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停的下着,好像丝绸一样绵密又好像云雾一般的飘逸。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草泥香,清明的雨总是带着无尽的哀思。
祠堂里燃着熊熊的烈火,冲天的火焰将淅淅沥沥的雨滴都冲开了些。巨量的纸钱在燃烧,苍家兄弟只顾着寄托自己的哀思。而毫不在意天地银行的通货膨胀问题。
云啸站在雨雾中,身后的南宫撑着伞。一块黑底红字的小木牌牌挂在脖子上最为显眼。
地上又摆了数百个陶碗,里面装着最醇香的云家蒸酒。云啸站在最前面,身后是黑压压的一片人。雨水顺着黑色的盔甲向下滑落,一滴一滴。黑甲武士们钉子似的站着,人人手里同云啸一样端着酒碗。
“安心上路。”云啸一口喝干了碗里的酒,然后将陶碗狠狠的掼在了地上。破碎的瓷片被弹到了很远,好像逝去的生命一般远离。
小熊抱着父亲的骨灰和灵位,恭恭敬敬的走进了祠堂。小雨打湿了他的衣服,黑色的锦衣又湿又沉。他的身后是数百个捧着骨灰坛的黑甲武士。
甲叶子哗啦啦的响,一个个骨灰坛被安放在灵位上。云家的祠堂已经密密麻麻的摆了许多骨灰坛,这些都是跟着自己出战的勇士骨肢。有在灵武与匈奴人奋战而死的,也有在武威城外的阵亡者。
司马季主依旧在祭台上狂蹦乱跳,一柄桃木剑被他舞得密不透风,好像连雨水都落不进去。
仪式庄严肃穆,充分表达了对死者的追思与哀愁。
远山上,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山巅。刘启坐在车辕上,他的身边是刘小猪。刘启看着山下的烟火,久久不语。
“父皇,您身子刚刚见好。还是进车里休息一会儿,云家每年的清明都会举行这样的仪式。明天父皇的身子好些,我们再来看过。”
刘小猪已经十四,知道关心自己的父亲。
“这个小子不简单啊,只不过凭借一个仪式就造就了数千死忠。彻儿,你要学学。这才是真正的诛心之道。你的属下只有真心的感佩你,钦服你。这样才可以与你同生共死,而不畏危。
幸好这小子成为了你姐夫,负责难保又是一个英布。也不对,他可比英布难对付多了,英布不过是徒有蛮勇而已。这小子机智如狐,若不是南宫跟了他。朕还真不知道究竟应该拿他怎么办。”
“父皇,你是说姐夫会……会造反?”
刘小猪说出了心中的疑惑,从四岁起认识云啸。如今已经十年光景,云家也从一介微末,简拔成为大汉的重要武将。若不是云啸一直坚辞带兵。现在恐怕已经是守牧一方的军政大员,三千石的俸禄可比一般的太守都多些。
“彻儿,你记住。造反是不分人的,对于君王来说只有两种。一种是有能力造反的人,例如英布、韩信、又或者你这个姐夫云啸。另外一种是没有能力造反的人,例如夏侯婴、萧何还有你那个舅舅韩信。
朕的身子怕是不成了,你记住云啸这样的人可以掌兵不可以带兵。若是让他掌兵则可为我大汉攻城拔寨,若是带兵则可将我大汉将士变成他的私兵。你可记住了?”
