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蚡的那张丑脸此时怎么看着怎么亲切,危难见人心。这个时候能伸手拉一把的都是好哥们,以后对他好点。再也不给他茶里面兑酱油了,上次这家伙差点喝成蝙蝠还赞口不绝。
但田蚡就像一只螳螂一样,无法躲避迎面而来的巨大马车,反而被滚滚车轮轧得粉碎。
朝臣们还是给了王娡一些面子,至少这次蹦出来的不是什么小鱼小虾。而是一条鳄鱼,绝对大鳄的那种。
刘辉激动的胡子都发抖,戟指田蚡张嘴喝道:“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私自打造军械都属于违制。何况他打造的是战船,今日敢打造战船明日就敢私造军械。一如当年的英布之流,高祖待其何等亲后,封其为异性王。最后还不是反了,如今不加以约束后果难料。”
云啸顿时就头大,这是要整死自己的节奏。居然拿英布这个家伙跟自己比,做皇帝这行的人都是被迫害妄想症的患者。整天都用有色眼镜看人,疑神疑鬼怀疑这个造反那个造反。
而重点嫌疑对象就是那些有能力造反的人,就好像当年的韩信。兵权就交算出去了,还是免不了地宫里面被竹签子戳死。起因就是因为这家伙闲来无事去樊哙家吃了一顿饭,樊哙大礼相迎而已。
很明显刘辉这句话是把自己往那份死亡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黑名单里推。只要进了那份名单,被搞死实在是正常。能活下来实在是侥幸,刘辉我没扔你家孩子下井吧,用不用这样害老子。
刘辉是强大的,田蚡是渺小的。此时的他还没有日后大汉丞相的威风,面对刘辉的指责,只能唾面自干,深施一礼然后回到自己后排再后排的位置坐好。
“咳……”刘骜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毕竟刘辉位高权重不是那些小鱼小虾能够对付的。更何况场中的不止是云啸,还有自己的儿子。若是被牵连,光是知情不报这一项就能让到手的侯爵飞了。
“大鸿胪此言过了,临潼侯年少。年轻人犯些错误是难免的,陛下只要略施惩戒让临潼侯警醒。日后不再犯也就是了,对于这样有才干的年轻人,朝廷应该管束但是不应该一棒子打死。更何况临潼侯刚刚立下大功,若是处置了他会寒了将士们的心。还请陛下三思。”
毕竟都是一家人,话说的温和始终是以一个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在说话。意思很明显,云啸只不过是一个孩子,犯了错打一顿屁股就是了,用不着上纲上线。
刘骜是宗正卿管理宗室,他的话还是有些作用的。刘大、刘二趁机站出来为云啸说好话,窦家也不肯干休。站出来几位中大夫与二人对质,一时间朝堂变成了菜市场。两伙人犹如买菜大妈,吵的不亦乐乎。
眼看朝堂有乱成一锅粥的趋势,刘启觉得有些超出了自己的掌控。抬眼看了看丞相刘舍,老奸巨猾的刘舍顿时会意。
“住口,这里的宣室。是国家议论国事的庙堂所在,看看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臣子的样子。”
他这一声吼,让方才还吵的不亦乐乎的人都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愣了一下立刻喏喏连声的回到各自的座位坐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好像刚才什么时候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朝堂吵架嘛,都是朝臣喜闻乐见的工作交流方式。除了锻炼一下发达的唾液系统之外,还能刷存在感。不必认真认真你就输了,下了朝该吃吃该喝喝,大家还是兄弟。吵架而已吵吵更健康,见好就收才是重点。
“陛下,老臣认为。临潼侯私自打造战船的确应该惩戒。不过他打造战船也是应平叛所需,虽然行事操且了些,但本心还是好的。老臣想还是功过相抵不赏不罚为好。至于即墨侯老臣认为,他当时并不在江都,而且只是副帅降旨申斥即可。”
丞相大人厚黑学水平就是高,两锹稀泥和下来。云啸的平叛大功就消弭于无形,连带将刘成摘了出来。只是一个警告处分而已,谁会在意那东西。
“陛下,临潼侯为了平叛鞠躬尽瘁。高烧发热昏迷三日不醒,稍加康复便率军征战,几次身陷死地九死一生。高邮一战临潼侯被困火场,差一点便被烧为焦炭。岳阳一战,三千乡勇死战不退。尸山血河也不足说其惨烈,月余之后臣等重返岳阳,城墙上的斑斑血迹仍然触目惊心。陛下若无褒奖,如何安将士们的心,如何安天下臣民的心。陛下……”
