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三国大航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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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东西争雄 漏网

曹植身着两当铠,背靠着一匹卧在地上的骆统,一手举着一本书,一手握着一只扁扁的酒壶,不时的赞一声“妙”,然后便喝上一口酒。一匹神骏的白马站在他的身后,不断的低下头舔他的酒壶,十几个剽悍的武士站在不远处,一听他喊妙就忍不住想笑,然后偷偷的瞥一眼卧在驼背上打磕睡的波斯猫。

夏侯荣送的马,陈海送的沙枣酒,杨修送的书,和这只波斯猫,是曹植随身带的四个宝物。

“子建兄,不要‘喵’了,你都跟这只猫一样了。”陈海大步走了过来,低头看着脸色酡红的曹植:“不会是醉了吧?待会儿可要上阵了,你别连马都骑不稳。”

“竖子,你哪只眼睛看我醉了?”曹植连眼皮都不带抬的,撇了撇嘴,将酒壶举到嘴边,却一滴酒也没有倒出来,他不解的看了看,用力甩了甩,还是一滴也没有。他抬起头瞪了那白马一眼,骂道:“你这畜生,又偷我酒喝?”

白马打了个喷鼻,扭过头不理他,摇了摇肚子,雪白的鬃毛随风摆动。

“你老母的,跟那些蛮子一样,就是听不懂汉话,笨死算了。”曹植忿忿不平的骂了一句,将酒壶扔给一个亲卫,喝道:“酒来!”

“别喝了。”陈海凌空抢过酒壶,转手交给那个亲卫,摇了摇头,转身对曹植说道:“斥候刚刚来报,萨珊人已经出了沙漠,离这里最多二十里。”

“还有二十里呢,着什么急。”曹植不以为然,伸手打了个响指,又喝了一声:“酒来!”

那个亲卫为难的看了一眼陈海,陈海也没有办法,这位公子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发起牛性来谁也拦不住。

“子建,别喝了。”曹彰带着十几个亲卫像一阵狂飚刮到,卷起一阵沙尘。曹植不满的抖了抖书,将书上的沙子抖落,却不敢多说什么,懒洋洋的看着曹彰:“我说曹将军,还有二十里呢,你着什么急?”

“二十里对骑兵来说瞬息可至。”曹彰勒住了战马,沉声喝道:“我们要靠你们这三万步卒先挫伤他们的锐气,缠住他们,才好趁火打劫,你怎么能掉以轻心,忘了来之前向我许诺过的话了吗?”

曹植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嘟囔道:“我说你别总提这两句话好不好,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啰嗦。”

“你说什么?”曹彰大怒,圈着马大声喝道:“你要是没喝够,我就让你到后面去喝个痛快,这里由李正方指挥。”

“别!”曹植这下子慌了,一跃而起,抖丹田之气,狂吼一声:“列阵——”

一声令下,战鼓声突然炸响,打破了战场上的平静。陈海不再多说,跳上马,直奔大阵左侧的战阵。八千越国水师已经列好了阵势,一排排的弩车后面是穿着牛皮凉鞋、打着赤膊的越国将士,他们站在自己的武器前,不时的轻声说笑两句,气氛显然非常轻松。在大阵的右侧,一万五千蜀国武卒排成两个方阵,护军将军李严双手扶刀,叉腿而立,眯着双眼看着远处冲天的烟尘,一道道汗水冲开的泥迹让他的脸变得有些可笑,但是却没有人敢笑,因为他的眼中闪着无边的杀气,丝毫不比还藏在刀鞘中的乌兹战刀逊色。

由魏蜀越三国三万余步卒组成的方阵横亘在萨珊人北上的道路上,挡在他们走出沙漠后的第一个清泉前,养精蓄锐了好几个月的将士们精神抖擞,准备拿刚刚从沙漠里逃出来的萨珊人祭刀。在他们后方十里处,曹彰带来一万五千魏国铁骑、波调王亲率的两万贵霜精骑正伺机而动,只要萨珊人和步兵方阵交上了手,被他们缠住,这三万多精骑就会从两侧杀出,与步卒合力击杀萨珊人。

这一仗的关键是要让步卒先缠住萨珊人,所以曹彰和诸将商量之后,决定用三万步卒为饵,拦在萨珊人取水的清泉面前。萨珊人刚从沙漠里出来,一定又饥又渴,急于取水,见三万步卒挡路,他们一定不会放在眼里,很有可能一冲而上,到了那时候,铁骑再杀出来才有一击必杀的效果,否则曹彰他们虽然有三万多精骑,有实力和萨珊人一战,但是要想取得好的战果却是不易。

