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哥,咱们可以去下一处了。”覃钰笑着跟张傀招呼道。
张傀目瞪口呆,算上覃钰跟三个小伙伴精神连线,聊天侃宝的时间,其实也不过五分钟左右。
不过他确实感觉到,密室里通天至简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
“钰兄弟,贫道还真是羞愧啊!”张傀连连摇头,“竟然没看出兄弟你这位禁制大师来!”
“三哥何必客气,那都是小道,小道!”覃钰厚颜无耻,谦虚谨慎地笑道。
“钰道友请!”张傀伸手虚让一下,才抬脚带路,向东边的另一处宅院走去。
覃钰神清气爽,开开心心地跟在张傀身后,这次先拿了灌口三江罂和通天至简,又得到张良的三才蕴道剑,就算别的宝物拿不到手,也很值当了。
他们这次要去的,是东南角的一个道祖祠堂,又称天师庙。
自从四年前袭杀张修之后,在张鲁的授意下,几位会耍笔杆的师爷开始修订五斗米教的典籍,撰写了一部《五斗米道》的伪历史传奇经典。
这是一部“天师传奇”,典籍之中,五斗米教乃张鲁的祖父张陵所创,历经多场艰险大劫,逐步发展起来,开花散叶,终于,首任教主得道飞升之前,将教主之位传给了其子,也就是后来的嗣师张衡,张衡全力经营,再度得到天运,即将飞升,此刻,伟大的、光荣的、正确的系师张鲁同学已经茁壮成长,一颗道门新星冉冉升起,张衡深感欣慰,含笑而去……
祖孙三代数十年荜路蓝缕,栉风沐雨,同舟共济,耳鬓厮磨……终于,才有了现代五斗米教九方三十二治的大好局面!
喝水不忘挖井人,三大先师的恩情不能就此遗弃!
所以,师君府里,自然而然就有了这座道祖祠堂,供奉张鲁的祖父、天师张陵及其子、张鲁的父亲、嗣师张衡。
至于张修……似乎我们都不认识他吧?
张傀轻车熟路,走的是一条几乎靠着府邸后墙的花园小道,一路上都很顺畅,偶尔碰见巡逻的鬼卒,张傀也不多言,直接挥退。
忽然,小珍说道:“主人,现在的路程似乎不对,你先停下来,我鉴定一下。”
覃钰不动声色,左右观望一下,按照小珍的提示,确定了借口。
“三哥,这儿居然种的有杜仲树啊,真是难得!”他伸手摸了摸左边道旁一颗深灰色的高大胶树,随口称赞一句。
张傀见覃钰忽然停住,微觉奇怪,听他说话,不禁摇头,回身说道:“钰道友,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还精研‘本经’,贫道佩服!”
覃钰深情抚摸着杜仲树,恬然一笑,却不知如何接口,慌忙精神连线。
“‘本经’是什么东西?”
“主人,你笑得好难看!”珠珠不知怎么,能完全看到覃钰的外面情景,抢先取笑。
“你家主人那叫白痴般的嫣然邪笑,能迷死无数美少女……”覃钰毫不尴尬地回答道。
“听说,水仙花盛开了……”珠珠的打击如冬天般无情。
(作者注:传说水仙是一种极其自恋的植物。)
“本经,就是《神农本草经》,又名《神农本草》,简称《本草经》、《本经》,中国现存最早的药学专著。撰人不详,‘神农’为托名。全书分三卷,载药365种(植物药252种,动物药67种,矿物药46种),分上、中、下三品,文字简练古朴,成为中药理论精髓。其成书年代自古就有不同考论,或谓成于秦汉时期,或谓成于战国时期……杜仲,具补肝肾、强筋骨、降血压、安胎等诸多功效,在本经之中,被列为上品。”
仰仗暗境巅峰境界的非凡记忆,覃钰在五秒钟之内强行记住了这么多的内容。
他一边抚摸着杜仲树,一边就势和张傀闲扯几句。
“三哥,这杜仲,看起来也没什么啊,当真可称药中上品么?”
