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可是看出了什么?”李泰抬头看着苏勖,轻声询问。
苏勖微微笑道:“倒不是看出些什么。有些事情是明摆着的。张家从弱势崛起,这一步步踏实之极,先是以与程知节、秦叔宝的关系与皇上有了联系,然后又取得了平阳公主的助力,朝中还有张须陀旧交的照顾,荥阳郑氏一族因此而遭受惨重的损失,几乎是一蹶不振。而在这中间,那位夏大家居功至伟,她是一名女子,而且不干预政事,故不受皇上、朝堂重臣猜忌,她交游广阔,无形之中就织就了一张保护网,最妙的是,在这张网中的每一个节点,都不会伤害她,因为所有人都清楚,她只有活着,才会有更大的价值。”
“可她敛钱不会被人嫉妒吗?”李泰问道,貌似他自己就很嫉妒。
“殿下,你是没有发现。相比于她的产业,张府的财富积累不是很多,她会挣钱,也会花钱,而张府下人或雇用人员的忠诚是很难想像的。”苏勖说道,当初他自己也是十分的惊讶,他们这些人的身后都有自己的势力,对于张府的一些秘密都十分感兴趣,但一些利诱之法根本没什么用处,张府对待下人很优渥,尤其是一些看上去很容易拉拢的年轻人,根本就是将自己当作张府的一员,连派人渗透都不易。
“这就是孤看重夏大家的地方了。”
李泰叹了口气:“审时度势,长袖善舞,那些对她居心叵测的人,心中都充满忌惮,不敢轻易招惹,而聚在她周围的人,又绝不吃亏,听说我那母后在鹿鸣春里也有股份,每个月的梳妆钱都有不少。”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苏勖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她不用依附任何人,太子曾经是她的学生,有什么事情询问老师或请老师帮忙,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只要不是涉及朝堂之事,连皇上都说不出什么。”
“如果夏大家在长安,孤也奏请父皇拜其为师,可现在却只能束手无策。”李泰十分苦恼。
苏勖却摇摇头:“不然,殿下,既然高大人说过要在沧州建立船厂,您能不能借此机会去沧州一行呢?”
“嗯?”
李泰一怔,缓缓点头道:“可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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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州城这段时间却是极其热闹,一些闲人就上街看光景,都说这沧州城已经多少年没有这富贵气了,一个车行的伙计说,他们这段时间接送的客人都带着大量的银钱,单是那车辙印子都老深,一个个穿的都是绫罗绸缎,都是要到沧州做生意的。
“沧州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做什么生意?”有些老人倒是不以为然。
“阿叔,这你就不晓得了,咱们这城里的挣钱不多,城外张家的种植园和酒坊都大量招人,而且官府也开始招人修路、修码头了,都有工钱可拿,尤其是在张府打工,干上一、两个月,比一年都多。”
“真的?那我也要去?”
“算了吧,阿叔你年龄太大了,人家也不需要请个大爷回去供奉。”
旁边众人立即一阵哄笑。
随着沧州城渐渐地热闹起来,张府反倒安静了下来,一连过了好几日,张陵都是早出晚归的,与各地商贾们的商谈,结果是显而易见的,道路已经开始修筑,而码头那边也已经破土动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在冬季到来之前,第一批商船就能够到岸了。
因为避免被秋后算帐,沾上一些不必要的腥膻,除了厉如海的礼物之外,其他客人的礼物都被拒之门外,而且自进入正式商议的议程之后,为了避免麻烦,那些商贾也都老老实实,不再四处撞木钟了,而且小婉还赔了小心,除了那几个管事的和采购的下人,其他人等一律不准出门……“哪里就差那么几天了?!”这是小婉的有的有的原话。
这一日秋高气爽,阳光明媚,小婉大清早起来看到天气晴好,便指挥了众人在院内晒衣裳和铺盖,一时之间院子里五颜六色,煞是好看,宝儿帮着干活的本事不大,在院长子里跑来跑去,一不小心被裹进了毯子里,笑得一嘎嘎的,他到是最快活的一个。
正在忙活的时候,门上来人禀报,说是卜夫人来访,小婉只好让雪雁带着宝儿指挥其他人做事,自己和紫鹃去迎了卜夫人进来。
自从那日去卜府参加抓周宴之后,卜夫人一下子与小婉便亲近起来,虽然有些刻意的成分,但这个女人很会来事,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小婉也是闷得无聊,虽然她和王夫人也熟悉,但那毕竟是刺史大人的夫人,说具很市侩的,在王夫人面前,她不太好显摆,而在卜夫人面前,那就舒展自如了。
却说卜夫人与小婉交好也确是刻意而为的,一方面是丈夫的授意,一方面是她自己好奇。小婉有些讨厌卜振军和他那个不着调的侄子,对这位精明的卜夫人还是乐意接近的,还带着她做了几笔生意,让卜夫人的私房钱迅速膨胀,连卜振军都有些小羡慕,也跟着做了几笔,颇有获利。
今天天气情好,卜夫人因为小婉有一段时间没有到她那里去,便带了个小婢过来寻她说话。等进了院子看到满院子的被飘衫舞,倒是有些发愣:“怎么都拿出来晒了?”
