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紫杉听了陆炳的话反问道:“什么敏感时期?”
陆炳一愣随即笑道:“原来你还不知道呢,那你这姑娘还真是个傻大胆,上天也真照顾你。”陆炳把现在陆家的形势大约说了几句,随后说道:“现如今的陆家可谓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沿岸港口估计各地都是在盯着你,一旦你一回来,或者一派人联系你父亲,只怕沈红山他们就会注意到。不管是自行处理诱引你来,还是报告给皇帝你都跑不了,现在东厂的厂督陈洪可不是一般的厉害,连我都着了他的道。”
陆炳继续说道:“现如今你来的可谓是既是时候,又不是时候。说你是时候那是因为山东的探子和细作都被清风清理的差不多了,即便有想要把消息传出去也要大费周折,更没有人可以派兵来抓你,山东现在可是如同铁桶一般牢不可破,谁想啃我们,别怪我们要硌掉他们两颗大牙。”
“但所谓不是时候,是因为我们现如今根本没精力去帮你,你不管想让我们做什么,我们不会去多去考虑,除非是一场惊天的富贵,足以逆转乾坤改变一切,得到全方位的大胜。另外我所谓的什么牢不可破是军事上,但百姓商户的流通还是难以避免的,我们虽然严加盘查,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来到山东的消息早晚会传出去。到时候,你就成了我们一伙儿的了,连几年前你的叛逃也会被人认为是咱们之间商议好的乃是早有预谋的。朱厚熜生性多疑脾气暴躁,到时候会不会一怒之下让人处死你父亲,那我就不知道了。”陆炳说道。
“文孚,”段清风叫道:“何必还要恶语相加吓唬人呢?”
陆炳笑了笑随意的摆摆手说道:“我就是实话实说而已,看你急的,是不是动了春心了,重色轻友。哎.......”
段清风并不搭理陆炳的胡说八道,转头问向沈紫杉道:“你怎么来登州了,能否说一下?”
沈紫杉略显恍惚,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也就是刚才段清风为她出头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亮了一下。沈紫杉沉吟一下说道:“我并不知道大明的变故,正如刚才陆炳所说,我驾船漂洋过海,经历了无数困难,险象环生之后来到了那片神秘的大陆。在那里有许多红夷人还有别的番人,他们船坚炮利一点也不比咱们差多少,而且作战亦是十分勇猛,只是火铳的发射上与我们构造略有不同,造船工艺也有略微差异。我东西合璧,与这群番人做起了生意,但番人们不讲规矩言而无信,往往前脚刚定下的规矩后脚就推翻了,无奈之下我只得与他们开战。”
“我带走的战士们都认为这是这次出海的目的,也算我欺骗了他们,总之他们坚信不疑勇猛作战,把番人打的节节败退但我方也死伤惨重。于是我没有再让士兵们用生命往上填,因为番人的体质和咱们不同,他们中了铅弹后却还可以横冲直撞,身体壮的和头牛一般,咱们打起持久战颇为不利而且那边医生不足草药不全,士兵受了伤没法及时救治,死一个少一个。若是这样不如暂且隐忍,反正也把番人给打怕了,没必要把他们逼到绝路反而绝地反击。只需日后待局势大好己方的实力发展的比他们高的时候,再一举击破,此为胜利的妙法。小不忍而乱大谋,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如是而已。”沈紫杉说道。
陆炳啧啧说道:“那这么说你现在也是一方霸主了?失敬失敬。”陆炳自然知道沈紫杉所说的这个地方乃是南美洲,但南美洲在陆炳的印象中应该没有中国人的文明,起码在他穿越前所知的事情里并未看过这样的记载。
随着陆炳穿越后不断增加知识和磨练心智,好似记忆力也变得好多了,甚至能想起来穿越前小时候的一些细稍末节,哪怕是不经意看到的一则新闻只要肯想也能想起来。陆炳时常说,原来大脑是练出来的,现在的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自己曾在一本名叫未解之谜的书上看到过,说南美洲发现过几百年前的一些石像,上面的样子好似中国人,并有中国人所用的文字。那条记载很短,更没有图片做辅助,无图无真相。
当时陆炳不过一笑了之,认为这是个假信息随便夹在书里罢了,在那个年代无德出版社和书商经常会这样。但现在看来,此言非虚,或许这段文明很短暂,也或许大明的子民与当地人杂交,融入到当地的人种里,而沈紫杉正是这段未记载的文明的开创者。
陆炳陷入沉思之中,沈紫杉也没接陆炳刚才半讥讽的话头继续说道:“海上漂泊了一年半的时间,回来用了九个月。在当地打仗用了两年,在做防御工事谈判建设加之先前做生意的时候,我还没开矿就用了整整五年多的时间,不过那边正在步入正轨,大量的银矿开始开采,并且我们也在探求新的矿产资源。我抽了个空回来看看,并且准备带一批工匠和新鲜技术回去,给父亲报个平安什么的。”
段清风问道:“那应该在南方靠岸,即便在旅宋等地停靠也比在山东停泊要近得多,你这么一来不久南辕北辙了吗?”
