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一个沙哑而苍老的分别不出性别的声音在破旧阴森的旧仓库中响起。
一排整整齐齐站着的蒙面黑衣人，在略微适应了黑暗环境后，微微仰起头看向站在楼上的佝偻着的身影，在看到之后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感到心里一紧，那是一种条件反射，那是自从有了记忆起就挥之不去的梦魇。
“泽兰、佛桑、桂、八仙。”苍老的声音点到。
“在！”四个黑衣人沉声答道。
“这次你们四个可以休息了。”苍老的声音说道。
“是。”在没有情绪的回答背后是看不见的喜悦。
“我告诉过你们，我们要走得路还很长，我们的敌人还在享受他们的生活，这让我无时无刻不感到痛苦和耻辱，你们是我一手带大的，你们的生命是我给予的，即使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把我们的敌人全部杀死。”苍老的声音一字一字地说道。
“是。”众人回答道。
“婆婆纳、夏枯。”苍老的声音顿了一下又点道。
“在！”两个声音响起。
“接下来就该你们出手了，去准备吧。”
“是。”两个黑衣人出列应道。
“好了，回去看看吧，你们离开了很久了。”
话音未落，一扇地门在黑衣人的脚下缓缓打开，所有人按照顺序向下走去，似乎这个动作曾经做过无数次，没有人会有所遗漏，也没有人会做差一分一毫。
最后一个人在准备走上台阶时，突然听到刚才那个声音又响起“火鹤。”
最后那个名叫火鹤的黑衣人顿时收住了脚步。
“在。”
“我们的装备怎么样了？”苍老的声音问道。
“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我和嘉德利亚会去接货。”火鹤回答道。
“谁来送货？”苍老的声音又问道。
“因为我们购买的数量非常大，我要求韦斯利亲自来送。”火鹤说道。
“不错！干掉他，我等你的好消息。”苍老的声音中带着微小的赞许。
“是。”火鹤没有任何情绪的表露。
“去吧。”苍老的声音挥挥手。
被称为火鹤的人回头向着地下走去，离开了那个苍老的声音，火鹤微不可查地吐了口气，这里的每一寸地方每一个角落都如烫红的烙铁，被狠狠地烙在自己的灵魂里，有必要回去看吗？不，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十年前的今天：
“这是什么地方？我不要再这里，我要出去。”稚嫩的声音带着惊恐，徒劳地想要拉开那已经被关上的地门。
“下去！”苍老的声音十年来没有变过，每次听到那个声音都能让自己想到初来的那一天。
快，快一点，跑下去，否则最后的一个孩子是没有饭吃的，火鹤似乎在黑暗的通道里又听到了自己喘着粗气的声音，没有人知道其他人长得是什么样子，那个声音告诉他们，不可以相信任何人，除非他是死人。
于是，每一个曾经被看到的面孔都是已经死亡的孩子的面孔，他们不是被饿死就是被累死的。
“劈开你们的腿！不要鬼哭鬼叫的，将来你们会感谢我的，一个只会用枪的刺客是最末等的，把你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磨练成致命的武器，这样才最有可能活下去！”
“不许露出你们的头，这水是不是很冷？你们将来需要面临很多环境，人是不可靠的，不同环境提供的不同条件才是你们唯一可以依靠的，就看你们会不会用了！”
“睁开眼睛，仔细看看，这就是人，再强壮的人不过是皮囊包着的一对血肉，子弹打过去，刀刺下去，他一样毫无抵抗的能力，问题是你如果把子弹和刀刃送进他的身体里。”
“杀了他！为什么不动手，你认识他吗？你都没看到过他的脸，为什么下不去手？如果是熟悉的人你岂不是更没用！你和他之间只能活一个，因为他看到了你的脸……”
“嘭”的一声枪响，火鹤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继续顺着通道往里走去，直到面前出现一扇敞开的门，踏过去，似乎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但是对火鹤来说却似乎脚上坠满了铅，害怕？不，在自己杀了那么多素不相识的人之后，在自己曾经不分昼夜地潜伏在最大的赌窟毒窝里之后，在自己在被几十个人围堵时打尽最后一梭子弹之后，还有什么是能让自己害怕的？那这种情绪是什么？为什么那么难以忘记？
身后传来脚步声，火鹤有些奇怪，自己不应该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吗？条件反射似地，火鹤感觉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一把锋利而轻巧的刀刃从袖口中无声的滑到火鹤的手中。那个声音曾经告诉过他“刀子很容易隐藏，不用担心卡壳，不用害怕用光子弹，只要你能驯服它，它就会永远忠实于你。”
“不用这么紧张，是我。”似乎感到火鹤突然隐蔽掉的呼吸，后面的人说道，不错，这里的人在遇到危险时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而是立刻隐蔽掉呼吸，以迷惑那些强悍的对手。
火鹤听出来是佛桑的声音，沉声问道“你应该在我前面。”
“我知道你每次过这个门槛都会花掉很长的时间，就像每次地门在我身后关闭时我心里的感受是一样的。”佛桑说道。
“你想干什么？”火鹤手一挥，刀刃已经抵在了佛桑的脖子上。
“你很好，他的话你都记在了心里，怀疑一切，不要相信任何人。”面孔被挡住的两个人，四目相交。
“不错，因为我不喜欢做选择。”火鹤说道。
“好吧，我知道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佛桑的眼睛中有什么暗了一下，紧接着便恢复了正常，以至于火鹤都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火鹤放下手中的刀，毫不犹豫地从门槛上垮了过去。
“如果你把刀抵在我的脖子上能让你抹去那挥不去的阴影，我愿意每次都站在你的身后。”微不可查的声音从火鹤的耳边飘过。
火鹤微微一愣，却没有停顿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