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里面请!”
见礼之后,张陵请李泰进屋,这个院子是二人租下来的,虽然不大,倒也整洁,吩咐紫鹃上茶之后,张陵便打听来意。
“孤在京听闻张大人在沧州推行安民之策甚有成效,恰逢父皇遣工部尚书高士廉大人和太子殿下前来沧州商谈筹建船厂一事,孤便请旨随行,因为太子身体不适,大队行动迟缓,孤急于与二位卿家相见,故此先来一步。”李泰说道。
都说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后的孩子早熟,依小婉看来,若论起政治智慧,十个九零后也比不得这个李泰,既交代清楚自己前来的原委,又显示了自己的诚意,说话的时候,目光若有若无的注视着张陵和小婉的表情……聪明外露,比李承乾差远了。
“微臣惶恐,殿下千金之躯,怎可只带一个侍卫出行?”张陵恰如其分地表示感激,同时也有责怪之意。不管这位越王殿下为人怎么样,万一在路上出了点儿什么事情,当地所有的官儿都要免不了牵连进去。同时他对那位太子也颇多抱怨——亲自体察民情是一件好事,可你也要多带一些人手,这一下将地方官吏弄得更加被动,到现在也不知道人在哪里……走神了。
“听说张大人受伤了?”李泰关切地问道。
“已经不妨了,这几日正要回沧州,有劳殿下垂问。”张陵连忙致谢。
“你若是不来,我们还可以在沧州多住几天!”小婉心中腹诽,但这话若是说出来,就算有李世民和太子保她,也是要大祸临头的,所以她很客气地告辞出去,给客人准备饮食……好歹也是跟一位王爷共进午餐,当然要郑重一些。
没听说李泰在军事上有什么才能,但他在文事方面确实卓有成就,而且看出他对于小婉整理出来的《三字经》、《论语别裁》都颇有研究,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对里面的内容信手拈来,十分熟悉,还颇有自己的见解。
来了一位王爷,对于张陵和小婉来说,紧张大于兴奋,一则是因为双方立场不同——张陵曾是东宫的伴读,小婉又曾经是太子的老师,双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同一个阵营的;其二则是这位千金之子中带了一个侍卫跑过来,而小婉她们为了行动自在,也没有带护卫过来,万一出事,张陵和小婉必受牵连,所以在吩咐准备饭菜之后,小婉便命人整顿行装,准备午饭后就立即返回沧州。
王莽谦恭下士时,据说那些枭雄人物在成功之前,都是非常可亲的,这李泰虽然是郡王身份,但是这脾气却是好得很,没有一点大刺刺的架子,让人看着很顺眼。
虽然只是简单的饭菜,却是当天刚刚打上的海鲜,而且还有张府酒坊自酿的果酒,李泰只觉得这酒甜甜的,却不料后劲儿颇大,等到酒席撤下之后,人已经摇摇欲坠了。没办法,张陵只好让张有又去雇了一辆马车,让紫鹃服侍着这位,匆匆返回沧州。
在动身之前,小婉已经遣人去刺史府报告,当傍晚时分她们一行人抵达沧州的时候,王守拙已经率领几名官员恭候多时,连住处都已经给安排妥当了。
李泰此时也已经醒酒了,按他的想法是不愿意现在就住进沧州馆驿的——入了沧州,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将陷入官场应酬之中,而他虽然不曾想过将张陵和小婉拉到他那一边,但给李承乾上点儿眼药顺带给自己捞点儿实惠却是可以的。只是小婉和张陵都不是笨人……张陵还有几分憨厚,小婉直接提议将他灌醉,有些事情等他说出口的时候,就已经无法翻悔了,所有当李泰下车看到王守拙一行人的时候,也只能是暗自跺脚,接下来的几日都是沧州官府场面上的事情,小婉老老实实地在家猫着,免得惹火上身。
无论是李泰的到来还是即将来到的太子一行,都属于比较隐密的消息,如今在沧州最为火爆的消息全是关于鹿鸣春的。
一是鹿鸣春顶楼新开了了一家咖啡馆,而且还邀了两位乐妓驻馆,专门弹奏琴曲助兴,而且咖啡也不再限量。
二是鹿鸣春新醉的果酒和烈酒,前者味道甘美,后劲却是绵长,曾有位美女自恃酒量,兴致勃勃地喝了一壶,结果却被后劲放躺,醉态可掬,所以又被戏称为‘醉倒美人’;后者却是一种叫为威士忌的烈酒,被称为‘一碗昆仑’,意思是这酒性之烈,酒量再强的人,喝一碗也得醉倒,就像是不可逾越的昆仑山。
