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史顿的挑战让埃德温?里维斯侯爵的嘴角抽动一下,露出一个表情狰狞的恶毒微笑。“这么说,狮鹫领主想要和我单打独斗?”他用讥讽的声音说,然后高高举起右手,向下做了一个凶狠的手势,“可怖者不是那么容易挑战的,那么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吧?”
随着埃德温?里维斯侯爵的手势,那些恐怖堡狱卒缓缓收紧包围圈,他们身穿黑铁环甲,左手举起绘有剥皮人头徽章的大盾牌遮挡住自己,右手高举沉重的连枷,在头上威慑性的转着圈子,呜呜呜呜的破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李维知道只有一个机会能够让自己坚持的时间更长一些,他在恐怖堡狱卒合围之前冲了出去,用最快的速度攀爬上那块黑曜石,借助黑曜石的高度,李维获得了极为宝贵的喘息机会,然而这并不能让他反败为胜,只能说可以拖延更长的时间。狮鹫领主昂然站立在黑曜石上,双手紧握剑柄,燃烧着银白色斗气光焰的剑刃笔直的指向天空。面对绝境,他的表情反而显得格外镇定,满心只想着在倒下之前能够尽可能多杀几个叛国之徒的手下。
一个狱卒想要用盾牌把狮鹫领主从黑曜石上推下去,然而李维一个箭步让开正面,骑士剑闪电一般刺出,正中那个家伙的颈侧,几乎将他的肩膀全部切断。那个狱卒跪倒在地,大声惨叫,李维飞起一脚踢在他的下巴上,让他像是个木头桩子一样滚落下去,还把另外两个正在向黑曜石上攀爬的狱卒也一起砸了下去。
恐怖堡狱卒蜂拥而上,但是黑曜石上的面积毕竟有限,最多只有十多个人能够攀爬上去,想要上去更多人就不太可能了。李维奋力向着其中一名狱卒挥剑,那人举起盾牌抵挡,然而橡木包铁的盾牌却没法挡住锋利的骑士剑,连同握着盾牌的胳膊一起被砍断,伴随着嘶哑的惨叫声,鲜血如同一阵急雨一般泼洒开来。
另一名恐怖堡狱卒抓住机会向着李维挥出连枷,呜呜声令人毛骨悚然。然而李维的动作敏捷程度远远超过他的想象,没等连枷近身就闪身后退。狱卒失去了重心,李维顺势补上一脚,让他跌下石台,同时用骑士剑格挡开另外两个方向的攻击,身体原地旋转,剑光如同闪电一般绕身飞舞,将所有人都逼得急忙后退。
李维回过身来的时候,剑刃顺势从一名狱卒的铁护喉上拖过,由于疲惫,他身上的斗气光芒已经变得极为黯淡,然而锋利如剃刀的合金剑锋却弥补了这个缺点。那名狱卒发出窒息般的闷哼,踉跄后退,黑铁连枷脱手扔在一边,用两只手去捂自己裂开一道长长血口的脖子。
几名同伴的死亡没有让恐怖堡狱卒们退缩,反而激起了这些彪悍嗜血的战士的怒火,他们发出咆哮声冲了上来,沉重的黑铁连枷呼呼舞动,如同雨点一样砸向李维?史顿。
狮鹫领主毫无惧色的抵挡着每一次打击,然后还以更加猛烈的砍劈,剑刃似乎割裂了许多躯体,又挥开了许多次攻击,迎面喷溅过来的鲜血一开始还让李维感到些许作呕,而后却只剩下腥红和温暖的感觉。
当理智恢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在狂乱的劈砍着空气,爬上黑曜石的十多个恐怖堡狱卒不是倒地丧命,就是奄奄一息,只有两个人完整无缺,但是早已被这场屠杀吓破了胆子,不顾一切的从十几米高的黑曜石上跳了下去。
“真是一群废物!连一个乳毛还没腿干净的小狮鹫都让你们吓成这个样子啦?”剥皮侯爷脸色阴沉的咒骂着起来,“给我接着上,一起上,不要让他有喘息的机会!”