张傀本不欲多聊,有这点时间咱们抓紧去抢几件宝器不好么?不过覃钰这随手一搔,正搔中他炼丹大师的痒处,当即借着杜仲,跟覃钰聊起《神农本草经》的优劣之处。
“那是当然,本经之中,对杜仲十分激赏,另外,其他还有一些奇书偏方,也对杜仲多有赞誉……”
“主人,没发现异常。不过王老建议你改道,或者,让他出来看看。”小珍很快鉴别完毕,向覃钰汇报。
覃钰一怔,王越说话了?看来他似乎是看出了些什么。
“我师父怎么说?”
“祖师已进入深度行功走气状态,目前暂时没有惊动他。”
“啊?”覃钰忧喜交集,不过,只能祝福师父了。
打个比方,暗境强者是高中生,每天勤奋练功才能保证最后达到一本、二本各级大学。而化境宗师则已经是大学生,相对来说就有很多自由度,除非到了毕业论文的最后阶段,才会再次全神贯注,为毕业或者读研而奋斗。
三阶之前的化境宗师,平日里无论行走坐卧,都会自然吸纳天地灵气,炼化后天的气血,很少需要专注于调息灵气,运转心法。也只有张逊这种已处于龙门之前,几乎没有后天气血可以淘换的二阶巅峰宗师,又手握上等灵石,又身处安全之所,方如此勤奋用功,为最后的龙门一跳积蓄潜能。
“三哥不愧是汉中第一丹士,真是超群拔类,见解脱俗!”覃钰听罢张傀的高见,连声赞佩不已,“哦,那处树后似有厕室,请三哥稍候,小弟洗洗手便来。”
张傀微一皱眉,还是点了点头。
少年人气血旺盛,新陈代谢快,也是自然现象。不像他自己,人老气长,耐力强大,一泡水能强自忍很久。
等了片刻,还没见覃钰回来,张傀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心想:“干脆自己也去方便一下得了。”
忽然眼前景色一变,进入到某间厅堂之内,眼前是一张高台,台上玉牌高竖,香烟萦绕。
玉牌之前,香气忽然一动,凝集成一个方面大耳的中年道士形象。
“公仁,你可还记得,当日所立誓言?”
“父亲……”张傀神思不属的时候忽然被这么一惊,差点儿吓尿了。
眼前霍然是他逝世多年的父亲,嗣师张衡。
好在化境宗师的忍耐力都非是寻常凡体可比,张傀提起一口先天灵气,镇压住蠢蠢欲动的尿意,精神也迅速恢复过来。
“是元微侄儿么?”
人脸一动,瞬间消散。
然后,年轻的声音传了出来。
“正是侄儿。”
“元微,你为何如此?你不知道如此行事,不仅是对叔父的不敬,更加是对你祖父的亵渎吗?!”张傀声严厉色,痛心疾首,“大兄不过神游数载,你们这些小辈,居然个个如此无礼!”
张傀字公仁,但他名声素著,张三治头、张道士等名头素著,除了嫡系同族的血亲和少数至交,平日已经很少有人叫他的表字,知道的人也不多。
师君府中,除了大兄的那具从不出门的政务化身,就只有北斗治的张富,没想到一猜即中。
高台之下,出现了一个英姿勃勃的年轻道士,右手握着一支玉杆的二尺长笔,笔杆上绘有无数细小的圆状图案,拇指粗的青色笔毫的下半截,沾染了一些火红色的汁液,不知是鲜血,还是朱砂。
正是张鲁的长子、北斗治奸令祭酒张富张元微。
“太青八卦笔?!”张傀目光一凝,这是张鲁用来绘制太青八卦禁制的宝器,亦属八宝之一。张傀擅长炼丹,对这件能布设禁制,提升丹炉品质的宝器早有觊觎之心,无奈张鲁一直不肯松口,想不到最后留在他大儿子的手里。
那一瞬间,张傀心头的激愤阈值,达到了最高,即将进入沸腾的临界点。
原有的三分愧疚自责心情,刹那焚烧得无影无踪。
杀死张富,夺得太青神笔,成了他头脑中最迫切、最深刻的一个记忆。
张傀,彻底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