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廷敬
积德一门九进士恩荣三世六翰林
在人杰地灵的山西阳城,有一座古老恢弘、布局俨然、历史悠久的明末清初的建筑群——皇城相府。在这里,因清代的康熙皇帝御笔亲赐“午亭山村”而闻名于后世,而且因文化内涵深厚广博而震撼华夏。在这座宏伟巨宅中曾走出过九位进士,还有六位任职翰林院,而且这一家族中有诗文流传至今的就有二十五位之多。这个家族就是清代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陈氏家族。难怪陈家享有“积德一门九进士,恩荣三世六翰林”的盛誉,被中国文化史上称为“中国北方第一文化巨族”,令后世赞叹不已。然而在这样多优秀的人物当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清代康熙年间官居文渊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的陈廷敬。
陈廷敬既是康熙皇帝的老师,又是当朝宰相,既是康熙的近臣,又是朝廷的重臣。陈廷敬20岁左右离开自己的家乡后,中进士、入翰林,一生升迁28次之多,并且参与国家军机政要达50余年之久,多年来成为康熙皇帝的股肱之臣,为清王朝的顺利发展,康熙盛世的逐步形成,尤其是对于康熙皇帝文治武功的全面施展起到了不可低估的辅佐作用,立下了显赫的功勋。可以这样说,陈廷敬和康熙帝之间的密切的政治合作关系,在一定程度上深刻影响着整个清王朝政治的发展走向。这位历任内阁学士、经筵讲官、翰林院掌院学士、左都御史、吏、户、礼、工部侍郎、尚书,累官至文渊阁大学士,根据史书记载他的一生从来未曾外任过,一直在中央各部院担任官职,前后大约有半个世纪之久。这在文字狱频繁的清王朝不可谓不是一个奇迹。
陈廷敬不仅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家,同时还是一位着名的文学家、史学家、理学家。可以说是一个通晓各方面知识的奇才。他不仅长期担任康熙皇帝的经筵讲官,同时还主持编纂了《康熙字典》、《佩文韵府》、《明史》、《大清一统志》等重要的文化典籍。他本人也着有《午亭文编》50卷和对我国传统理学有深刻独到研究的《困学绪言》,而且善于创作诗歌,通晓音律,被近现代史学界誉为清代着名的政治家、文学家、理学家和诗人。这位杰出的思想家、文学家的辉煌研究成果,为我们后代人研究清代文化、历史、文学均提供了不可替代的优秀范本。
自古英雄出少年
陈廷敬自幼聪颖过人,才华横溢,5岁人私塾,9岁能赋诗,19岁中举人,20岁中进士,一生升迁28次。陈氏家族是山西当地的望族,家境一直比较殷实,而且对教育也一直都很重视,因而家族当中人才辈出。在他的祖籍山西皇城村陈氏家族中,大概从明代中叶至清代嘉庆年间,其中九人考中进士,六人进入翰林院,而且有作品传世的诗人达25人之多,成为清代北方声名显赫的文化大家族。这一切也成为陈廷敬以后有此巨大成就的最深厚的文化底蕴。
陈廷敬为陈昌期的长子,字子端,号说岩,午亭,因为籍贯在泽州,故亦有以“泽州”相称的。他出生于明崇祯十一(公元1638)年十一月二十七日。从小受到极好的文化熏陶和严格而且传统的家庭教育,他的母亲口授毛诗及四书五经,可以说年幼的廷敬在母亲的熏陶下开始接触中国的传统文化,为他以后的发展奠定了深厚的文化底蕴。他天生聪慧,而且读书过目不忘。6岁的时候进入私塾读书,而且更为惊人的是9岁的时候便能做诗,传说在这个时候他曾经创作过一首《牡丹诗》,是一首五言绝句,原诗是这样的:
牡丹后春开,梅花先春坼。
要使物皆春,须教春恨释。
这首诗大致的意思是说:就牡丹和梅花相比较,牡丹是开在春天之后,而梅花是开在春天之前。那牡丹为什么开在最后呢?大概她是要让百花齐放,万物皆春,以散尽它们在春天的所有仇怨吧。而其中“要使物皆春”这一诗句,使当时所有的人们非常惊诧。当时他的母亲十分惊讶地对其他人说他的孩子是想叫世间万物都各得其所。这种远大抱负和志向不是一般的人可比的,陈廷敬从小时候就显示非凡的气魄。当时许多的有识之士看出这个小孩子抱负不小,将来必定有一番大的作为,而且有可能会成为宰相辅佐当朝天子。陈廷敬儿时的私塾老师王先生任满之后在辞别陈昌期的时候,说陈廷敬是一个绝顶聪明而且是个非常奇特的孩子,不是一般的老师所能教的了的。