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冲进来可不是什么好决策。”莱格奥斯冷静地说。
这时,他看到几个全副武装的玫瑰骑士冲了进来,其中领头的有一淡绿眼瞳的女性。淡玫瑰金的铠甲闪着锋利的光芒,与卧室和谐的气氛格格不入。
“大人,”那位短发的刚劲女性严肃地说,“恕在下不力,被他冲过了包围。”
汉克斯手里有夺来的骑士剑,莱格奥斯闪过一丝惊讶,最后又完全不显慌乱,挥手示意他们退出去。女性低头致意,便携带一众骑士退了出去。
“也许有人跟你说这里不会有看守。”莱格奥斯说,“这就是你不得不硬闯进来的原因。可你应当知道,这解决不了问题。”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莱格奥斯,”汉克斯一只手紧紧握住艾莉欧特的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把骑士剑举在胸前,“殿下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这不是由我来决定的,应该说,这个词到底本来就不具备主动性,它由影响某个人的所有因素决定。”
“那我换个问题问你,你到底想让殿下怎样?她如此努力地——”汉克斯话说到一半,像是有股什么力量硬把他的嘴巴塞住了。他意识到不能说这些,他没有这些资格。
“努力地?”莱格奥斯问。
“我不该说这些,因为我没资格说,”汉克斯看了一眼仍旧处于低沉状态的艾莉欧特,心里一痛。
“殿下,”他说,“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只要您点头,殿下,我就会行动。”
可殿下没有点头,她仿佛感受不到任何来自外界的温暖。
“就算不行,我也要做,殿下,我要为殿下做的就是让殿下活下来,因为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汉克斯拉着艾莉欧特来到天台最顶端的围栏处,一跃而起站在围栏上。先是往下看,一片白雾挡住了所有视线,然后再看向莱格奥斯。
莱格奥斯依旧无动于衷。汉克斯很清楚,眼前这个人可以冷静到如此地步,以至于认为眼前无论做什么都无法阻止他做出下一步的举动。
绿林河畔的寒雾从天台的一边飘向另一边。汉克斯拉着公主殿下在一端,脚下是一片未知的深渊,而莱格奥斯站在亭子上望着他们,面无表情。
在这个艾莉欧特曾经充满希望的地方,一个士兵为了一位公主而与几乎不可能逃脱的困境战斗,而另一位自称世界使徒的领主看着他们,以作为无可抵抗的命运的代表来验证一个可怕的事实——一个人究竟可以有多大的力量去影响世界,乃至去改变世界。
他的理论是,人不为可思维之人,而是作为历史世界的齿轮所运转,而这位战斗的士兵却认为,人之为人,正是由于他可思维的个性,正是由于尽管被历史世界的庞大机器所影响,却依旧保留有不确定性。
不得不说,两人在某种程度上拥有一致的看法,却采取截然不同的态度。按照使徒的看法,一切皆出于必然,按照士兵的看法,一切都是跟随个性,把握在自我状态下的必然。
他虽没见过莱格奥斯,虽只能由零星的印象中认识莱格奥斯,却在这一瞬间比谁都要了解这个人。
“我就是那个与命运抗争的最顽强少年。”汉克斯最后说了一句,只见莱格奥斯罕见地睁大了眼睛。
汉克斯把艾莉欧特拉到身边,紧紧抱住她的身体,然后放松,向后倒。他与殿下以合为一体的姿态向下垂直坠落。他怀抱着她,像花苞怀抱花粉一样保护她,向着深渊的底部坠落而去。
他们沉入雾气之中,消失在雾气之中,被雾气包裹着,在雾气里穿行。然后只听一声扑通,他和她埋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强烈的冲击力拍打汉克斯的头部和背部,差点让他当场昏死过去,而被抱在怀里的她却完全不会受到这等冲击而安然无恙。
他只感受到周围瞬间变慢了,宛如在行走过程中遭遇了时间的停滞。但他知道自己正以非常快的速度向下沉,然后步步削减速度,直至停止。
很好,没有撞到海底,与此同时他也没有被乱流搅死。他们在这次跳水中活了下来。
如果那必死无疑,汉克斯不会这么做,正是由于那一次特别注意到天台的探索,他估算出了以这个高度跳水是有可能生还的。如果他不是最顽强的少年,他不会这么做,因为只要是个具备一点常识的人,在如此高度之下,内心的恐惧就让其望而却步,而一个能够只身一人在北冰原腹地里独自生活半年的人却不会害怕。
汉克斯开始动了,他睁开眼,动了动手,发觉左手骨折。他忍着骨折带来的剧痛摸了摸殿下的脸。她因为呛水而痛苦。汉克斯蹬脚,所幸脚无大碍,于是连续向上蹬。曾经在北冰原游过冰泳的他很快把自己蹬出水面。
艾莉欧特连续咳嗽,把水大量咳了出来,眼睛紧紧闭着,无法应付任何事情。
汉克斯开始努力向岸边蹬去。距离最近的岸边看起来也很难游得到,可汉克斯并没有放弃,常年锻炼身体得来的超强耐力让他连续游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在快要接近岸边的时候他失去了力量。可幸运的是,他的脚尖触碰到了河底。踮着脚尖费尽力气够到河岸,汉克斯得以把殿下拖上岸。
“殿下,”汉克斯坐着怀抱艾莉欧特,她湿透的白银色头发粘连在背部,打成不漂亮的结。
艾莉欧特连连咳了几声,睁开了眼睛,被水泡得有些泛青的脸颊开始有了红晕。“太好了,殿下没事。”
“殿下能起来吗?”
艾莉欧特没有回答,但汉克斯看得出她双脚发软,却并非无法动弹,于是强行拉住她的手臂说道:“殿下,我现在没力气了,抱不起您,可在这里我们并不安全,我们需要往里走,能起来吗?”
在几次尝试之后,艾莉欧特勉强站了起来。汉克斯搀扶着她离开滩涂,进入森林内。
在森林内走了一段时间,他努力寻找着什么。最终给他看到一个很特别的树洞。这个树洞非常隐蔽,被掩埋在灌木丛底下。要不是他在北冰原常年寻找这种能够躲避夜晚的成群野兽的树洞,他也不可能轻易在这里找得到。他一找到树洞,就听到很远的城门处有大量猎狗的疯狂的叫声着出城。
时间紧迫,他看了看树洞,不大,勉强能够塞入两人,于是他先把艾莉欧特安置入树洞,然后火速赶去清理现场,把他们从这里进入的痕迹伪装为经过的样子,然后再跑回来,重新躲进树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