“阳光是最好的香料,睡觉的时候闻着阳光的味道,也会非常舒适。”小婉说道。
“真的吗?”
卜夫人道:“那我回去也要让下人们将那些积年放在箱子里的旧东西拿出来晒晒。”
“这是正理,衣服布匹这些东西,放的时间久了,就会吸收空气中的水份,如果不理会它,好东西也会放坏的,最好的办法是用掉它们,不用的宝贝其实跟废物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小婉边说着,边请了卜夫人厅里坐,教紫鹃泡了两杯咖啡过来。卜夫人捧了杯子在手,吹了好一会儿才饮了一口道:“这就是咖啡?喝着虽甜却透着丝丝苦味,可这香气却又如此香浓,怪不得我家老爷喝过一次,就念念不忘。”
小婉笑道:“那却是着相了,这咖啡比起茶叶还是大为不如,也就是喝个新鲜罢了。”
卜夫人也点点头:“我有时犯困,倒是喝上一杯浓浓的茶水更喜欢。”
小婉也是笑笑,一边说着话,一边取了一些打磨好的贝壳开始做贝壳画。卜夫人原是有事过来的,不过她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精致的玩意,一时间却是忘了来意,侧着头看了一会儿,赞叹道:“妹妹好一付玲珑心思,好一双巧手,竟然用这贝壳也能粘出这些花样来。”
小婉足足用了一百多枚贝壳,才将手上这付蝴蝶戏春图完成,然后递给卜夫人道:“姐姐如果不嫌丑陋,拿回去做个摆设也好。”
卜夫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会儿,才笑道:“多谢。”就递给旁边随自己过来的小婢,让她仔细拿好。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话,这一上午的时间不知不觉的就过去,她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到了中饭的时间呢,妹妹这几天如果没什么事情,带着小郎君多到我这里来玩。”
说罢,便起身告辞,待走到门口,又回身摒退左右,低声对小婉道:“相州别驾报了丁忧,我家老爷这次要升,过段时间就要去相州上任,家小也要过去,有时间咱们要多聚聚,再见面也不知道要多长的时间。”
小婉倒是想起来了,前两日隐约听张陵说起过这事情的,东方不亮西方亮,那卜振军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得遂所愿,看卜夫人含笑看着她,便笑道:“那可要恭喜卜大人高升了。”
送走了卜夫人,小婉又有些可惜起那幅贝壳画来,等张陵晚上回家的时候,小婉问起了卜振军的事情,张陵却噗哧一声笑了,道:“那位卜夫人的话大题上没错了,只是卜振军这个别驾却是买来的,恐怕这一段时间赚的银子有一大半都押在了那上面,如果再谋不得缺,那真要倾家荡产了。”
“呵呵,怪不得临走的时候才说呢,敢情是怕我多问。”小婉很不厚道地叹息一声:“这女人的虚荣心也太强了些。”
“诶!背后莫道人是非。”
张陵摇摇头道:“咱们说些什么,不小心传了出去,只怕人家都记在心里。”
“咱们家的下人可没有这等听墙根的毛病。”小婉撇撇嘴,不以为意,说就说了,人生说不谈谈八卦,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张陵却又说道:“这卜振军为人也太失检点,不管是谁的礼他都收了下来,估计也是为填补亏空,只是好吃难消化,就怕他收滑了手,一发不可收拾,这样下去,恐怕迟早就要出事。”
小婉白了他一眼,道:“刚才某人还说叫我不要说是非,原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张陵哑然失笑,两人就不说这个,扯了一会儿别的话,便早早地安歇了。
(抱歉!今天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