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独自决定买回来这许多脚板苕,很意外,魏氏林氏都没说什么,更没有责备她自作主张花了银钱什么的,反而关心她背了这么重的东西走那么远的山路有没有累到……
小花愣怔了好一会才调整过来,一切恍如做梦一样,她已经记不起从什么时候起,魏氏已经不再骂她“陪钱货”了,也记不起林氏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吃饭的时候会给自己碗里夹菜…
小花知道,这其中恐怕抢占了很大一部分她们对瞿灵儿的疼爱吧。也不知道瞿灵儿现在怎样?她逃到哪里去了?天大地大,却没有属于女人的角落…她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不管瞿灵儿以后会怎样,只要不记恨自己就行了……现实和记忆中的温暖逐渐重叠了起来,只不过她的心依旧冰冷。
小花趁机向魏氏和林氏提出要拜贺大夫为师的打算,两人俱是一愣,她们先前就听闻这个木讷的小花每次赶集总要到药房去待上半天,还以为那些都是传言呢,看来她早已筹谋了。魏氏没有立马否决,而是看向林氏,无形中,林氏已经在瞿家占据了一席说话之地。
林氏说道:“你是真的想学医术吗?”
小花道:“嗯,行医可以治病救人,受人敬仰,我要成为一个女大夫。”
“女大夫?!”两人惊呼出声。
林氏吼道:“花儿呢,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那大夫岂是那么好当的?这治病救人,倘若医好了人家不一定会感恩,倘若一个不好……那那可是要吃官司的呀。再说了,当大夫,那是要抛头露脸的,你一个女娃子家怎,怎的如此不自爱呀……”
如同醍醐灌顶,亏的小花还是经历了生活诸多磨砺重生而来的,光是想到如何让自己的异能变得名正言顺,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些弯弯绕绕,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小花真诚的道:“娘,我知道了,那,那我不当女大夫了。”
林氏看看小花,没有继续责难的意思,思讨片刻才郑重说道:“不过,不当女大夫,你要真喜欢医术的话也可以先到安仁堂去当布药学徒,那样也能学到很多知识…虽然身为女子,多学一些也是好的,也不用事实求人…”
林氏的话无疑给小花近乎绝望的前程开启了一扇窗,“谢谢娘……”
原本以为多么难的事情竟然就这么…顺利地定下来了。
第二天,魏氏和林氏便帮着张罗备了一份丰厚的礼行,由林氏带着小花亲自到贺大夫家,算是正式成为贺大夫的学徒,不过林氏再三强调,只当布药学徒,不当坐诊的学徒。
贺大夫家就在集镇旁边的巨石村村头,巨石村因为地理位置紧俏,这些年常有外地人迁入,不管是村子的规模还是人口都是普通村子的数倍有余。
贺大夫见小花终于拜自己为师了,高兴的合不拢嘴,为师者,纳门徒可不就是想着给自己长脸么,小花虽然是女儿身,虽然现在也不过十来岁,但是以他阅人无数的毒辣眼光来看,这个小女娃比先前收的那些弟子强多了……至于林氏的要求想都没想都答应了,反正只要将这个娃子收入自己门下,无论如何都是他的门徒了,再说了,即便小花以后想当坐诊的大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贺大夫当即便让老伴甑氏准备了一大桌好菜好酒,这日不如撞日,当天便去买炮仗举行了浓重的拜师大礼。浓重也是相对来说,这也可见贺大夫对小花上心程度,而林氏见此,反倒心中有了隐隐的不安。她是知道自家女儿的,呆滞木讷,如果说真有什么优点的话,那就是踏实勤劳,只不过貌似这些也只是做为一个学徒的本份吧,还不值得对方如此看重的吧……
礼毕,饭桌上,贺大夫趁着酒劲将小花狠狠夸了一通,当然也连连唏嘘可惜是个女儿身之类的……
林氏听后更是惊骇,端着酒杯的手久久举在半空没回过神。呵,贺大夫口中那个过目不忘,天资纵横的女子说的是自己的女儿吗?是骄傲,是悔恨,还有些愠怒。作为一个母亲,自己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她偏头看向小花,相比平时的木讷,此时倒是呵呵的傻笑……哪里有一个天才该有的机灵与灵动呀,这样的词应该用在灵儿身上的呀。
小花傻呵呵地乐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仰脖子的瞬间,眼角余光扫到林氏看着自己的复杂目光……陌生。
小花已然完全释怀,藏拙不能藏一辈子,更何况现在瞿家生已经是秀才爷,也在县衙谋得职位,再过几年等到及笄之年,凭着秀才爷的名声,那媒婆也能把门槛踩烂,与其到时候被拈来捏去,还不如现在就让自己搏一个声名,或许多少还有让自己去“转圜”的余地呢。
趁着酒酣,小花对林氏说道:“娘,明天,我想跟师傅到县城去看看。”
林氏夹菜的手蓦地顿在半空,惊问,“到县城去?”莫说是小花才十来岁的小女娃,就是她自己也没到县城去过。山迢迢水遥遥的,她怎能放心?即便是现在,任由女儿去外面采药,去集镇到处转悠,她的心也是悬着的。好吧,这种悬着,这种担心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便逐渐的在心底生根发芽了,到现在,貌似小花的一切都让她无比牵挂。
贺大夫正在兴头上,况且先前小花貌似也跟他提过,经过这两年多的相处,反正他现在看这个女弟子是越看越中意,随口应道:“唉,去看看也好,这里小地方太过蹩仄,让小花见见世面也好。再说,小花很喜欢看书,那县城可是有一个书肆哦,只要给几文钱,可以在里面任由你看一天……”这句话就纯粹是对小花说的了,带着宠溺和诱|惑的味道。
林氏仍旧迟疑,这是件大事:“这个,我还得和你家婆商量一下。”实际上她现在在家里已经有绝对的话语权了,这只是推搪之词,她怎么放心让这么小的娃子,还是个女娃子跑那么远的地方去?她看着贺大夫,两颊绯红,看样子是已经喝高了,又偏头看向小花,小花满怀期盼地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