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昨天没有打开窗户,现在根本就不会醒过来,并且已经是下午了。
醉酒后醒来果不其然会头疼,脑袋好像有一条虫子在沟回上爬来爬去一般,“一抽,一抽”的感觉。以前老是想象着醉酒后头疼是什么感觉,从认知上就单纯的认为醉酒会很过瘾,但现在算是哪门子“爽”,成锋不知道当时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自己到底抽了哪门子筋。
现在这“脑抽”疼得,脑袋也不知真的抽了哪根筋。
走到卫生间,成锋看着镜子前的自己,头发凌乱蓬松,衣服还是昨天晚上的,带着一身的酒气还有汗臭味。
脱下衣服,然后拿起来闻了闻,接着扔在地上,表现出一副嫌弃的样子。
脱得一丝不挂,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身材还是有点像在之前学校那边的体育健将,腹部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六块腹肌,可右手臂的肱二头肌有一块淤青的伤块,显得格格不入。
自己伸手去摸了一下。
“嘶啊...”靠近镜子放大看,“这个什么玩意儿。”
看着淤青的伤块,成锋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事儿,在自己的印象中似乎是在找厕所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但好像又没有。
又好像有,不知道是人还是物,自己也记得不太清楚。
夏天洗热水澡,都是先把身子热一把,洗完后出来又极为凉快。用花洒冲洗了一下脸,整个人看上去都显得没那么疲倦,精神了许多。
走出房间,成锋才发现昨天晚上到现在手机已经关机了一整天了,手机刚开机,屏幕上就蹦出了一大串的未接电话提醒,微信的消息和语音也是成堆成堆的涌来。
是母亲。
成锋刚想打回去,母亲就争先一步的打了过来。
“喂?”
“打了你那么多电话,怎么没一个接,微信也不回,到底怎么了?”母亲语气略带急躁。
“没干什么,只是手机没电关机了,怎么了吗?”
“嗯,昨天晚上我跟你说过的事儿,你想的怎么样?”
成锋犹豫了一会儿,说:“昨天晚上什么事儿?我忘了。”
“就是跟你说住处的事儿,你觉得张叔叔这里怎么样?”
“也就这样,没怎么样。”
“那依你的意思是说这里不错了,是吧?”
可没那么说过。
“一般吧。”
“那好,我已经跟你张叔叔说过了,你往后就先暂住这里,如果遇到什么困难的话就叫张叔叔帮忙,对人礼貌一点,知道了吗?”
成锋不想说些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回答了一个“嗯”。
母亲后面还是啰里啰嗦的,说了一大堆,成锋已经习惯性的拥有了一项技能——“左耳听,右耳出”,说着说着,他又不禁想到了那一天的下午,离别之时。
发呆,电话挂了好一段时间了也还不知道。
张炜应该是酒醒了,他发信息给成锋:
“锋,昨晚我喝多了,真的是麻烦你了。”
“没事,我也喝多了,咱俩是肩搭肩走回去的。”成锋回复。
“那好,昨晚的那一顿饭真不好意思,还有旅馆...改天去吃顿好的,算我头上!”
“你还是先回魂吧。”成锋缓解了尴尬道。
走出房门,发现张国栋好像不在家,成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远望着厨房里面的冰箱。
家里很安静,只有肚子在“咕咕”的叫。
也难怪,差不多一天没吃东西了。
成锋又站了起来,东走走西走走,确定没人之后,他才敢靠近冰箱,接着打开。
真说不得,这张国栋应该不是普通的公司员工或者普通工作,房子装修的就像别墅,就连冰箱里面的东西也应有的尽有。
成锋拿了一瓶酸奶,饿得费劲的扭开瓶盖,他一边喝一边参观着“家”里的东西。
房子里有很多壁画,看不懂,但能感觉到有一种年代感。沿着复式楼梯,两边都放着有花瓶或者陶瓷之类的,看上去也是很久以前的东西,应该是古董。
走到了张国栋的书房,成锋本想走进去看一看,但是所谓的书房,就是别人的个人空间,这是别人的隐私,他并没有那么做。
门“咔嚓”一声响了,是开门声。
张国栋回来了,满头大汗的,白色衬衫都已经湿透,手里提着几袋东西,有菜、有超市的用品,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
“诶,你醒啦。”张国栋边走进厨房放东西边说。
“嗯。”成锋点了点头,把酸奶藏在了背后。
“对了,你很饿了吧,我看你睡的那么香,再加上你昨晚那么晚才睡,所以我就没有叫你,我现在就去做饭。”张国栋说,“对了,冰箱有东西吃,你饿了就自己拿,别害羞啊!”
说完,张国栋放下手头的东西,从冰箱里拿出一堆东西放在桌子上,示意叫成锋吃。
“嗯,谢谢叔叔。”成锋说。
“誒,这些客气话你以后不用跟我说了,以后你就安心的在这住,好好的读书。”张国栋边说边切菜。
看来母亲是早有预谋的了。
成锋回复式的笑了笑,接着没事儿干的继续看着这些挂在墙壁上的画,虽然看不太懂,但却看得饶有兴趣。
没过多久,张国栋就把菜都端上了餐桌上,叫道:“成锋,吃饭啦!”
“哦!”
两人第一次一起坐在餐桌上共同用餐,满桌子菜,看上去卖相不错,色泽诱人。张国栋从书房里拿出一瓶红酒,笑着说:“喝点没关系吧?”