极为有趣的是在清顺治八年(公元1651年)的时候,当时年仅13岁的陈廷敬与他父亲陈昌期一起去潞安府考秀才,陈廷敬以童子第一的优秀成绩入州学。年龄已46岁的陈昌期的考试成绩却远远不如儿子。据说当时有一个莱芜人听说此事之后心里甚是不服气,他知道陈廷敬从小便会写诗,所以偏偏不考他写诗,而是考他《五经》义,没曾想到廷敬小小年纪思维如此敏捷,马上就给他一个很满意的答复。而且他在儿时读书过目不忘,最重要的是他总是有自己的非常独到的见解。在他青少年时代还发生了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在陈廷敬15岁的时候,在私塾读书,有一次放学回家过河,当时河流湍急,见一位少女在河边似乎着急过河,当时陈廷敬也没多想,起身便背她过河。在封建社会素来就有男女授受不亲的传统偏见,所以当时有一个很是好事的学生就把这个事情报告给了老师。老师没有马上对此事做出处置,而是让他就此事做一首诗,如果令人满意的话就此作罢,否则重重惩罚。岂料他丝毫不惧,陈廷敬马上便挥笔写了一首诗,原文大致是这样的:
二八佳人意欲游,小生愿作过河舟。扬起粗手接细手,低下凤头倚龙头。一朵牡丹斜插背,半江风月满江流。轻轻放在平沙地,默默无语两两羞。
老师看罢,觉得既可笑又无奈,只好免了这顿打。从他儿时这件小事足可看出他非凡超人的智慧,也让我们从中看到一个与正史当中所记载的宫廷阁老所完全不同的形象,带有更多的民间演绎的诙谐成分。
入主南书房长伴在君侧
大约在顺治十五年,陈廷敬在二十岁时考中进士,初名敬,因为当时科馆选有同名者,所以顺治帝特地在他的名上加了“廷”字,这样用以相区别,后陈廷敬索性上奏改名为廷敬。在三十四岁的时候任康熙皇帝日讲起居官注,侍直内廷,兼记注与讲解经史于一身,除了将皇帝的一言一行记录在简册以外,更为重要的是还要和年轻的康熙皇帝切磋学问,交流思想。正因为如此,担任日讲起居注官在当时是极为令人羡慕的美差,因为这件事情不仅仅意味着是皇帝身边的近臣,更重要的是他意味着以后很可能会成为当朝统治者的肱股之臣,而且会为以后仕途的发展铺平广阔的道路。当时一些人正是利用这一特殊的职位,极力通过在和皇帝的朝夕相处当中,展露自己的才华,以此获得当朝天子的赏识,为日后飞黄腾达奠定坚实的基础,当然陈廷敬也不例外,而且确实他也算是一个幸运儿,一路平步青云,一直登上了权力的巅峰。可以这样说,如果任日讲起居注官使陈廷敬获得了接近康熙皇帝的机会,那么入主南书房就使他进一步获得了参与国家机密的权力。而这一切注定成为他一生当中最重要的转折点,在他三十六岁那年入主南书房使他成为康熙朝政治核心机构的一员。我们从表面上看,南书房翰林的主要职责主要是为皇帝讲解经史、按皇帝的要求编纂书籍、奉旨进行诗词唱和,其实实际上他还承担着协助皇帝进行决策,为朝廷起草机密圣谕等任务,可以说南书房是康熙皇帝为自己创设的一个机密决策核心机构。自此以后,陈廷敬的政治地位逐渐稳步上升,开始了他政治生涯的黄金期。在他三十九岁的时候任礼部尚书,四十八岁时任左都御使,五十岁任户部尚书,六十二岁出任吏部尚书,六十四岁奉旨掌管南书房的一切事务,这虽然只是一项非正式的,但却又十分重要的内廷职务,陈廷敬是继张英(张为康熙最为倚重的汉族大臣之一)之后掌管南书房事务的,标志着他政治影响力的巅峰时刻已经到来。六十五岁时陈廷敬出任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尚书,之后便成为名副其实的辅政大臣。他的一生仕途可以说是出奇的平坦,这在中国的封建王朝史上也是极为罕见的。陈廷敬一生当中基本没有什么大的政治风波,也算不上什么传奇人物。没有一般人在官场上常出现的宦海沉浮,从他整个的政治生涯来看,陈廷敬是一步一步,通过脚踏实地的努力和甘心效忠皇帝,凭借他谨小慎微的性格,逐渐获得最高统治者的信任和器重,进而逐步登上权力的高峰。
丈夫得时展壮略坐拥爵印挥旌旄