激昂的战鼓声将有气无力的萨珊斥候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刚刚从沙漠里走出来,以为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上,总算安全无恙了,所以对打探军情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现在一听到这熟悉的战鼓声,他们才知道自己放松得太早了。

部分斥候循着战鼓声而来,一看到清泉前严阵以待的大军,他们目瞪口呆,在短暂的失神之后,不约而同的掉转马头,打马狂奔。他们不顾一切的抽打着战马,压榨着战马最后一丝潜力,以最快的速度奔跑,尽可能早的将消息送到阿尔达希尔的面前。

阿尔达希尔骑在马背上,将最后半壶水一口气全灌进了干得快要冒烟的口中。临进沙漠前被陆逊袭击,他的主力虽然没能折损太多,可是辎重兵却大部分被留下了,他们只剩下了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淡水。干粮还好办,对于萨珊人来说,忍饥挨饿是家常便饭,节省一点吃也能撑上好几天,可是淡水的问题就难办了,没有水,不管是人还是牲畜都无法支撑。萨珊人在这片沙漠里来往的次数不少,对哪儿有泉水也比较清楚,但是因为没有带足储备水,他们在到达第一个清泉之前还是吃了不少苦头,光是战马就杀掉了几百匹,几乎所有运货的骆驼都被割开了食管,以便从它们的胃里取水。

可以说,这次穿越沙漠对萨珊人来说是最为惨痛的一次,如果不是为了回家,如果不是知道只要走出沙漠就能补充到淡水,他们很难说有没有足够的力气支持到现在。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减员不少,至少有两三千人因为缺水倒在沙漠之中成为一堆枯骨,再也回不了故乡。

现在他们都很放松,回到了自己的土地上,又看到了青青的田野,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湿气,只要向前再走二十里,他们就能趴在清澈的泉水边喝个痛快,将这些天被酷热的沙漠蒸掉的水全部补回来。他们十分兴奋,不约而同的将珍藏的最后一点水倒进嘴里,曾经比金子还珍贵的水现在不再珍贵了,前面的清泉可以满足他们所有的要求。

阿尔达希尔慢慢的咽下最后一口水,干裂的嘴唇被水滋润着,裂开的口子被水刺激的疼痛也让他感到兴奋,他抬起手用被风沙吹打得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嘴,笑容刚刚浮现,随即便僵在了脸上。

二十条骑从远处狂奔而来,战马冲起了烟尘像是飞奔的土龙,直扑萨珊人疲惫不堪的战阵,报警的号角声远远传来。

阿尔达希尔感到了一阵强烈的不安。他略作思索,立刻抬起了手臂,传令兵略一犹豫,随即本能的吹响了号角。

急促的号角声让渲染在兴奋中的萨珊人大吃一惊,他们虽然很疲惫,可是长年的经验驱使下,还是很快行动起来,向各自的战旗下聚焦,几个万夫长们一边整顿自己的人马,一边焦急的等待着阿尔达希尔进一步的命令。这个时候阿尔达希尔吹响集结的号角,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难道敌人已经进攻到了萨珊本土?他们都惊惧不已。

阿尔达希尔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他出奇的愤怒了。汉人欺人太盛,他们不仅在阿克苏姆和埃及与自己作战,现在更进一步,居然从波斯湾登陆,赶到了自己的土地上来邀击,还是以三万步卒对五六万骑兵进行挑衅。

这是对萨珊人肆无忌惮的挑衅。

这样的事情在阿尔达希尔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过,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步卒敢向人数多于自己的骑兵发起攻击,罗马步兵方阵闻名于天下,可是在与阿尔达希尔交手的记录中,他们从来都是被动应战,而且是在罗马的土地上,从来没有踏足萨珊人的土地。

不仅阿尔达希尔愤怒,闻讯赶来的几个将领也被气得暴跳如雷,他们大吼大叫,要冲上去击杀了这些不知死活的汉人,以消心头之恨,最近连续被汉人用诡计击得大败,他们非常恼怒,现在居然被汉人欺到家门口了,他们如何肯咽下这口气。

更何况他们还要取水,不击败汉人,他们怎么取水?

