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仍在继续,北方又来了两千多人马,乃是陆家最近颇受重任的任天翔率领的人马,他们是随着悟灵之后杀来的。因为在韩素发部的北边有俞大猷率领的大批人马,所以很难掩人耳目,只能分批到来。这两千人马既有人家原本的任家精英,又有从鲁南带出来的百炼精兵。
现如今有了僧兵和精兵的加入,顿时韩素发的胆气壮了起来,兵不在多而在精,大约在任天翔到达两个时辰稍作休整后就对朝廷兵马发动了冲锋。刚刚整理好战死和受伤的士兵,朝廷兵马没想到第二次冲锋竟然来的这么快,这次悟灵和任天翔打了头阵,而疲惫的崔凌则略作休息。
这种正面对垒,什么计谋策略都不太管用了,就是靠的战士们的素质和平时的训练。而且正面迎敌的接触面有限,所以北方而来的三千生力军正好迎上去,各个奋勇杀敌要么武艺高强要么配合相得益彰。百炼精兵更是组成火铳阵,连发火铳层层推进十分了得,一下子把应天府诸军的队伍给撕开一道大口子。
韩素发适时下令全军推进扩大战果,利刃开头,大军扩展,瞬间朝廷兵马被打的节节败退向着南京城下退去。南京城的驻军此时助阵了,高打的城墙上各种炮台同时开火,一时间朝廷兵马死伤无数。而就在此时,南方尘烟滚滚,旌旗上写这个大大的陆字,陆家少主陆绎来了!一时间群情激奋,战意酣畅,朝廷兵马见援军来助瞬间丧失斗志心惊胆寒,丢盔弃甲要么投降要么就是仓皇而逃。
韩素发的脸色有些难看,此时自己并未杀入城中,只怕这功劳要算不上了。陆绎大军加入战团之中后,形势就显而易见了,应天府诸军全面溃败。
南京城城门大开,里面的守军呼天喊地大喊少主千岁。陆绎军中奔出来一只百余人的队伍,看领头那人应当是陆绎本人,身旁的不消说正是护卫军。只见这群护卫军各个少年才魁梧,南人身材有别于北人,不够高大,但这群护卫军却别样精神,虽然不是很高但各个英姿飒爽尽显男儿本色。
陆绎人高马大,别说在南方就是在北方也是鹤立鸡群的身材,现如今他的身高已经比陆炳有过之而无不及了。陆绎笑着翻身下马,走到韩素发等人面前。韩素发纳头便拜,口中喊着少主。
韩素发单膝还没跪地,陆绎就迎了上来,双臂用力托住韩素发,两膀一较劲就把韩素发给扶了起来。陆绎说道:“韩将军,切勿如此,能够打败应天府的官兵,解南京城之危,韩将军功不可没,在下替南京城内的兄弟们拜谢了。”
说吧,陆绎又跟众人客套一番,显得既有威严又颇为和善,并不高高在上,但不怒自威。随即陆绎揽住韩素发的胳膊,说道:“韩将军,随我入城,我为你牵马。”
“少主,这万万使不得啊。”韩素发忙道,陆绎哈哈大笑道:“有何不可,按尊卑我并非嫡系少主,不过是个庶出罢了,你是陆家重臣,我当与给你牵马。按年纪,你是我叔父辈的,我给你牵马又有何不可?论今日之功,韩将军功不可没,是陆家数得上的功臣,所以于情于理我作为陆家人当与您牵马,韩将军切勿推辞。”
韩素发还要再说,却见悟灵冲他摇了摇头。韩素发虽然不明白悟灵摇头的原因,但明白这是让他顺从陆绎的意思。韩素发的脑子不够灵光,可作为太湖水寨曾经的大当家,现如今近十万兵马的统帅,他也并不傻,短短几个时辰内,他就看出来悟灵有意对自己示好,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依附和结盟了。
韩素发听从了悟灵的建议,翻身上马,陆绎牵着马朝着城内走去,城内欢呼一片,三军高呼少主千岁韩将军威武!
“厉害啊,看来陆绎要稳坐少主之位了。”任天翔看了一眼悟灵说道,悟灵笑而不语,崔凌也笑道:“真是收买人心的好招,看似是对韩素发的尊重,但实际山也等于做给全军上下的,从此谁人不知只要拼死为陆绎效力就会得到赏识呢,少主能屈尊为属下牵马,面子都舍去了还舍不得金银爵位吗?”
任天翔哈哈大笑道:“所以日后还得靠崔兄弟美言啊。”
“为啥要靠我。”崔凌问道,任天翔坏笑起来,显然他认为崔凌明知故问,任天翔道:“崔兄弟可是现在少主身边的第一大红人,如果陆绎真的坐实了少主之位,而陆家夺了天下,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还不得靠你提携一下?”