“原因有三,第一,因为我的叛离大明不定战事如何,山东不论还是不是陆家做主,但总归是安宁点。更何况我认为陆炳在山东基业极深,民心所向,即便不能守住山东全境也可以保住登州附近吧?我在这里停靠可以先向陆炳打听一下现在的局势,也可以保全自己,因为我信任陆炳。现在看来,我的担心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大明无事,但沈家却后院起火了。”沈紫杉说道。
陆炳这时候回过神来,搓了搓手伸了个懒腰说道:“那第二呢?”
“第一步或许有些冒险,因为陆炳性格冲动完全可能一刀砍死我。可一旦陆炳不杀我,那我就有本事让他跟我合作。在山东调配起来物资和技术,总比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要得心应手吧?”沈紫杉说道。
陆炳哈哈大笑道:“你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好,合着连这一步都想到了,那你也应该想到段清风会给你说好话,或者在我刀下救了你吧?”
“非也,我第三点就是为此而来,但现在我知道了。”沈紫杉说的含含糊糊,让陆炳脑子转了好几个弯儿才明白过来。随即看着也已经明白了的段清风,说道:“甭给我装大半蒜,兄弟同心,我知道你听懂了,什么意思赶紧给人家个话,别让人家干等,爷们点儿。”
“抱歉。”段清风冲着沈紫杉抱了抱拳起身就想要走,沈紫杉却叫道:“等等。”
段清风停下了脚步,看向沈紫杉,沈紫杉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拒绝我?是我不够好,还是你已经还俗了有了妻儿子女?我不在乎,我宁愿做妾。”
陆炳轻咳一声就要出去,却被段清风拦住说道:“告诉沈小姐,我是个全真教道士,也告诉她全真教为什么不能娶妻,我还有事儿先走了。你惹的事儿,你来兜。”
陆炳瞠目结舌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这事儿和自己有个毛关系啊,沈紫杉却并不理会突然冲着段清风哭嚷道:“你可知道我这么多年每夜魂牵梦绕的是谁?你又可知道我每每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是谁给我的都能功力,你又知不知道我为何亲自回到大明深入险境。是你,就是你,我为你才回来,我为了能再见到你什么都可以付出。你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救我,你好狠,好狠心!”
段清风微微一笑说道:“那不过是你脑中那个想象出来的我,那个我对你眷恋入骨,但我是现实的我,心狠的我,但这就是我!”段清风脚下生风腾空而去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陆炳看着段清风离去的方向淡淡的说道:“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或许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想的,你爱的也只是你想的那个他,但真实的段清风你喜欢吗?别急着回答我,想好了再告诉我。”
说完,陆炳也走了。大厅之内,只留下沈紫杉一人,独自泪两行,涕泪青衫湿。
沾胸安能已,悲怀从中起。抚衿长叹息,不觉涕沾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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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寺下围满了官兵,这不同于武当的朝廷驻军,而是大军包围。这几个月来,大明的佛教遭受到了毁灭性的的打击,没人知道朱厚熜到底是为什么如此讨厌佛教,各类佛教弟子被朝廷找理由给抓捕起来,寺院被封经文被毁,好似中原佛教好似是什么要人命、想造反的邪教一般。
对于这一切,少林寺中最初也只有少数人知道,但后来江湖上也不知道怎么风言风语就传了起来,说是少林寺得罪了朝廷。不少平日里自诩是少林弟子为荣的俗家弟子开始急于跟少林撇清关系,好些的隐姓埋名奔走逃离,差一点的则买通官员并喝令徒弟家人不可对外再声称自己是少林弟子。
当然忘恩负义不顾师门之徒更是层出不穷,什么立起大旗与少林不共戴天的不在少数,投于其他门下企图洗白的更是多,也不顾脸面了可谓是无耻之极。树倒猢狲散,人性立现上演着一幕幕人间闹剧。
天下佛教弟子对少林也是满腹非议,根本不似出家人那般平和,嗔怒皆上有的则是找上少林非要问个究竟什么的。刚开始少林还好言相劝耐心招待,再到后来蛮横之徒越来越多,别说是和尚老僧就是连个出家人都算不上了,简直不要脸面开始在少林胡闹,少林岂会吞下这么大的气儿,乱棍打出反倒落人口实,在江湖上声名日下。
但出乎人预料之外的是,向来跟少林不太对付的武当派,那个墙头草般投机取巧的武当掌门张清泽却没有见缝插针落井下石,他保持了缄默。也不知道这是对少林无声的支持,还是作壁上观聪明的故意赚个好名声。但不管怎么样,武当的这番态度都是对少林有利的,不至于让少林陷入更难堪的窘境之中。
当然张清泽此次也是聪明的,因为他明白这个天下还指不定是谁的天下呢,与其做那反复小人,不如静观其变,即便是锦上添花也可落个好处,没必要急于一时丢了日后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