陈廷敬是在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登上政治舞台的。清朝在中国的封建王朝历史上是继元代之后第二个由异族统治的朝代,这一切在汉族文人的心目当中投下了重重的阴影,以中原传统文化自居的文人对以武力征服天下的满族统治者颇为不满。而且清军在征服中原的过程当中采取了许多野蛮的行径,所以清朝初建立的顺治、康熙年间,明清易代的惨痛历史还是许多汉族读书人心目当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作为晚明遗民的文人士大夫们,当时还沉溺在一种”国破家亡”的悲愤之中。在那个特殊时期,当时笼罩全国的文人认为满清以落后的文化、野蛮的铁骑入主中原对中原文化而言是一种莫大的侮辱。作为代表思潮大概有两种:一种是极力以晚明遗民自居,坚决不和当朝统治者合作,这一类人以顾炎武为代表。顾炎武作为一个伟大的思想家兼文学家,以这一类人为代表的知识分子开始回过头来深深的反思中国的传统文化,他们坚定地认为正是以往这些毫无用处的传统文化招致今天的亡国之痛。我们姑且不论他们的观点是否偏激,但是此时他们确实开始以一种经世致用的文化来代替中国的传统文化,试图以此来挽救在他们看来导致亡国的传统文化。而同时占据当时人们心里的另一种思想则是深深的幻灭感,这一类思想多多少少带一些悲观主义的宿命论色彩。而这一种思想和元代的文人有着惊人的一致之处,正如元末明初的文人罗贯中在他的代表作《三国演义》的开场白中说道:“是非成败转成空”。还有关汉卿在他的杂剧当中所吟唱的“我是一粒蒸不烂煮不熟响当当的铜豌豆”。或幻灭或激烈均可代表当时许多文人士大夫的典型的心态。
以上这些人大都参加反清斗争,当清王朝渐渐巩固了他们的政治基础之后,许多人在后来反清毫无任何希望之后,便开始执着于所谓的“华夷之辩”,拒绝与满清政府合作,“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则成为当时许多不愿和当朝统治者合作的文人的人生准则。这也许是他们在无奈之下所做的一种选择吧!所以出世便成为当时甚为流行的处世方式。而在那个时代,像陈廷敬的这种积极人世的态度是极其不凡的。
在前面我们提到的他在儿时所做的那首《牡丹诗》,其中有”要使物皆春,须教春恨释”字句。他在如此小的年纪便有如此不平凡的见识,从这一件小事上我们也可以看出陈廷敬胸中伟大的抱负。当然我们并不能只通过这一点就说陈廷敬的心中没有“华夷之辩”,只是我认为陈廷敬胸怀着济苍生的伟大抱负,而且远远地超脱了这种“华夷之辩”。以天下为己任,这才是一个文人所应拥有的伟大气魄和胸怀。
大概到了顺治末年,在南方还有不少反清势力的存在,而在北方,清政府的地位却大体已经稳定。况且在清初几位开明皇帝的治理下,经历长期战乱的社会渐渐步入了正轨,更为重要的人民过上了比较富足稳定的日子。并且统治者出于政权稳定的考虑,同时也考虑到满族原来文化的落后,毕竟他们是在马背上打天下。于是从顺治皇帝开始尽管有很多满族贵族的反对,他还是重用的一大批汉族的有识之士。到了康熙帝的时候,他更加开始注意到中原文化的博大精深,并且深深体会到只有用儒家的正统文化才能更好地进行自己的统治。正是在这一系列政策的影响下,陈廷敬最终选择了与清政府的合作。其实我认为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因素是他基本上没怎么经历过明清易代的动荡,是在清朝的统治基本稳定之后登上政治舞台的,所有这些并未在他心里投下太多的阴影。在1658年,陈廷敬参加科举考试之后金榜题名,考中进士,从此开始了他的仕宦生涯。他的一生当中没有经历过大的政治风波,他通过和康熙皇帝长达数十年的长期交往,奠定了他在清初政坛的极其特殊的地位。
从顺治年间开始,由于陈廷敬很早就已登上政坛,到康熙朝的时候正式步人统治者的核心机构。康熙八年,迁国子监私业。十一年,充当日讲起居注官。十五年的时候,擢内阁学士。在康熙十六年正月,改翰林院掌院学士,教习庶吉士。同年九月,在任翰林院学士时,曾和掌院学士喇沙里、侍讲学士张英受到康熙皇帝的赞赏,表扬他们“每日进讲,启迪朕心,甚有裨益。”史书记载:康熙曾特赐予他和喇沙里、张英三人貂皮各五十张,表里绸缎各二匹。十七年七月,陈廷敬和侍读学士叶方蔼入主南书房。同年十一月,其母病逝,康熙特赐祭奠的茶酒以示慰问。并且下旨给礼部,其内容大体是说:陈廷敬侍奉母亲勤劳孝顺,他的母亲被准予赐予学士品级的待遇。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康熙皇帝与陈廷敬之间不同一般的关系,以及他在康熙政治集团当中非同一般的地位和影响力。同时也可见康熙对他的宠信与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