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猎人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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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夜见皮冯

当天晚上,艾科偷偷跑出庄园的主宅,那是位于庄园中央的大宅邸。踏过园林,他以惯有的伎俩骗过外围墙的多位门卫。而这当中有包庇他的个别亲信,所以即便门禁严格,他仍旧轻松躲过了所有的哨戒。

接着经过一幢幢佃户的草房,踏过一片片幽森的田野。暗夜之下的幽光给一片的平坦带来一丝的肃杀。只不过青蛙的鸣叫层叠相交,这倒给气氛带来一丝的鲜活。

一片空旷之下,星空像一张布,铺住树林与树林之间隙,仿佛唾手可得一般,又让人感觉到一种深邃的可怖。

若是把整个场景包揽入眼,蛙声倒让这片死寂更加突出,仿佛是一地坟墓在哀嚎。

朝正前方眺望,稍远处有一栋大宅子,那就是皮冯家庄园的主宅邸。他完全不晓得自己何时越过了与皮冯家接壤的分界线,毕竟他家多年来和皮冯家交好,于划清界限之事几乎不显得上心,再说就艾科自身来讲,这种毫无意义之举他也毫不在意,倒不如说他更希望两座庄园合并起来,以取长补短,互相管理。当然做到如此程度对于两家家主来说属于不可理喻之举。

离开空旷之地,来到皮冯家庄园的一处外围墙边,一边看着围墙内宅邸的样子,一边顺着外围墙跑,倏忽之后止步,艾科毫不费力地找到某个墙根,把地上掩着的枯枝枯叶掀开,墙角露出一个刚好容得下一人的洞。他像泥鳅一样爬进去,又从墙的另一边爬出来。

身处围墙内的园林,艾科往前跑了一阵子,来到宅邸前,上方二楼的窗户就是皮冯的寝房。寝房的窗口内烛光尚且明亮。艾科捡起一颗石子对准窗口扔去,只听啪地一声撞在石墙上。见没反应,艾科又扔了一颗。如此反复三次之后,窗口显现人影。

“艾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前两天不还见过面么?想了想,艾科这才记起上次来过这儿已是数周之前了。

“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下来就是了。”

“今天人盯得紧,还是算了吧。”

“怎么?怕你父亲责备你不成?”

皮冯一笑说:“责备什么的当真是小孩子才怕的,只是不想添麻烦而已。”

“别废话!快下来!别越来越像个老头子!”

皮冯无奈只好爬出窗口,就着墙壁的凹凸处往下攀爬,估摸了下距离,自觉足够安全,便一跃而下,双脚稳稳落地。艾科见他此时还未把正装换成睡衣。

“你在屋里做什么?”艾科问。

“读书。”

“又是《骑士概论》?那玩意儿有什么好重读的?里面的思想太过于老旧,毫无疑问《新骑士精神》要优秀得多。”

“父亲不让读那玩意儿,而且我这边有读书任务在身,没办法,再说也没你说的那么老旧。”

艾科嗤笑一声,抱着头走到树边,坐在一旁的长椅上。

“你脸怎么了?”

艾科忙摸摸脸。

“看来是出了什么事吧,你啊,每次被你父亲打过之后总会大晚上来找我。”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当然知道,你父亲再婚,还有你见你的未婚妻。”

艾科像个窝囊废一般忧愁而笑,他说:“可别提未婚妻的事了,我就是因为这破事被揍了。”

“怎么,她是太丑了吗?还是说不合你胃口?”

艾科瞪了他一眼,回答:

“不,很漂亮,当真很漂亮。”

“那岂不皆大欢喜?为啥还会被揍呢?”

“我将来是要成为一名伟大骑士的人,我不能接受这种毫无意义的,随波逐流的婚姻。”

“这两者可没什么关系吧?”

“关系可大了!”艾科对皮冯的发言显得很不满,虽然两人观点大多数时候都不一样,但皮冯并没怎么和艾科产生过直接的冲突,这一点倒是让艾科觉得欣喜,遂把他当作惟有的知己来看待。

“我知道了,你是想说,你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对吧?这么说你是不喜欢她了。”

“当然不是了!不对,并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现在的问题是,秉承骑士的荣耀精神,我觉得结婚应该建立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之上。”

“她不尊重你还是你不尊重她?都有?就她而言,和她结婚也是对她的尊重对吧?”

“不,绝对不,你要是见过她之后就不会这么想了,这绝对不是对她的尊重。”

“怎么说?我无法理解。”

艾科摇摇头,“说不清楚,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当真同她结婚了,那等于是我背叛了我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信条。”

皮冯一笑置之,而后靠在树边,手抱着头说:“就算你这么说,我觉得她也不会理解你的想法。”

“你可能是对的,但我本来就不希望和她结婚,再怎么说,一想到对方的养母,心里就会感到厌恶,这让我很想吐出来。”

皮冯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接下去话。

清夜静谧,远处传来蛙声,近处传来零星蟋蟀起伏不定的叫。

“话说回来,我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你会认为和她结婚是一种对她的不尊重。”

“你得见她一面,然后你就知道了。”

“见她吗?……除非等你俩结婚时,否则我是不太可能见到她的吧?毕竟这里的习俗摆在那儿。”

艾科冷笑一声,“管它的习俗不习俗!想见就去见,现在就去!”艾科说完站了起来,拉住皮冯的手就往来时的洞口跑。

“要去哪里?”皮冯显得意外。

“去我家见她。”

“这么晚?白天都不一定见得到,这么晚怎么可能?”

“白天当然不可能见得到啊笨蛋!晚上才有可能。”

艾科拉着皮冯的手,穿过树丛,跑下了田野。

“可是要怎么见?”

艾科回头说:“我知道她的房间在哪儿,玛丽亚奶妈告诉我的,当然我本来没那个兴趣知道,不过现在刚好用得上!”

“被发现了,你可要吃苦头,我这边更是会犯戒,父亲准要毒打我一顿!”皮冯看起来有些惊慌。

“怕什么!我会同你父亲说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这是两码事……”

皮冯嘴上虽这么说,却并没有试图去反抗。艾科看得出他其实也挺好奇,不由得一笑置之,转头继续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