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经点点头,陆炳突然一顿问道:“看来你对先皇的此番决定颇有非议?”
蔡经筹措半天,好似下定决心一般答道:“正是,先帝仁慈,撤去全国狼兵却因此铸成大错。招募狼兵的原则本就不分籍贯不分民族,即便是罪大恶极之徒只要在狼兵中能够英勇作战那也既往不咎。颇有秦朝的时候,章邯骊山刑徒兵的意思。这么一帮人,在朝廷和狼兵头领的约束下虽然做得过分,但还有所顾虑,可是一旦放归山野,那便后患无穷了。可以这么说,现在叛军之中的大多精锐,都是狼兵的老底儿。是先帝造就了现在古田叛军如日中天的局面,也造成了我大明现在的困境。”
“那你的意思是........?”陆炳问道,蔡经答曰:“重招狼兵,从而削弱敌人的实力,以夷治夷。”
陆炳不解道:“以夷治夷我懂,无非是让狼兵和古田叛军作战,所谓削弱敌人实力是否也是指战斗中的打击?”
蔡经道:“也不完全是,只要狼兵重新招募,叛军之中自然会有人来投,从而为朝廷所用,倒戈相向。”
“为何?叛军不是和朝廷势不两立吗?”陆炳不解道。
蔡经笑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陆炳低头沉思片刻也笑了:“我都忙糊涂了,我明白了,普通士兵起兵造反无非是要一条活路和一碗饱饭。叛军能给的朝廷也能给,而且朝廷给的还可以更多,让他们有精良的装备,充足的粮草,这都是叛军不可能给的。同样,一旦成为了朝廷的狼兵,那边是私盐变成了官盐,从此披上了官衣,再也不用背负反贼的罪名了。”
“大人英明。”蔡经送上了一记马屁说道:“这帮人天生热血,性子中就带着好战的因素。不过现在反贼势大,我们的狼兵难以以壮族为主了,因为反贼的将领都是壮族人,所带主力也是本族人,都带着亲戚呢,即便他们愿意来投咱们还不放心收呢。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不过也正因如此才更是方便。据我所知,叛军之中的依然有其他民族的人,瑶族,苗族,侗族,仫佬族,毛南族,彝族,回族等等等等,他们都是可以利用的。在叛军中他们不受重视,而且永远冲在最前面,但奖赏的时候却每每都是壮族将领,他们之间的矛盾早已加剧到无以复加的境界,只需要少少挑动便可。”
陆炳给蔡经倒上了一杯茶,然后说道:“廷彝兄啊,你真是大才人,怪不得朝廷要把你嘉奖调离此处为之大用。拉拢一帮人,打压一帮人,高明高明。此事就交予你来办吧,喝茶喝茶,这可是传说中陆羽所留的古茶树所采摘下来的,乃是圣上赏给我,全国一共也没几两。”
嘉靖十年末,广西狼兵重组,盛世滔天,多达八万之众,战力十足装备精良一时无两。明军撤回广东和云贵边境,沿城池做线行防守,而主力大军则不知去向。
其实之所以陆炳这么急于撤军,还源于东南沿海俞大猷等人传来的信函,以及少林寺住持悟须的密信。两方信总体表达了这样一层意思,倭寇分散行动,战线拉的极长难以阻挡,只能被迫防守,需要增派兵力,否则难免有漏网之鱼。同时,密十三白羽率众现身于江西。
陆炳在大战之初幻想过白羽等人的下落,想过他们可能在西北,想过古田,甚至想过安南,却没有想到白羽混迹于倭寇之中。
倒不是白羽仁慈不仁荼害百姓,而是因为几方势力相比,倭寇是最弱的,本应连岸都上不了就被沈紫杉消灭在海里。怎知途胜变故,倭寇反成了大患登陆大明,只能扼腕叹息。也错过了让白羽可能葬身鱼腹的好机会,但后悔已晚,事已至此无可挽回。
不过于此同时一抹阴霾也划过陆炳的心头,莫非白羽等人早就知晓,才选择混在倭寇里进入大明,那么也就是说这一切乃是他和沈紫杉串通好的!
