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生命在来到世上的时候,都试图以声音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只有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新降临的世界上,比自己强大的生命体还有许多,于是他拼命地寻找依附的力量,直到一口咬上那个能够滋润他的生命,赐予他力量的小东西。”小婉瞪着怀里这个粉红色的小东西嘟囔道。
“少夫人,你说得太深奥了,不过小郎君真是壮实,而且食欲旺盛。”雪雁双眼盯着那个襁褓中的小娃娃,其实小婉知道,那是怕她一不小心将孩子摔着了。不过这小子长得确实壮实,集中了父母的优点,那两只漆黑的小眼珠子十分的灵听,似乎随时都在观察周围人的举动。
说起来也算是运气,虽然是怀孕期间因为天气的原因受了不少罪,不过在分娩的时候倒是没受多少罪,而且恢复起来也很快,李婶担心小婉害怕,在分娩前一个劲儿地跟她做思想工作,说是生儿育女十分寻常,做女人的理当多吃些苦,可小婉真的没觉有多苦,相反她倒是觉得轻松了许多,肚子里的这个小东西出来之后,她的身材在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就复原了,只是心情多少还有些压抑,这与孩子和婆婆没什么关系,主要是因为张陵不在,虽然理解张陵现在在外面为朝廷效力,但女人总希望在生孩子的时候,老公就在一旁,所以小婉心中便觉得有些怨念。
好不容易等到可以出门了,小婉立即杀向服装专卖店,在她分娩前,专卖店已经开始营业,只是刚开始的时候,那些内衣并不受人瞩目,但过了这几个月后,情景就大不一样了,小婉老远的就看到门口进进出出的客人,不过这些人大多是女人,基本上没有男子——虽然唐朝风气比较开放,却还没到男子可以直视女子内衣的程度,便是在现代的女性内衣专卖店,男士也很少有勇气陪着女伴一起冲进去的。
“这位可是夏大家?”刚刚走下马车,迎头就有人打招呼。
小婉抬头看了看,来人倒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而他的身旁却是张陵的那位堂兄、河东张若离的儿子张行书……蛇鼠一窝,心理上,小婉便对那青年有了几分提防。
“请问公子怎么称呼?”小婉目光从张行书身上移开,淡然问道。
“这位是……”
张行书上前一步,刚要介绍,却被那青年拦住,微笑着自我介绍:“在下独狐策。”
独孤?
这是个胡姓,听着……倒有几分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有位独孤雄老将军?”
“正是家祖。没想到夏大家也听说过家祖的名字。”独孤策脸上出现一片喜色。
小婉觉得好笑,是听说过,是在一次和公孙婉谈话中无意中提起,只是说起大唐的一些世家,其中便提过独孤世家现在是一代不如一代,那位独孤雄老将军后继无人……好像就是这么个话题,她有些记不清了。
“相请不如偶遇,夏大家,在下久闻大名,今日可否请茶肆一叙?”独孤策脸上一片阳光般的笑容。
“对不起,独孤公子,我还有些事情急待处理,恐怕今日是没时间了。”小婉歉然说道。
“哦,没关系,改日有暇,在下当赴府上拜访。”独孤策微笑道。
“这就不必了,蜗居简陋,恐污公子贵足!”小婉的脸色立即变得冷漠起来。这个独孤策真是岂有此理!虽然大唐风气并不是那么保守,但上门拜访女眷还是不太合适,这个人看似仪表堂堂,却似有些小人行径了。
看小婉转身带着雪雁离开,张行书刚要出言阻止,却被独孤策拉住:“别急,这才是第一次见面,不可操之过急!”
“可是……”张行书还要张口说,却被独孤箦一把掩住他的嘴:“这里是说那件事的地方吗?来日方长,反正你那堂弟在河北,一时半时回不来。”两个人低声嘀咕着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少夫人,那人不是好人!”在走近服装专卖店的时候,雪雁低声说道。
“哦?什么时候你也有这般眼光了?”
小婉笑道:“说说看,他怎么不是好人了?”
雪雁道:“跟那个河东少爷在一起的人怎么可能是好人?”
“呵呵……”小婉笑了。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正在店内巡视的黛绮恰好看到她们,走过来笑道:“是不是张大人又有家书来了?”