刚才被吓傻了的刘成好像才反应过来,听了刘舍的话立刻跪倒在地,一席话说得声音哽咽,几欲失声痛哭。
偌大的宣室寂静无声,只有刘成压抑的抽泣。
刘启愣了良久,好像也被刘成的话小小的感动了下。不过帝王终究还是有一颗冷酷的心,感动也只是小小的一下而已。指望他声泪俱下,感同身受下辈子吧。
“临潼侯此次平定江南,解了寡人的心忧的确有功。不过,私造战舰也是朝廷的法度所不为。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赏罚分明方可令我大汉兴旺发达。
临潼侯云啸,平定江南有功着赏千金加光禄勋可宫内行走。私造战船一事,罚封地百顷以示惩戒。即墨侯刘成,劳苦功高赏千金。”
刘启的话便是终审判决,即日生效没有上述的权利。
话音一落,朝臣们顿时犹如扎了鸡血。个个兴奋莫名,打着摆子胡言乱语的称赞陛下圣明。
云啸的脸都抽成了包子,一千金就换了老子一百顷封地。这他娘的还说赏罚分明,一个个马屁拍的山响。老子拿两千金子换你一百顷地,你看你干不干。
封建社会没人权啊,今天能保住小命就烧高香了。不敢再唧唧歪歪,赶忙谢恩了事。他娘的,收了老子的地还让老子谢恩。画个圈圈诅咒你。
听着如潮的马屁,刘启很兴奋。这个该死的早朝一直开到了快中午才散去,各位唾液系统发达的仁兄都拱手施礼,相互道一声珍重便去酒楼的去酒楼,逛妓馆的逛妓馆。
只有云啸告别了刘成,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回到了云家在长安的府邸。
朝堂上的龌龊还没有影响到家里,妇人们只知道了家主的凯旋,还不知道自家的封地忽然之间便少了一百顷。内府的效率非常的高,一大马车铜锭子比云啸还早到了云家。惹得上上下下一片的欢腾,觉得自家要飞黄腾达了。
天阴沉沉的好像云啸的心情。凄厉的北风刮着雪沫子漫天的飞,冻了一宿的雪粒子打在脸上非常的疼。
回家的动力是巨大的,侍卫们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喜色。只有靠近云啸的苍鹰与苍熊才发现侯爷的脸色不善。小心的告诫了身边的人,跟随着云啸打马回府
颜纤带着栾玲在府门前恭迎,这是迎接凯旋家主的礼数。卫东宝远远的看着云啸的队伍走过来,便挥舞着手臂令鼓乐手们开始吹奏。欢快的鼓点以及高亢的唢呐让坊市里顿时热闹了起来。街坊们扶老携幼的站在自家门前,准备一睹征南大将军的真容
“听说这位侯爷年轻着嘞。”
“听说这次平定叛乱杀了几万人,人头京观摞得和城墙一样的高。”
“哎呀,那不是杀人魔王。我的妈呀”
“看,侯爷夫人真是漂亮啊。娶这样一个媳妇,一辈子都够了。”
坊市里人头攒动,人们在用各种各样的眼光打量着马上的这位侯爷。
临潼侯府中门大开,门前红底黑字的云字大旗被风吹的猎猎作响,斗大的云字飘扬在空中霸气十足。大红的西域毛毡铺在了门口,两位夫人带着阖府的下人,站在门口。坊官战战兢兢的站在迎接的队伍里,对着疾驰而来的战马躬身施礼。
云啸将马缰绳交给了戴宇,拱手谢过了街坊。又给坊官还了礼,平易近人的一塌糊涂。激动的坊官浑身打着摆子,不住的拱手连说受不起。
转身却立刻直起了腰杆,吆喝着鼓乐手们吹奏的大声一点。今天是侯爷的大喜日子,要的就是一个喜庆。
颜纤与栾玲走上来给云啸施礼,自家人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讲究。一手一个拉着便走进了侯府。跨过了中门的火盆,卫婶用一根桃木枝子抽打了几下云啸,算是驱邪完毕。
回家的感觉就是舒服,侯府里面修起了一个豪华的浴池。陶片贴墙明珠做灯,水池的用料是上好的大理石。洁白的有如羊脂,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是玉石堆砌而成。
洗澡水非常的热,能褪猪毛那种。这是云啸特别吩咐的,需要用滚烫的热水来暖和一下自己破碎的心已经疲惫的身体。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朝堂无疑的江湖中最大的一块池塘。而真正的江湖,其实只是一个覆满了雪的荒野,充满了秩序和力量,容不下少年的梦想和热血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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