成锋也笑了笑,昨天晚上他不是已经知道自己喝了酒吗,心里感觉有点明知故问,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
打开红酒瓶塞,两边倒上,说:“来吧,开动吧!估计你也都快饿坏了。”
真的忍不住了,肚子都苦叫连天了。拿起筷子就向红烧排骨夹去,刚尝一口,张国栋就按捺不住的问:“怎么样,口味合不合适,我好像放多了盐,口味咸不咸啊?看样子有点火候有点老了,会不会太干了......”
机关枪也会歇息停下换弹夹,可这分明就是空气枪。那么多问题,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好。
成锋假装似的慢慢地细嚼,吞了下去,说:“嗯,味道很好。”
张国栋似乎松了一口气,说:“哦!那就好...慢慢吃,多吃点啊!”
饭桌上的代沟是最大最深的。
俩人之间的对话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张国栋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便只会一边夹菜给成锋,嘴里一边说“多吃点,多吃点...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呃...我吃饱了。”成锋放下碗筷说。
“呃...那么快啊,不多吃点吗?可要吃饱了呀。”
“够了,已经吃饱了,谢谢。”
“呃...哦...”张国栋只能这样说。
成锋又再一次坐在沙发上,深思的看着墙上挂着的壁画。
张国栋收拾了餐具也坐在了客厅,看见成锋的样子,说:“你...喜欢画画啊?”
“啊?”成锋没有反应过来,看得入迷。
“看的那么入迷,很喜欢画画对吧?”
“嗯,还可以,感兴趣罢了。”
“你知道你现在看着的那幅,就是挂在墙上的第一幅壁画是什么画吗?”张国栋说。
“呃...这个不是很了解,但是感觉很不错。”
“那幅画啊,其实是仿真画,仿真对象是意大利文艺复兴大师米开朗基罗于1534年至1541年受命于罗马教宗保罗三世为西斯廷天主堂绘制的壁画,名叫《最后的审判》,现藏于梵蒂冈西斯廷礼拜堂,那幅画可是完完全全的呈现出那个时代的面部风貌还有当地社会思想。”张国栋接着说,“你眼光也不错嘛,第一眼就看这幅画,别看这幅是仿真画,但这可价格不菲呢,很多人都想要。”
虽然听不懂,但也还是点了点头。
“诶呀,忘了。”张国栋猛的一拍脑门。
“忘了什么?”
“你房间卫生间里面的沐浴露快用完了,我去超市也忘买了,这...唉,瞧我这记性......”
确实,刚洗澡的时候沐浴露已经所剩无几了。
“不过不怕,我现在就去买!”张国栋刚想走出门,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他接过电话后,原本一直面带微笑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最后挂了电话,说:“成锋,叔叔有些急事,先要走开一下,我......”
成锋立马说道:“没事儿,买这么点东西,用不着麻烦,我吃完饭也是闲着,自己去买就可以,顺便也可以逛逛,散散步。”
张国栋也没有再说什么,看样子很急,直接说了一声“好”,接着从钱包里掏出了五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放在了餐桌上,快步就拿着公文包出去了。
睡了那么久,也应该出去走走。这一次出门好歹也是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一次逛街,成锋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套今年刚买没多久的新衣服,也是自己比较喜欢的,换上,又在镜子前用梳子理了一下头发,看着自己衣冠端正,总算是可以出门。
今天是礼拜天,各大学校都未开学,并且公司的一般员工和白领也通通放假,城市广场和商业区都是人声鼎沸,街道更是灯火辉煌,八街九陌。过往的车辆川流不息,和自己住的县城差别还是显而易见的。
不知为何,突然很想吃煎饼果子。
真的很想。
之前刚来的时候看到有煎饼果子,本来想买,但是没抓住机会,成锋心想这里那么繁华,不知道会不会有得卖。
逛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但是他找到了一样东西——冰糖葫芦。
那个时候......
——
冰糖葫芦,是他和唐姗姗一起的一个回忆,在他那个学校,每次体育课都会在上午最后一节或者下午第一节,那个时候大家不是饿就是热,所以一些小贩也会从中开辟新的营销。
冰糖葫芦是其中的一种,每次体育课都会很辛苦,而身为体育委员的成锋,更是少不了带头的作用。
唐姗姗会在一个没有人知情的情况下,拿着一块用报纸包着的东西叫喊道:“喂,成锋,给。”
“什么?”成锋问。
“嘘!你自己看。”唐姗姗低声的说。
成锋接过东西,拆开报纸一看:“冰糖葫芦!你可真行啊,怎么搞到的?”
“嘘,别被人发现了。”唐姗姗又示意低声说话,“你快点吃,吃完记得擦嘴。”
“不是,你先说你从哪里搞来的?”
“诶呀,这是我在学校侧门那买来的,你快点吃吧!”
“侧门?围栏那么高,你笨啊你,要是摔着怎么办!”成锋摆出一脸严肃的表情,接着说,“我不吃,你吃!”
“干嘛呀,这可是我辛苦给你找来的,你快吃!”
“那我更不能吃了!你吃,这个有营养,等你长高了,那我以后就不用借你肩膀靠了,我就可以放心去打球,以后我累了也可以挨着你的肩膀了......哈哈哈!”成锋笑着说。
“哼,你敢!”
“我不敢,我不敢还能叫成锋吗?哈哈哈哈哈......”
每次这样,成锋就会跑,而唐姗姗就会不约而同的去追。
那些天的日子,或许再也不是那些日子了。
——
走去小贩那里买了一根,轻剥开表层的薄膜,咬下一颗含在嘴里,有甜的,有咸的,有酸的,有苦的......记忆与感情顿时一股脑的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