众将嘶声咆哮着,七嘴八舌的请战,可是阿尔达希尔却一直没有吭声,他抬起头,眼神越过众将们挥舞的拳头,直看向远方,过了好一会,他才摇摇头,不容置疑的说道:“改道,避开他们,到下一个取水点再取水!”

“为什么?”众将不约而同的反问道。

“不要问那么多。”阿尔达希尔大怒,提起马鞭,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血丝纵横的眼睛中充满了暴虐的杀气,把那些如狮子一般愤怒的将领们全看得住了嘴。他们互相看了看,一声不吭的跑了。阿尔达希尔喘着粗气,掩着胸口咳嗽了两声,随即叫过了两个亲信万夫长安排了一下,那两人听了,目露惊惧之色,躬身而去。

大军随即转向北行,沿着沙漠边缘急速向北。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危机,他们一声不吭,闷着头赶路。

消息传到曹植等人的耳中,曹植等人顿时被泼了一盆冷水。他们之所以做得这么张扬,就是希望能把萨珊人激怒了,没想到萨珊人居然一声不吭的扭头就走。他们的算盘全部落空了,空守着一洼清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萨珊人脱网而去。

曹植不敢怠慢,立刻把消息送给曹彰。曹彰和波调正摩拳擦掌等着出击,看到飞马而来的传令兵时,还以为曹植他们已经缠住了萨珊人,波调兴奋得眼珠子都红了,一听说萨珊人跑了,波调挥舞的手臂顿时僵在了半空中。

“跑了?”波调愣了一会,忽然大吼一声。把正在思索的曹彰吓了一跳。他转过头看看须发贲张,威猛无比的波调,哑然失笑:“大王,跑了就跑了,反正他还要回泰西封,我们再追过去就是了。”

“不行。”波调大手一挥,年过五十的他看不出一点老态,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他一边向战马走去,飞身上马,一边大声说道:“让那老狗进了城就不是那么容易打的了,要想报这个仇,我们只有在野战中击败他,以后攻城才有希望。”

“大王三思。”曹彰紧赶两步,一把揪住波调的马缰:“萨珊人两倍于我,我们取胜不易啊。”

“哼,两倍于我又如何?”波调不屑一顾,“他们刚从沙漠里走出来,能和我们相比吗?说不定他在沙漠里折损过大,现在的人马和我们相差不多,要不然他怎么不敢作战?”波调抬起头,看着阿尔达希尔逃跑的方向,冷笑一声:“阿尔达希尔这条老狗什么时候这么软弱过?要不是没有实力,他能咽得下这口气?将军,我先出发,你随后再来便是。”

说完,他一催战马,带着亲卫们扬长而去。曹彰搓了搓手,无奈的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荀恽眉头一皱,凑到曹彰身边轻声说道:“子文,波调太大意了。阿尔达希尔也不是泛泛之辈,他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怎么会不留后手?”

曹彰瞟了荀恽一眼,扭头又看了一下正急匆匆的远去的贵霜人,嘴角挑了挑:“所以我们要让贵霜人先去啊。”

荀恽愕然,恍然大悟,他和曹彰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荀恽的夫人是曹彰的姊姊,他和曹彰共事的时间又比较长,相互之间比其他的将领要熟悉得多。曹彰只说了一句,他就明白了曹彰的用意,立刻收口不说。

曹彰很快做出反应,命令荀恽带胡骑营先出发,自己率大军随后跟上。与此同时,他传令给曹植,让他们跟在最后,做好防备,不能离大军太远,免得中了萨珊人的圈套。曹植等人听到命令,徒然长叹,却又没有更好的办法,步卒面对骑兵就是有这种无力感,战与不战,主动权全在对方。

“看来这个阿尔达希尔名不虚传。”李严摸着颌下的短须,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的对手才有意思。”

“难得看到李将军这么有兴趣啊。不过,李将军可不能和我们抢功。”曹植哈哈一笑,“我们可是说好的,第一仗由我来主攻,大丈夫言而有信,可不能食言自肥。”

“不对吧。”陈海摸着下巴怪笑道:“这第一仗已经打完了,敌人不战而溃,你怎么能还要抢下一次的指挥权?我们当初约定的可是轮流来的。”

曹植嘿嘿笑了两声:“既然是不战……而溃,那就是没战了,怎么能说这一仗已经打完了?我说陈将军,你这书还是没读好啊。”