这的确是李维的致命弱点,黑曜石虽然给了他些许回旋的余地,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没办法将数百名全副武装的恐怖堡狱卒斩尽杀绝。
“杀了他,杀了他!”鼓噪声从黑曜石周围传来,恐怖堡狱卒们又一次开始攀登石台,李维深深吸了一口气,挥动骑士剑向着第一个爬上来的狱卒砍去,惨叫和钢铁碰撞的铿锵声随后又一次回荡在誓约广场上空。
接下来的战斗越发艰难,汗水混合着血水流入眼睛,不仅刺痛难忍,而且让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但是李维连用手擦拭的机会都没有,他的脚步一刻不停,骑士剑向着周围蜂拥而来的敌人划出一道道银亮的闪电,飕飕的剑风和呜呜的连枷挥舞声响成一片。黑色的人影涌来、晃动、后退、跌倒,惨叫声和呻吟声混成一片。
李维的双手已经被震得发麻了,但是还不得不继续进行抵挡和反击,最后他终于露出了一个空隙,让一名恐怖堡狱卒欺近背后,用黑铁连枷狠狠砸向他的脑袋。
李维在最后一瞬间偏过头去,沉重的连枷头擦过他的头盔,可怕的金属摩擦声震耳欲聋,一阵令他眼前发黑的剧痛猛地炸裂开来。李维极力摆脱眩晕的感觉,脚步蹒跚后退,最后单膝跪倒在地,眼前的世界在扭曲颤抖,许多奇形怪状的黑影毫不留情的向他逼近……
狮鹫领主近乎于本能的闪开接下来的重击,带刺的连枷头呼啸着从他耳边扫过,那名狱卒兴奋的高声大叫,毫不留情的继续进逼,“去死,去死吧!”他的第二次挥击用力过猛,连带自己的脚步都踉跄了一下。李维虽然头昏眼花,但是本能的反应让他没有错过这个机会,把骑士剑用力送进了那名狱卒张大的嘴巴,腥红的剑刃从他的脑后贯穿出来。
那名狱卒的惨叫声含混不清,他本能的用双手抓住剑刃,戴着黑铁指环的手指被纷纷切断,然而那把骑士剑也因此卡住了一次心跳的间隙。在这种激战之中,一次心跳已经嫌太长了,接下来的一记沉重的打击将李维手中的骑士剑打落在地,然后更多的打击像是雨点一样落在李维的身上。
李维不记得自己何时跌倒在地,但是等到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所见的却只有一片深蓝色的天空。几只像是铁钳一样有力的手臂紧紧压住了他的肩膀和手臂,把他牢牢按在地上,后背紧紧贴着坚硬而冰冷的黑曜石,他全身都痛到麻木不仁,右臂更是又肿又痛,嘴里满是铁锈般的鲜血味道。炽热的鲜血正在从他额头一侧的伤口里沁出,沿着面颊流淌而下,然后滴落在在石雕上面。
忽然间,疲惫感战胜了一切,李维无力挣扎,只觉得阳光耀眼,胸口烦闷得呼吸艰难。
阳光随后就被遮挡住了,几个身影走了过来,埃德温?里维斯侯爵向着李维低下头来,那张憔悴的长脸上面布满阴霾,更显得丑陋不堪。
“一百二十多人受伤,还有三十个人丧了命,其中包括五名高阶骑士。”剥皮侯爷恶狠狠的宣布说,“我代表摄政王殿下向你致敬,狮鹫领主,你的顽强超乎了我的想象。”
李维有些艰难的对他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杀的……还是太少了些,如果加上你……就更好了。”
埃德温?里维斯侯爵的脸上闪过杀意,然后他反手抽出那把又大又丑的刽子手之剑,“你曾经不自量力的向我提出单打独斗,狮鹫领主,现在我准备慷慨的应允你的挑战。”他狞笑着宣布,然后把巨剑高举过头,剑刃映着阳光,泛着暗沉沉的紫黑色光芒,那是不知道砍下过多少头颅才能积累出来的鲜血的颜色。
“放开他,然后退到一边。”剥皮侯爷用故作庄重的口吻说,“别让人说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决斗。狮鹫领主,现在请你做好准备,我给你十秒钟时间。”
那些臂膀随后放开了李维?史顿,然而可怕的疲惫感依旧让他动作艰难缓慢。李维足足花了五秒钟的时间才翻过身,双手竭尽全力支撑起身体,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他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出抗议,火烧似得剧痛遍及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渐渐化为一种沉重的、钝钝的感觉。胸口的烦闷感更加沉重了,肺部像是已经失去了作用,李维极力想要呼吸,然而却换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殷红的血沫溅在面前的黑曜石上,随后沿着那些古代文字渗入里面,看上去宛如末日的裂痕。
“十秒钟到了。”埃德温?里维斯侯爵迫不及待的宣布说,他已经在李维的挣扎之中得到了极大的乐趣,现在他很想得到更加让他心旷神怡的乐趣,那就是砍下狮鹫领主那颗高傲的头颅。“诸神在上,我宣布决斗开始!”