“别提他的家书,我已经有一个多月未见了。”小婉悻悻然道。三个人边说笑,边向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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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陵目视前方,河对岸就是南皮县城,一走近就可以感受到喧嚣和嘈杂声在慢慢地逼近,现在正是刚过卯时,路旁便有一个自发性的市集,十分的热闹。
走在张陵他们前面的几辆马车忽然慢了下来,张陵有些诧异,这里的路面很平整也很宽阔,便是并排走三、四辆马车也没问题,便是前方的那座桥,据说也能够并排走两辆马车。
“前面出了什么事?”张陵有些奇怪的从车窗探出头去,前面不但有马车,人也已经排成了一列长龙,而且其中有不少都是行商,有几辆马车都停在了路边上。
“只怕是官府抓什么犯人吧?”张松猜测道。
“抓犯人?”张陵怔了一怔,微微蹙起了眉头,看这声势,如果是抓犯人那可是个大案,怎么州里就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大人,河北境内一直不太安定,官府有时候会在交通要处或城外设置流动关卡,以缉拿不法之徒。”说话的是陪同张陵一起私访的一名差役,名叫罗祥,不过张陵听出他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是县里的差役?”张陵也没有在意。
“还不太清楚,各县的情况不一样。”罗祥有些含糊其词。
张陵想了一下,从车上下来,吩咐车夫就在那儿排队候着,他袖着手向前面走去,张松和罗祥对视了一眼,也从车上跳下来,跟了上去,坐在车夫旁边的保镖张所却是没有动弹,只是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情况。
张陵来到前面,只现一名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差役正带着几名民壮围在一辆运货马车跟前,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正在打躬作揖的央求着:“公爷,我这东西翻腾不得的,您也看到了,这里面是没法儿藏东西的,一开封就全完了!”
“不行,你这么着急,说不定还真是有问题!我看得把你这车货拉回去好好查一下!”
“公爷,行行好,放小的一马,些许茶水钱,不成敬意!”中年人摸出一吊钱塞到那差役手中。
“哼!这就点儿钱也叫茶水钱?”差役脸色一冷,招呼道:“来人,将这车货先牵过去扣下,我怀疑其中有问题。”
“公爷,小人知错了!”
那中年人大急,连忙又从腰里摸出几块碎银,哭丧着脸递过去:“公爷,委实就这些了,小的本钱都押在这货上了,回头卖了货,再孝敬您老,万乞今儿个放小的一马!”
“算你会来事!”差役接过那些碎银,在手心里掂了掂,然后挥挥手:“快走,快走,下次记得多带些钱。”
“呸!这些官府的吸血鬼!”旁边一个车夫轻轻吐了口唾沫。
“算了,赶紧准备过关费吧,不要多嘴了!”另一名车夫显然是跟前一个车夫相识,他警惕地看了张陵等人一眼,拉着同伴坐回车上。
张陵瞧了一眼脸色尴尬的罗祥,不动声色的回到车上……没有耽搁太长的时间,轮到了他们的马车,张松刚要理论,张陵摇摇头,向车夫扬声道:“问问他们的收费标准是什么?”
车夫下去跟那差役交涉了一会,回来禀报道:“大公子,收费是按人头收的,每人五枚钱。”
车夫是张家的车夫,还是习惯地称呼他‘大公子’,张陵向张松点点头:“给他。”
马车轻快地驶过桥,前面不远,有一个小饭庄正立在林荫掩映之中,几个商人正骂骂咧咧地从饭庄里出来,张陵隐隐听得几句‘那些鹰爪越来越无耻了’之类的话题。
“鹰爪?”张陵疑惑地看着罗祥问道。
“呃,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昌一个代称吧。是指那些帮官府设卡的民壮吧。”罗祥擦了把冷汗,吞吞吐吐地道。
“哼,难怪,这个词倒也挺贴切的。”
张陵轻蔑地哼了一声,“就像他们这样到处设卡,哪里还有商人肯进来,要是没有商人也能让经济发展起来,那才真是奇怪了。”
一行人下了车,自有伙计将马车牵了过去,张陵带着人向饭庄里走去,进了大堂,他四周张望了一眼,看到那两个在路上曾经说过话的两名车夫,向张松和张所等人做了个手势,一行人来到那两个车夫旁边的一付座位坐下。
一名伙计上来泡茶,然后轻声询问她们要吃什么。
“老板娘,来两个下饭菜!”旁边的那两个车夫敲着桌子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