陈海翻了个白眼,要论抠字眼,他确实不是曹植的对手,白白送了个话柄给曹植。李严嘴角一挑,也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次魏蜀越三国联合作战,越国承担了运输和辎重的主要任务,波斯湾又是陈海负责的海域,他的位置无人能动,否则陈海一怒,他们想回家都成问题。而魏国因为来的兵力最多,一万步卒,一万五千铁骑,兵种全,实力强,是当仁不让的主力。蜀国虽然有一万五千步卒,却没有骑兵,实力不能和魏国相提并论,又不能得罪越国人。他们三个人他的年龄最大,可是现在大多数时候却只能听他们的。

李严非常郁闷,他原本是刘备临终前托孤的重臣之一,不过他的人缘不如诸葛亮,资历不如张飞,所以在争斗之中落了下风。眼看着张飞年纪大了,他有望接替张飞成为蜀国举足轻重的将领,没想到越王请求出兵的书信一到蜀国,丞相诸葛亮和大将军张飞异口同声的推荐他领兵出征。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是却没法推辞,只好不远万里来到萨珊。他憋足了一口气,要在萨珊立个大功,然后扬眉吐气的回到蜀国去,让那些看不上他的人看看他李严是真正能打仗的将军,而不是凭着关系才做官的,然后好名正言顺的接任大将军。可是没想到第一战却是以这个方式结束。

“唉,看来不去见识一下泰西封城是不行了。”李严暗自叹了口气,上了马,走回自己的战阵。马忠紧紧的跟着他,见他脸色不好,便劝道:“将军,萨珊人不战而退,想来实力受损严重,就算是到了泰西封城下,我们还有很大的机会。”

“攻城毕竟不比野战。”李严看了看四周,曹植和陈海还在原处说笑,旁边全是他亲近的人,诸葛亮的亲信宗预离他至少有二十步。“野战只要有两倍的实力就可有取胜的机会,可是攻城至少要有五倍以上的实力。我们有这么多人吗?更何况泰西封是萨珊人的都城,非普通小城可比,攻击起来的难度还要增加不小。”

马忠点点头,眉眼之中也有不少担忧:“是啊,如果这次能够重创萨珊人,把他们的主力消灭在城外,那围攻泰西封还有机会。如果让他们安然回到泰西封,这攻城着实是个难事。围城了,就是拼消耗,萨珊人有本土之利,我们却是万里远征,越国的实力再强,也有支撑不住的时候,到了那时候……”

“唉……”李严长叹了一声,摇头不语。他和马忠想的差不多,对此战的前景并不非常看好,如果最后还要是长期围困泰西封的话,这一仗就算是打胜了也是惨胜,如果越国的实力不足以支撑长期围城,后果更不堪设想,没有打赢,那就没有战利品可以补偿,抚恤战死的士卒都成问题。这一趟出来是赚钱的,如果最后钱没赚着,反过来还要蜀国出钱,他李严以后就没有出头之日了。

“德信啊,你说得对,我现在也非常担心啊。”

马忠看看李严,又安慰道:“将军且放宽心,越王殿下战无不胜,既然他能邀请我们来这里参战,必然不至于走到两败俱伤的那一步。曹大将军又是惯用骑的骁将,他们现在追上去,说不定能缠住萨珊人,到时候还可能来命令我们赶过去呢,将军不如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赶上去?”李严诧异的摇摇头:“骑兵一个时辰就能走二十里,萨珊人又是在逃命,我们能赶得上吗?我不指望能参战了,反倒希望他们不要来找我们,否则的话,只怕不是什么好事。”他顿了顿,嘴角又习惯性的上挑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总觉得曹子文让波调先出发,里面藏着借刀杀人的心思。”

“不至于吧?”马忠有些惊讶的看着李严:“大敌当前,他怎么还会有这个心思呢,这可不是好事啊。”

“所以我才担心。”李严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我们兵力看起来不少,但来自不同的几个国家,大家都有自己的心思,难免会有内耗。萨珊人为什么能从提姆萨赫湖逃掉?不就是因为罗马人消极怠战吗?陆逊为什么能赶上?不就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罗马人吗?越国和罗马互相防备,为什么就不能防备贵霜人?”

“听起来的确像是这么回事。”马忠佩服的点点头:“还是护军思维周密,我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你啊……”李严似笑非笑的看了马忠一眼,带着几分掩藏不住的傲气:“你别的都好,就是读书少了些。不过话又说回来,书读多了也未必是好事,书读得少的人,反而更朴厚些。”

马忠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