面对这样的局势,陆炳必须回援,沿海已然属于大明腹地了,更是大明税收和粮食重地,不得有失。
但回去之前,陆炳还布下了另外一个局,那便是离间计。叛军的首领们都不傻,绝不可能轻易上当,更何况离间计千百年来也不知道用了多少次了。不过这离间计却是屡试不爽,甭管哪朝哪代都会有人中招,这源于人的人性,乃是内心对他人的防备和不信任,只要稍加嫉妒或者其他的因素点燃,就会一发不可收拾。高位者利益熏心更是如此,对自己的权力和地位看得格外重,就更加会怀疑别人,担心别人窥测,这就越发容易中计了,历史上无数大英雄大枭雄都中过离间计。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同样所有的矛盾也会越积越深,所以陆炳下令对性格相对火爆的韦银豹要放纵一些,尽量退避三舍,而对王振虎要严厉打击,并且在民间广泛流传韦银豹和朝廷合作的传闻。空穴不来风,无风不起浪,谎言说上一万遍也成真的了,陆炳要放长线钓大鱼,等他们自相残杀。
日后怎样,日后再书,且说说京城皇宫之中。
张氏伺候着朱厚熜沐浴更衣,许久没留宿于皇后这里的朱厚熜到底也得龙凤呈祥一次,今天心情大好自然来了皇后这里。说实话,这个皇后依然不是自己喜欢的,当年的陈皇后被朱厚熜一脚踢死之后,朱厚熜为此伤心了很久。三个月后,选新皇后的时候,顺妃张氏当选。这后宫之中选后的事情,朱厚熜本想让生母蒋氏太后来操作,怎奈大臣不许,硬要朱厚照的母亲张氏太后来住持,因为按照礼法张氏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后。
朱厚熜不愿意为了此事再起风云,大礼仪事件已经折腾的他够呛了,好歹的平息下来可别惹事了,谁当皇后都一样,反正朱厚熜后宫的女人多得是。
以礼治国的朱厚熜必须要依照礼法,更何况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明白权利的博弈不光是互相抵抗抨击,有时候需要相互妥协适当的退让。
不过选择顺妃为皇后,朱厚熜倒是意见不大,选妃的时候是朱厚熜自己拿的主意,这个顺妃长的虽不是说倾国倾城,可耐不住有一身的好皮肤,白皙可人吹弹可破,别提多嫩了。就凭这个,足以弥补一切的不足,所以张氏成了嘉靖元年最早的一批妃子,此时乃嘉靖元年九月。
而后,随着朱厚熜后宫的不断充实,朱厚熜已经难以顾及这个顺妃张氏,现在宫中有了更多漂亮的小女孩和伶人,自己夜夜当新郎都忙不过来,放置八九年的妃子谁还能记起呢。不过选皇后不能光看床上的功夫,还得看她的身份,直接提拔上来是不可能的。
看看群妃要么孤守空宫难耐寂寞已然香消玉损了,要么就是早就过了年纪,不怎么好看。唯独这个顺妃张氏还算不错。朱厚熜暗暗心想,看来张氏太后这次表现还不错,终于干了件地道事儿。虽然这个皇后承了张氏太后提拔的人情,日后必定走的较为亲密,但是总归还是好的。
可是嘉靖九年的一天,朱厚熜突然得知了一个消息,这个张氏皇后和朱厚照生母张氏皇后算是亲戚。朱厚熜恼怒了,他并不愤怒于这层亲戚关系,后宫结党和朝堂一样严重,只是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他,朱厚熜有种被人戏耍了的感觉。心中一口闷气发不出来,自己贵为一国之君,张氏太后是太后不能发火,张氏皇后是国母也不能太过分,就好比吞了一个苍蝇,心里恶心可又吐不出来一样难受。
整人是朱厚熜最拿手的好戏,于是乎以效寻古法为由,让皇后带头在宫内养蚕,本想折腾皇后,结果皇后这么做了其他嫔妃也得陪同,北郊到处都是朱厚熜的妃嫔,这让朱厚熜自己在宫中成了孤家寡人。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朱厚熜又皇后率六宫听《女训》,人家讲完了再让皇后读十余遍,总之怎么折腾怎么来。
再到后来,全国形势一片大好,陆炳和朱厚熜重归于好后也越发要好,朱厚熜也就放弃了折腾皇后的念头。仔细想想,皇后也不错,端庄大方母仪天下,对自己也没多少小脾气,比起那个被自己踢死的陈氏不知道要好多少。
事业便是男人的脊梁骨,朱厚熜的天下国泰民安,皇庄收田进行的顺利,而陆炳和沈家也每年上不少的钱财,即便自己怎么作国库也是充盈的,故此朱厚熜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张氏皇后也就顺眼多了。
朱厚熜拿着连连捷报欣喜不已,决定在皇后寝宫内用膳,沐浴更衣完了的时候,菜肴已经摆在桌子上了。朱厚熜边吃着边说道:“最近陆炳真是不错,嘉峪关丢了多少年了,他一出马就给朕夺了回来,朕真是伯乐啊,能识陆炳这匹千里马,还是匹烈马。试问天下,有谁能驯服的了他?其实朕靠的是什么,无非是手腕和亲情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