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雪山脚下,陆炳与纪联洪两人骑马前去观瞧,看看雪山地形地貌。抬头看去延绵无际,上面更是飘渺之峰,哪里是肉眼能够看得清的。山脚下,并非像是白雪皑皑,而是黑石裸露青草丛生,即便是高处也不过是白黑相见。
陆炳仰头望着说道:“山民说只能把咱们送到半山腰,现在季节不对,天气暖积雪松动,容易引发雪崩,山上的雪是常年累积而成,倒是也不会终日下雪,降雪量不多凝结颇多,水汽凝结而成冰晶物就和雪一样了。这风要是一刮,那变成了大雪纷飞的场景,风大的时候扬起的积雪能吹得人睁不开眼睛。最让我担心的就是雪崩,现在的雪实在是太松了,可是若是咱们现在不上山,那咱们就要在山脚下等到安全的时候,那又得过三四个月的时间。此时去别的地方一来一回,时间也是要耗费不少,和在原地等待差不了多少。老纪,你怎么看?”
纪联洪说道:“我倒是认为事不宜迟要立刻上山,迟则生变啊,更何况咱们采药事大,也容不得耽搁许久,否则咱们不管朝廷还则罢了,你不在家里也没了主心骨不是?所以尽早上山尽早结束这才是上策,拖拖拉拉瞻前顾后反倒是自乱阵脚。”
“那咱现在就回去准备一下,率军上山?”陆炳道。
纪联洪却说道:“咱俩应该少带些人上去,首先遇到危险凭借咱俩的轻功还得尽力拼搏一番,说不定能跑的了,可带着大队人马上山虽然后勤是有保障了,但遇到危险咱们还要顾及手下兄弟们,反倒是拖累了咱们。况且咱们是上山找雪莲和蓝族人的血,雪莲还好说,这是个死物,这种记载的蓝族人有没有说不准,若是真有的话,咱们带大军过去,人家不免会生疑,到时候还没采血呢就要刀兵相见了,自己手下的弟兄还是会有所损伤的。”
陆炳点了点头,想想也是,若是旁人带一大队人马到了自己的地盘上,自己也会严加防范的,一个不留神就会引起摩擦从而起了冲突。蓝族人究竟是什么,究竟用什么语言脾气性格宗教信仰如何,这些都不好说,面对未知的事物,人多固然有人多的好处,人少则有人少的便捷。
最终陆炳决定就在此时上山,倒不是他不在乎手下人的性命,让他们冒险上山,而是他的时间的确正如纪联洪所说,实在有限耽搁不起。这一路上休闲行进已经耽误了不少时日,一旦密十三的白羽羽翼丰满了,就不在会亲力亲为的东奔西跑,到时候想要杀他就难了。
这一个扣儿需要最后翻脸的时候进行,而先决条件就是拥有十全丸的解药,甚至可解任何毒药的解药。世上本没有绝对的事情,但陆炳正是在做这种事情,绝对的事情。有药在手就不会受制于人,必能毫无顾虑的诛杀白羽。
陆炳选择了四十多人的队伍,这些人都是身强力壮的人,主要是身子也高,走起雪地能拔得动腿。随行队伍里的壮汉们都是平原居民,虽然体格健壮但毕竟不比当地藏民那般习惯,没有这么多涉雪和爬山的经验。
当然随行的当地藏民也不少,好多是专门以向导为职的,这些人常年出入于山上和河谷之间,寻路的本事自然了得。陆炳雇佣了十多人,顺便也租下了他们的大牲口,只是他们只负责把陆炳送到半山腰,或者再高一点的位置。本来就是挣钱,犯不着把命搭进去,所以不管陆炳怎么利诱他们都是不愿意的。陆炳也不愿仗势欺人,利用自己的权势逼人家上山,毕竟怕的太高是容易丧命的,这又不是什么保家卫国之事,人人有责,当兵吃粮纵然训练不易金贵得很,但毕竟是职责所在。可百姓又碍着谁了,若是这般作为令百姓送了命,陆炳便要于心不忍了。
说到牲口,陆炳的队伍里也装备了骡马,只是需要向导的大批牦牛。在高原上耐冻皮厚的牦牛远比骡马管用的多,经过驯服后的野牦牛十分温顺,如同汉民家养的耕牛一样。说到底,其实野生的壮年牦牛脾气也不大,就是老牦牛较为孤僻,容易主动攻击在他面前来往的东西,但一旦不管是否是家养的还是公母年幼的牦牛,只要受到了伤害,他们就不再选择逃避,而是发动攻击竭尽全力不死不休。
陆炳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牦牛,在已经有些淡薄的印象之中,自己仅在电视上看过。陆炳摸了摸温顺的牛头,牛儿伸出舌头来要舔陆炳。陆炳也伸出手去要被舔,山民发出一声惊呼,说时迟那时快,陆炳反应过来看到牛的舌头上长满了倒刺,连忙把手缩了回来。后来陆炳才知道,牦牛的舌头也是他的一种武器,发育成熟的壮年牦牛用力舔下去能把人的皮肤给舔掉。陆炳连连咋舌,在乌斯藏这片离天很近的圣洁之地上,美好的东西不一定没有危险,温顺的动物也或许是致命的杀手。
