能咬下一块肉来,当初陈天明就吃过这亏,手臂上的牙印经久才消。
至于翎婳,苏琬也有些感兴趣,因为翎婳说话行事总透着洒脱,让人容易放下戒心真诚相待,再看翎婳穿着打扮,也不像一般女子讲究形象,只要穿的舒适就行,比如套在皮甲里面的细布短衣长裤,料子跟头巾一样柔软,不过那式样,真让人不敢恭维,别说琅嬛那种衣衫钗鬟乱了要整理个把时辰的小姐,就是苏琬这种常常被爷爷忆苦思甜带到乡下挑水种菜穿旧衣服下田的人都接受不了。
苏琬掩嘴打了个哈欠,道:“茶冷了,我记得后院有个小竹林,倒还干净,我们去那里煮茶,顺便让厨房送点新鲜肉来,扫竹叶烤着吃,也别有一番滋味,翎婳姐你看怎样?”
翎婳摇头:“不好,不好,吃烤肉最好配酒,至于喝茶,今日喝了你一壶甘露茶,已经心满意足了。”她也是个会察颜观色的,瞧见苏琬眼底的疲惫,没再绕圈圈,左右看看,问道:“救了我家几个小崽子的那位老前辈不在吗?本想拜谢一下他的。”
老前辈?
苏琬愣了愣,半晌才将肥鼠跟翎婳口中的老前辈重合起来,忍不住莞尔一笑,眼睛都眯起来,道:“他闭关了,以后有机会相见的。不过救人这事,也是机缘巧合,他见不过有人当街行凶罢了,你真有心,帮他打听一下朱明果和彩叶金莲子这两样灵物,到时候得轮到他反过来对你千恩万谢。”
朱明果和彩叶金莲子是炼化形丹的药材,对人并没什么好处,知道的人极少,找起来也不容易,所以苏琬只说帮忙打听打听。
翎婳当下点头称记住了,说起另外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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