新酒水的出现,自然有人要钻营打探酒水从何而来,于是早已经筹备多时的张氏酒坊浮出水面,登时商人们蜂拥而至,酒坊的存货几乎被扫空,张氏酒坊也因此而名声大振。
“这张府可真会借风扯旗啊!”前沧州司马卜振军从马车里向外张望着,十分感慨。
“老爷,还下车吗?”管家在外面问道。
“不了,直接上路,等过午之后在街边找个地方将就点儿就行了。”卜振军放下窗帘,命车夫启程,他这是最后看一眼沧州城了……官府已经催他去相州赴任,再也耽搁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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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皇宫立政殿后面的一株桂树下,李世民正陪着长孙皇后说话,在他们身边还坐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男孩,却是他们最小的儿子,后世的唐高宗李治,现在的小名叫做雉奴。
“前段时间他们在章台镇滞留了一段时间,现在应该快到沧州了。”李世民轻轻啜饮了一口酽茶说道。虽然李承乾是微服私行,但那可是大唐的储君,不仅是他的安全,便是他的一言一行,都有人记录汇报,每天都有一封密折放在他的案头,所以他对李承乾的行踪了如指掌。
“章台?”
长孙皇后剥了一颗葡萄塞入雉奴的嘴里,抬头犹疑地看了李世民一眼,轻声问道:“那是什么地方?乾儿怎么在那里滞留?”
都说当母亲的心是最为敏感的,她很清楚李承乾的性格,就算是体察民情,李承乾也不会长时间的滞留,除非是发生了什么特殊的情况。
“皇后,没什么大碍的,只是路上不慎感染了风寒,已经痊愈上路了。”
李世民安慰道,如果不是李承乾的病已经好了,他也不会将这个消息告诉长孙皇后……儿行千里母担忧,自从李承乾和李泰出去之后,她就一直不放心,如果连续数日没有他们的消息,长孙皇后必然起疑,李世民也担心对她的身体不好。
“乾儿一人在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捱过来的。”
虽然听得李承乾已经病愈,可想到儿子在外面‘孤若伶仃’,长孙皇后便有些难过。
李世民倒好笑起来,说道:“乾儿可不是‘捱’过来的,有人在伺候他。”
“有人伺候?”长孙皇后纳闷了,李承乾走的时候她可是知道的,只有李安一个人随行,那个人动动拳头刀剑还行,可若是侍候人……长孙皇后很怀疑李安能不能将饭烧熟。
“说起来也巧,张家的那个小丫头和公孙婷恰好在路上遇见,见乾儿病了,便一直服侍到他病愈,才上路的。”李世民慢条斯理地说道。
“哪个张家?”
长孙皇后问道,公孙婷她倒知道,曾经到宫中演出多次,而且还为宫中培养了一批女乐,但朝中姓张的大臣可就不少了。
“当然是张须陀家的那个,张陵的妹妹,好像是小名叫‘囡囡’的那个。”李世民说道。
“他们怎么会碰上了?”长孙皇后好奇道。
“朕也奇怪,据说那个女孩和公孙婷是去沧州探亲访友,双方恰好为了避雨碰到一起的,幸亏有那丫头细心照顾,否则乾儿这次可有得苦头吃了。”李世民摇摇头。
在父母眼中,儿女再出色,那也是长不大的孩子,在李世民看来,这对李承乾也未尝不是一个教训,出门在外竟然不会照顾自己,难道非要前呼后拥带着房子和仆从才能出去?还是太娇嫩了些啊!
“太好了,不过,皇上,是不是让高大人派人去迎一下他们,免得路上出事。”长孙皇后问道。
“不吃一堑不长一智,锻炼锻炼他们还是有好处的,何况还带着侍卫。”李世民劝道。
“皇上说的是。只是臣妾仍是忍不住会担心,但他们毕竟年龄不大,就这样地在外面闯荡,终是让人放心不下。”长孙皇的神色有些黯然,道理她当然都懂,可就是事到临头,心魔却是抹不去的。
“在他们身边,除了明面的侍卫之外,朕还派了人暗中保护,皇后不必担心。”李世民轻声安慰道:“那些人都定期地将乾儿和泰儿的情况送来,回头朕让李照也给你抄录一份。
“多谢皇上!”长孙皇后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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