陆炳他们朝着山上行去,腰间系着的是一件动物毛皮的衣服。现在虽然挺热的,到了半山腰的时候就能够穿上了,到了山顶气候冷的超乎人的想象,若有狂风情况还会加剧,另外昼夜温差也会极大。牲畜所背负的担子上装的除了粮食和烈酒以外,剩下就是一些厚厚的毡布,以后都能用上,不管是裹人也好裹牲口也罢,总之密不透风的可以遮风挡雨用处极大。
“叮铃铃,叮铃铃。”远处传来阵阵铜铃声,陆炳和纪联洪最先听到,纪联洪略迟疑了一下,继续要谈论刚才的话题,也是他一路上永恒的话题诺伊尔。现如今诺伊尔受不了高原气候,在山下镇子里休息,并没有跟随队伍上山。
“嘘。”陆炳做了个禁声的动静,纪联洪不耐烦道:“听见了,不就是铜铃响吗,或许是和咱们一样的队伍呢。”
陆炳摇了摇头:“不对,那边只有一个铜铃,也就是说如果是牦牛身上的铜铃的话只有一只牦牛。我想根据声音传来的位置高度,这应该是个人。”
纪联洪闭上了嘴侧耳倾听,然后身子突然绷紧起来,对陆炳说道:“陆炳,是个高手。”
“何以见得。”陆炳的内功不如纪联洪,都用心宁静去听得话,也自然没有纪联洪远和仔细,此时问道。纪联洪答曰:“的确是一个人,他走路宛如寻常老汉一般,但是呼吸太过异常了,一吐一吸之间时间间隔极久,这人绝对是个高手,内功的高手,甚至要胜于我。”
“啊?天下还有这等人,是不是白羽呢?”陆炳问道,纪联洪摇了摇头:“还没有强到白羽那样变态的地步,切勿担心,此人以你我二人之力足以对付他。”
陆炳点点头,挥手让队伍停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但在这种神秘的地方还是万事小心的好。一个老喇嘛转着转经筒慢慢朝着队伍走来,他的步履蹒跚,左手还拄着一根拐杖,拐杖之上绑着一枚铜铃,铜铃叮叮当当的声音十分清脆悦耳。
陆炳暗中扶住虎头宝刀的刀柄,纪联洪也向后退了一步,身子微微弓着,准备随时暴起抽出背在身后的中正剑。
“噗通”“噗通”的声音在陆炳身后响起,陆炳闻声回头看去,只见队伍中的向导山民纷纷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嘴里用藏语不停地呼喊着什么。陆炳突然想到,当时找这群向导的时候,那个陪同自己的乌斯藏都指挥司的官员曾说过一个什么雪域活佛,当时他说就在这一片活动,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却经常帮助困在山里的向导,造福济世深受藏民的推崇,被誉为喜马拉雅山脉的守护神。而今联想起来再看山民的反应,陆炳顿时想起了这个事儿,莫非这就是雪域活佛?他来做什么?
那老喇嘛就这样慢慢的走到了陆炳等人面前,时间好似定格了一样,唯一移动的只有喇嘛,而陆炳这边却是跪的跪,目瞪口呆的目瞪口呆,众人皆一动不动。陆炳没有出刀,因为眼前的这个喇嘛并未有攻击的趋势,慢慢地纪联洪也放松下来,不再这么虎视眈眈摆出一副敌对挑衅的姿态,但眼睛却死死的盯住喇嘛,没有放松警惕。
喇嘛走到了陆炳和纪联洪的面前,笑了起来,他笑的很慈祥,然后冲着陆炳用很标准的汉语说道:“回去吧,不要给蓝族人带来杀戮。”
陆炳心中一振,莫非自己被人监视了,否则喇嘛怎么知道自己是来找蓝族人的。虽然自己曾经向官家的人打探过,消息并不是保密的,但既然消息能到了这个住在雪山上的喇嘛耳边,那么喇嘛就一定注意了自己,此次前来就是来阻拦自己的。
陆炳抱拳道:“敢问您可是雪域活佛?在下有礼了,我们此次并不是为了杀戮,而是恳请蓝族人帮我们救人的。中原佛语有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我要救的人则是关乎天下百姓之姓名,是必救之人。活佛还请见谅,切勿阻拦。”
喇嘛僧并没有回答有关自己身份的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说你是来救人的,是救得什么人?你又为何一身杀戮之气?”
陆炳刚才紧张得很,毕竟见识过了白羽的威力,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天下之大比自己厉害的人物多得是,而刚刚纪联洪又说此人高于自己,是敌是友不知情的情况下谁不紧张,一时间没收敛杀气外漏,别说是独具慧眼的活佛,就是个普通人迎面走来也能感受到。陆炳的煞气极重,这不是装出来的,这是活人的血浇灌出来的杀气。这种杀气不同于杀一两人的感觉,而是两种气质的混合体,一种是杀人如麻嗜血之徒的气息,一种是穷兵黩武屠城灭地的暴怒将军的气质,这俩事儿陆炳都干过,也不怪喇嘛会误解极力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