随着他的狞笑声,刽子手之剑发出一声刺耳的锐啸,从上向下挥出了一道凶狠的阴暗光弧,向着李维?史顿的头顶猛然砍下!虽然剥皮侯爷的伤势尚未痊愈,但是斗气力量并没有衰减多少,这一剑蕴藏了一位持剑侯爵的全部力量,绝对可以把李维从头到脚劈成两半。
如果他能够砍中的话。
李维?史顿直到剑光临头的一刻,依旧没有放弃抵抗。既然双腿绵软无力,他就根本没打算站起来,而是用膝盖向前跪行两步,将最后的斗气力量都集中在没有受伤的右手上,凶狠的一拳打向埃德温?里维斯侯爵的腹部。
这一拳完全出乎了剥皮侯爷的预料,他虽然立刻收回长剑,沉下双臂做出了格挡的动作,但是依然慢了一拍。散发着淡淡白光的拳头将龙虾甲壳一样的裙甲打得深深陷入埃德温?里维斯侯爵的腹部,让他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然后踉跄后退,鼻孔之中喷出血丝。
李维的身体无力的向前倾倒,趴伏在冰冷的黑曜石上,刚刚的这一拳已经将他身体之中最后一丝力量也全部榨干,让他露出了遗憾但却满足的笑容。“我已经尽力了,龙王陛下、迪什先生、还有诸位……请原谅……”
狮鹫领主最后的反击让埃德温?里维斯侯爵至少断了两根肋骨,不过对于一位持剑侯爵来说,这点伤势算不了什么,但是羞辱感却如同烈火一样烧灼着剥皮侯爷的心灵。“该死,你该死!”他用变了调的声音尖叫起来,双手握着刽子手之剑,踉踉跄跄的走到狮鹫领主身后,然后把剑锋向下对准位置,准备从身后把李维?史顿刺穿。
“去去去去死死死死死吧!”埃德温?里维斯侯爵高声呼叫,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剑柄上,用力捅了下去。刽子手之剑的材质使用的是高纯度精金,经矮人铁匠大师之手打造而成,剑刃比任何剃刀都要锋利,贯穿精钢铠甲不比划开羊皮纸更费力。身为王国执法者,剥皮侯爷曾经用它砍掉过数不清的脑袋和手臂,但是剑刃却从来没有崩裂过任何缺口。
然而下一瞬间,像是无数人扯着嗓子哭嚎的怪异声音响起,又尖又细,像是钢针一样扎入耳膜,让人忍不住要捂住自己的耳朵,将这种诡异刺耳的声音隔离开来。
尖叫声回荡在誓约广场上,刽子手之剑碎裂成为千百块碎片,宛如一阵冲天而起的瀑布般飞溅开来。埃德温?里维斯侯爵身上的斗气光芒被这阵铁雨钢流撕扯得千疮百孔,数十片剑刃碎片深深扎入他的上半身。
剥皮侯爷惨叫着向后仰倒,双手捂住右眼,鲜血从指缝之间流淌而下。
“不可饶恕!”一个低沉浑厚,宛如发自地底深处的声音在每一个人的耳边隆隆响起,大地似乎在颤抖震动,实力较弱的恐怖堡狱卒甚至纷纷滚倒在地,而那些拥有斗气力量防身的狱卒头领也只能勉强站稳脚步。“你们的行为可耻,可耻,可耻至极!不可饶恕!”
埃德温?里维斯侯爵勉强站稳身体,他的脸上钉着十多片剑刃碎片,容貌已经全毁,右眼鲜血淋漓,看上去活像是他的家族徽章所描绘的那颗剥去皮肤的人头。但是对于他来说这并非致命伤害,他身上的斗气力量依然汹涌澎湃。
“诸神该死,这是什么东西!”剥皮侯爷仅存的那只眼睛里面盛满了不敢置信的惶恐,声音惊惧颤抖,活像是只被吓坏了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