崔凌摇头道:“你不懂,知道陆绎的师父段清风吗,其实我和段师叔跟随陆伯的原因是一样的,也是因为这个跟随他的。当他是朋友才一起出生入死为他鞍前马后,若有一天我不开心了,觉得这里肮脏或者不自在了,或许就会扬长而去吧。”
任天翔连连点头道:“刚才在下失言了,得罪得罪。悟灵大师,崔兄弟,咱们也入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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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内一片荒凉,这几个月来,南京城的百姓经历了许多。最初锦衣卫的缇骑占领城池,接管城内布防的时候,所有百姓陷入恐慌之中。但听这是陆炳的属下后才放下心来,这是因为陆炳曾经在南京的为民做主做了良好的群众基础。不过依然有人担心,毕竟此时的陆炳和朝廷命官不同了是反贼,长此以往的官本位思想根深蒂固,总认为反贼是可怕的是穷凶极恶的,而先前官方的宣传山东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即便是曾经的南京青天陆炳也不行,谁知道是不是做给人看的。
不过谁也不傻,不知道陆家军能待多久,改旗易帜只在朝夕之间。很快南京城被应天府大军包围,很多粮铺上板歇业,物价一时间上涨,所有商品待价而沽,谁知道南京城要被困多久。城内百姓怨声载道,甚至有人想要出城求生,锦衣卫不准城内放人出城却允许城外的人进城,当然要经过严格的审查。于是城外的消息顺利的传了进来,当许多人听说城外百姓的惨状后,不再担忧自己在南京城的生活。起码在城里还有活路,那些在城外的应天府驻军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肆意而为,到处糟蹋百姓烧杀辱掠,在城内起码还能凑活着活下去。
但这半个月来,南京城再度担忧起来,因为城内的各种资源告罄,无奈之下锦衣卫的缇骑们砸开了米铺的门,官府也开仓放粮,这才解了一时之急,可如果再拖下去,难免饥饿成灾甚至易子而食也有可能发生。
此时南京城外的大军被打退了,陆家军冲入城去,陆绎下令三军不准烧杀辱掠,甚至不准随意入民居之中,只能在街道上和衣而卧。百姓欢呼雀跃,但军士们本有些不满,可当夜众人就看到了陆绎的努力,顿时停歇了不满情绪的蔓延。陆绎连夜购买房产和置办军舍让大军入内休息,军士们顿时欢腾,陆绎承诺第二天早上解决一切问题。
当夜陆绎未眠,亲自拜访城内各大商户,商户们哭笑不得,陆绎说最晚后天就能还清所赊欠的东西,只需解燃眉之急便可。陆家少主陆绎说话了,谁敢推辞,你要说要也行,起码能知个人情,可是现在是借,一个白条过去人情都不用知了。都知道陆炳的秉性,可谁也没和这个年轻的过分的陆绎打交道过,谁知道他是什么人呢,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只怕这些东西要有去无回了......
没想到陆绎不光要东西,还要钱,当有人支支吾吾表示含糊后,陆绎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说难道陆家还能亏欠你们东西吗?在威逼利诱之下,这些商户不敢私藏,陆绎第二天犒赏三军,赏金分粮,大块儿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银,重赏英勇作战的战士和南京场的守城功臣,弄了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除了犒劳士兵,陆绎甚至在城内设立粥铺,虽称粥铺但实则给的都是大米和肉汤,百姓无不奔走领取,每一个不称陆绎是仁主的,一夜之间那些高昂的物价也好像降了下来。过了一天,果然一眼望不到头的马队入城了,携带者大量的金银珠宝和难以计数的粮食火药等物。果然一入城,陆绎就又亲自去送还所借钱财和物品,言而有信顿时赞誉有加,整个南京城中的各阶层群众赞誉有加。
陆绎的精神转向官场之中,必须把各阶层都安抚妥当,否则只怕要种下灾祸啊,时间不等人,胜败在此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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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素发自从入城让陆绎牵马进入后,就开始无事可做了,面对繁杂的军事事务,陆绎处理的井井有条,而韩素发则显得有些吃力,索性陆绎就全盘接手了过来。韩素发有些郁闷,觉得自己被架空了,可是又有苦难言,不管是实权上还是虚名上陆绎都没亏待自己对自己尊敬有加,根本抓不到什么把柄。
悟灵最近却与韩素发走的很近,不过悟灵很忙一直在南京城内宣扬佛教什么的,人心惶惶期间人最需要精神寄托,所以一时间悟灵的信众入滚雪球一般聚集了起来。
韩素发碰到悟灵实在憋不住就说出了心中的苦恼,说实话他不太懂得陆绎这般做的用意,现在这一系列举动是为了收买人心吗,如果是为了收买人心,那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一些呢?
悟灵听到了韩素发的疑惑后哈哈大笑起来,对韩素发说道:“恕小僧直言,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陆绎并非在乎权力斗争,但他也不是个大公无私的人,只是他觊觎的是这个天下。韩将军您觉得您在陆家能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韩素发一时无语,脑中思绪万千,有太多的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悟灵继续问道:“换句话说,韩将军有没有觉得自从当上主帅之后很多事情办起来越来越吃力了呢?”
韩素发点了点头,悟灵说道:“韩将军敢于承认是大丈夫所为,当日陆绎为什么要替您牵马入城呢?自然是做给你看的,也是做给三军将领看的,让他们知道跟了陆家没有错,陆家不会亏待有功之臣。而现在这样做同样是为了收买人心,陆绎的大志比其父亲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能力更是强悍。当然他做这些的目的不光是为了收买人心,让大家共同迎接接下来的狂风暴雨,同时还是在为日后做准备,给城里的人看,也给城外的敌人看,看陆家的财力和实力。”
“接下来的狂风暴雨,你的意思是陆绎要死守南京,等待俞大猷和赵家大军的到来?然后......然后决一死战?”韩素发问道。
悟灵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我猜陆绎是想依仗城防之坚把两方的大军抵挡在外,日久生变,只要拖上一段时日,两边必定狗咬狗一嘴毛。如果陆绎足够聪明的话,还会在挑唆他们加剧他们之间的矛盾,若是大胆的话则会围点打援反吞下他们。只不过此时的陆绎实力不够,所以需要通过死守来争取时间,待许洋全线胜利后再度来配合作战里外开花。他此次前来,一来是为了正军心,还有就是来以少主的身份调动所有可利用的资源,做到天时地利人和,只有他在才能打赢这场很可能艰苦卓绝的战争。而风涨火势火助风势,陆绎只要打嬴了这场仗,陆家少主的位置基本就坐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