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国舅就是国舅,对于江湖人的心理拿捏的十分准确。不要份子、流水席面,保证盘盘有肉。有这三个条件,慢说尼姑嫁人,就算是尼姑嫁和尚再改嫁给道士,与这些来吃席的江湖人,有什么关系。大家关心的是要不要掏钱,席面是否解谗,而不是一对新人的身份。
那位嵩山派请来的大师操办这婚礼酒席时,充分体现出专业人士的素质,那肉炖的,连郑国宝都不住的挑大指称赞。这热腾腾的炖肉一上桌,一坛坛的好酒摆上席,这些侠女侠少,各派掌门,也就不管新娘子有没有头发,是什么身份,反倒不住的说着恭维话,夸奖新郎新娘佳偶天成,武林佳话了。其实这事说来也就是如此,有些人背地里或许会议论,这门联姻,是华山派借自己成为五岳掌门期间,对恒山派开始吞并的第一步,并且根据这个推论,洋洋洒洒,做个长篇大论。可是在面对宁中则这个新扎五岳掌门时,却是连半个字都不敢提,只能不住的说好话。
乃至当日,郑国宝亲自为宁中则披上披风这个动作,也让不少江湖人背地里议论,这宁女侠没了丈夫,是不是晚上就睡到国舅那边?听说她们私下里姐弟相称,或许兄弟陪姐姐数数星星月亮,也是常有的事。可是这种风言风语,对于宁中则的江湖地位非但没什么影响,反而还有提高。
五岳合并之后,弟子门徒数量大增,已经是江湖上的一线门派,不可轻侮。这个话如果是假的,被五岳派中人听到,少不了是一番争斗。要是真的,那就更可怕。宁中则如果单纯是守不住寂寞,找个汉子,那大可口诛笔伐,指指点点。可她要找的汉子是锦衣指挥,皇亲国戚,说她的闲话,那就等着诏狱不定期旅游吧。一个被锦衣缇帅睡过的五岳掌门,和一个靠自己奋斗上台的五岳掌门,最大的区别就是,前者比后者,更有力量,而力量就是正义,胜利者是不需要受到谴责的。
就靠宁中则一封推荐信,能决定谁当锦衣卫,谁只能去大户人家当护院。有这个权力在手,五岳子弟,都会争着向宁中则输诚纳款,哪怕弑师叛门,也不算什么希奇。现在只要宁中则一句话,有的是人为她卖命,管你是什么江湖前辈,一样一顿乱剑砍死拉倒。
结果这几日里,有关宁中则私通郑国舅的传言在嵩山传的很热闹,可越热闹,宁中则受的追捧反倒就越多。有些前辈高人,当年与宋清寒等人平辈论交的老英雄,也要主动来拍宁中则的马,说她的好话。一些江湖上出了名的崖岸自高,性格古怪的江湖怪杰,也主动过来,对宁掌门挑大拇指。乃至像南海雪峰神尼这位曾经名动江湖的老前辈,也向宁中则敬了一杯酒,连说了几句后生可畏。一下子,宁中则在江湖上的地位不降反升,现在哪个大型社交场合,要是请不到宁掌门出面,那就得算没办好,算主人不会做事,或是没什么本事。
“宁掌门,您看看,这地的事,您就点个头吧。”这边令狐冲拜堂成亲,那边几个掌门围着宁中则哀告,宁中则面带疑难“几位英雄,这事不大方便吧?我华山在陕西,你们在河南、山东、山西。实在是不方便啊。再说,我五岳派,哪能要你们的地,这不是欺负人么。”
“这怎么能叫欺负人呢?宁掌门,我们这叫投献。是心甘情愿,给您老当佃户。还请宁掌门千万发发慈悲,把我们的田收下吧。今后我们给您当管事,只要您一句话, 让我们出多少人就出多少人,让我们砍谁就砍谁,绝对没有二话。若是谁在帐目上黑心做假,三刀六洞,谁都不能饶了他!”