刘启对着儿子谆谆教导,他真希望将自己的治国之术全部交给儿子。可是他也无奈,自己的母亲无时无刻不想着篡夺他的权利。窦家在朝廷中的势力日益庞大,若不是自己一力擎天。恐怕现在又会重演当年吕后的旧事。
如今自己恐怕再难以挑动这万稷重担,今后这大汉帝国就要交给这个刚满十四岁的儿子。每想到这一层,刘启的心里就充满了惆怅。权力啊,果然是个败家的东西。
“儿臣记下了。”刘彻躬身施礼,他不再是爬到刘启怀里撒娇的刘小猪。而是大汉帝国的太子,皇帝的继承人。
小熊像极了他爹,从样貌到身材。一样的大块头,一样的凶恶脸膛。只是少了花白的头发和胡子,略显年轻的脸庞上布满了虬髯。根根直立,云啸怎么看怎么像罗贯中笔下的张飞。
狗熊一般的身子跪伏在云啸的面前,身边站着两位叔叔。
云啸吃力的拿起了苍熊的狼牙棒,纯钢打造的狼牙棒足足有几十斤重。锋利的尖刺好像嗜血的狼牙,随时准备饱饮敌人的鲜血。
“小熊,你爹跟着我南征北战。靠的就是这柄狼牙棒,现在我将它交予你手,希望你与你爹一样成为战场上的无双猛士。让匈奴人颤栗,让西域人颤栗。让所有大汉的敌人颤栗。”
“侯爷,没有您苍家连饭都吃不饱。爹说了,跟着侯爷走。侯爷指到哪,小熊就打到哪。这一百多斤以后就是侯爷的,侯爷叫活着就活着。侯爷叫死,小熊眉头皱一下就不算是爹生娘养的。”
云啸满意的将狼牙棒交给了小熊,这孩子哪都好。就是有点缺心眼。
南宫在一旁端过一个托盘,里面装着一只黑底红字的名牌。小熊激动的直打摆子,只要挂上了这个姓名牌。自己就和两位叔叔一样,成为了云家的家将。待遇将是火箭级数的提升。
云啸拿过了姓名牌,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小熊。
“强敌当前,不畏不惧。果敢忠义,无愧主上。耿正直言,宁死不诳。保护弱者,无谓强权。这是你的誓词,牢牢的记住。你的父亲无愧于这四句誓词,希望你不要让你的父亲蒙羞。”
云啸说完,反手抽了小熊一个嘴巴。清脆的响声响彻了整座祠堂,随着这声脆响,云啸又诞生了一位家臣。
这一巴掌抽得有些狠了,抽得小熊的鼻子冒出了汩汩的鲜血。小熊的脸涨得很红,丝毫不理会鼻子冒出的鲜血。梗着脖子,等待云啸将名牌挂在脖子上。
红绒丝线挂着的名牌终于挂在了小熊的脖子上,这货激动的给云啸磕了一个头。随手擦了一把鼻子里流出的鲜血,这才站起身。
看起来又是一个夯货,云啸无奈的看着满脸是血的小熊。
乡勇们羡慕的看着小熊,这些家伙对于家将的头衔非常的渴望。因为这个头衔代表着,财富、地位自然还有荣誉。
跟随云啸西去的将士开始依照功绩进行封赏,祠堂里面的铜锭子堆成了山。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奖励,每一名黑甲武士都盼望着自己的名字被叫到。因为越早叫到,赏赐越丰厚。而且还是家主亲自颁赏,这样的荣耀可不是每个人都有。
这次颁赏的规模赶不上前一次,上一次匈奴姑娘好像牛羊一样被挑来拣去。这一次,只有钱而没有女人。多少让人有些失望,不过想起那些浑身散发着难闻味道的羌人女子。杀才们都没有了怨言,有了钱长安城里大把的好女子想要嫁过来。何必还要那些脏兮兮的羌人女子。
铜山迅速的消失着,每个人都领到了自己的那一份赏赐。有多有少,但是大致公平。云啸给不了他们绝对的公平,但是相对的公平可以给。
一直忙到了黄昏,这才忙完了封赏的事情。军营里面大排筵宴,云家的美食流水似的往上端。今天可以肆意饮酒,没有人会查处他们。
“明日起,放假三天。”
趁着大家高兴,云啸宣布了一个更加让人高兴的消息。杀才们发出了震天的欢呼,手里有了钱。可以去城里好好乐乐,大战之后只有醇酒和女人才是最好的发泄。
不过他们很快就听到了另外的一条军令,只准去咸阳。不准去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