宁中则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这是怎么了?江湖人为了夺地,流血拼命的事,都不算新鲜。江湖上的门派兼并,大部分也都是因土地争夺而起。现在却是,无数门派上赶着把自己的地投到宁中则名下,而非五岳派名下,堂堂一派宗主,心甘情愿给自己当佃户当管事。再想想这几天参加的会议,自己每次都被请到上座,一大群老辈的女英雄,过来与自己攀交情,拉关系。原来这就是做了五岳掌门的好处,这就是江湖人的风骨?
她自不知道,这一切其实和五岳派没什么关系,只不过阴影里,某个国舅上窜下跳,故意散布风声,让这些江湖人知道要走谁的路子而已。哱云手里抓着个鸡腿边啃边道:“那小秃头模样其实挺可人的,尤其那副见了谁都害羞的模样,多勾人啊。当初明明说送给夫君的,现在却便宜了姓令狐的小子。要不要我派人出手,把她抓来,给夫君享用后再还给令狐小子?”
郑国宝笑着在她脸上香了一口“我的好娘子,你这主意,总是那么合我心思,想想就带劲。可是啊,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宁姐面子上,哪能这么干?再说了,我对这小尼姑,也没什么想法,要有想法,早在恒山就下手了。”
任盈盈对蓝凤凰道:“凤凰你看。咱夫君多缺德。这几天派了人在外面传闲话,故意把他和宁女侠说成是有什么事,现在江湖上的人,背地里对宁女侠议论起来,都拿她当了咱夫君养的外宅。这也算跳进黄河洗不清,岳不群要知道这事,还不气死?”
刘菁道:“气死也是活该。”她如今已知,自己父亲之死,怕不是左冷禅下的手。只是瞒了曲非烟,不让她知道她爹可能也一起遇害的事。可是自己的爹之死与左冷禅无关,与岳不群可脱不了干系,连带着,对岳灵珊、宁中则的看法也大为下降。不过她也明白,自己终究不能做的太过分。郑国宝照顾她有孝在身,不与她亲热,但是到了日子,依旧宿在她房里,只与她说话逗儿子。有这份尊重,已经算不易,再要是苦苦相逼,反倒彼此下不来台。她也只好话里话外,过过嘴瘾。
张芙蓉则分析道:“宁女侠的性子刚直,又曾是官宦出身。虽然现在家里不认她,可她还是有着自己的一些坚持。夫君的水磨功夫做的好,她也过不去她自己那道坎,只能先用这些闲话,逐渐把这件假事,做成半真半假,将来她知道了,想要逆转也逆转不过来。夫君再趁机,把这事彻底做真,也就遂了心愿。”
任盈盈扑哧一笑“好个芙蓉仙子,原来也是作惯了人牙子的,分析起这事来,都赶上王婆了。今晚上,夫君按日子是宿在你处,你可要把你的水磨功夫用好了,把夫君磨的涓滴不剩,否则,非去你那几个丫头那里偷吃不可。也免得便宜了几个外人。”
华山六灵等令狐冲成完亲,就要与水家姐妹一起进国舅府,帮衬小师妹。如今郑国宝内宅里,也有了自己的阵营。任盈盈从心里看不上华山一系,自然把她们都归到外人行列。郑国宝只好摇头道:“你们啊。真是不让我省心。幸亏灵珊不在,否则让她听见,都叫什么话。今后可不许欺负她。”
次日清晨,新人过来为师娘磕头,等宁中则笑着喝了茶,发了红包。却很快又发了恼“去投军?冲儿,你疯了?你这眼看就是要做爹的人了,怎么想去投军?你如今成了亲了,不是孩子。方正大师答应仪琳侄女过门,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你还要扔下他的两个孙女自己去投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事绝对不成,没有商量。我这就找国舅要封书信,让各个军营,都不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