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玄月将清冷的月光倾泻在树林边,远处的梁县城墙上还亮着若有若无的灯火。城墙下堆积着碎砖烂瓦,一队队巡城的士卒举着火把在城墙上巡弋。
匈奴人的营帐简单的不能简单,多数匈奴人根本就没有营帐。厚重的皮袍子可以很好的抵御寒风,如果再盖上一块毡布便不会受寒冷的影响。中原的冬夜可比草原上差多了,对于匈奴人来说挺过这样一个夜晚实在算不得什么。
卫青放下单筒望远镜,身子有如狸猫一般缩回了树林里。匈奴人的营地里只有一些篝火,根本没有鹿砦之类的防御。他们太大意了,一直以来汉匈战争都是匈奴人攻汉人守。
城墙是汉军抗衡匈奴人的屏障,也是汉军的禁锢。平原地区匈奴人骑兵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无奈的汉军只能龟缩在高墙之下。不是没有汉军偷营过,可缓慢的机动速度一旦被匈奴人发现便会被消灭殆尽。
“将军,咱们真的要偷营。以前汉军偷营无一成功,咱们是不是等等公孙将军的援兵一起,再……”一名校尉规劝道。
“不行,等那些步兵上来什么都晚了。今天晚上月色不错,咱们就趁着这月色偷他娘的一回。在东胡,云侯便曾经命令过我们偷营。那一次杀得匈奴人毫无招架之功,今天的情况跟那天是那么像。
匈奴人一点准备都没有,这是一个千人队。今天攻城怎么也损失了一两百人,现在他们能打仗的人不足八百。回去告诉兄弟们,马蹄子都用麻布给我包好了,匈奴人的头就是军功。一颗首级一贯钱,想挣军功发财的就跟着我冲!”
卫青没有白跟云啸一回。总算知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卫青在选这些羽林的时候多选的是家境贫寒之辈。钱对于他们来说,很重要非常重要。现在是拿金钱来燃烧他们勇气的时候了,这是新编练的期门羽林与匈奴人的第一仗,只能胜不能败。
眼前就驻扎了不足一千名毫无准备的匈奴人,此时正是最好的机会。
期门羽林的小伙子们很紧张,他们撕碎了一块块麻布将马蹄子包裹好。许多人的手有些哆嗦,受过云家训练的老卒都在尽力的鼓舞士气。
所有能够发出声响的东西都被摘了下来,士卒们反复的准备着自己的弓弩还有长矛和仿制的马刀。
双色球在长安以及洛阳都已经普及,刘彻的手里有了大量的银钱。期门羽林的装备都是仿制云家的,虽然炼不出云家的那种钢材。但匠做监的工匠们还是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武装着这支皇帝陛下的私人武装。
夜半三更,天上的下玄月照耀着匈奴人的军营。卫青缓缓的拔出的长刀,期门羽林的马刀要比云家的马刀重上许多。因为材质不够坚硬,只得加强了厚度防止劈砍中出现折断的现象。
一千三百期门羽林在卫青的带领下,驱着马小步的前行。高价购买的匈奴健马踏着碎步,一步步的靠近匈奴人。
麻痹大意的匈奴人连一个岗哨都没放出来,他们根本不相信那些守城的汉人敢于出城来袭击他们。
马蹄上包裹了厚厚的麻布,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很闷。碎步慢慢的变成的小跑,卫青将长刀担在了肩头。所有的骑兵开始慢跑,距离匈奴人只有八百步。
卫青将手中的长刀高高的举过头顶,身后的期门羽林纷纷用自己的马刺刺痛马匹。他们胯下的坐骑疯狂的奔跑起来,整个队伍几乎在一顺间便轰鸣起来。
尽管包了麻布,可这么多骑兵冲击起来仍然气势惊人。月光下骑士们挺着长矛,锋利的矛尖反射着清冷的月光。
匈奴人的千骑醒了过来,这种大地抖动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他曾经无数次带领自己的部下发动这种骑兵冲锋。
他从毡布围城的营帐钻了出来,借着月光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堵黑色的墙壁。老天,是黑甲骑兵。
“敌袭!快起来,他娘的敌袭……”千骑疯狂的吼着,可一切都太晚了。许多匈奴人从梦中惊醒,还没来得及上马。奔腾的黑甲骑士已经冲了进来,疯狂冲刺的战马带着无尽的威势。将敢于阻拦它们的匈奴人无情的撞飞开去。
锋利的长矛刺向那些手足无措的长矛,秉承了云家骑士的做法。他们的长矛刺入人体之后便会撒手,接下来长刀便是这些匈奴人的噩梦。
马蹄声好像有无数战鼓在敲响,城墙上的火把顿时亮成一片。当巡弋的士卒看到那面在寒风中飘扬的汉字大旗的时候,兴奋得纷纷欢呼了起来。
雪亮的长刀一次次划过匈奴人的皮袍子,每一次都留下巨大的伤口。滚烫的鲜血在地上冒着热气,被劈中的匈奴人在马蹄下哀嚎。
奔腾的马蹄踩踏着砍掉的人头,炽热的鲜血让羽林们的恐惧消失无踪。此刻他们的眼里没有赏金,没有官职。有的只有杀,机械的劈砍动作无数次的演练,如今已经成为了本能。
他们疯狂的劈砍着一切会移动的东西,不管是人或者马。只要会动就会招来箭矢,长矛以及马刀的攻击。
卫青接连砍掉了两个匈奴人的头颅,眼见一名穿着铠甲的匈奴人已经跃上战马。疯狂的向林子里跑去,匈奴人大都穿着皮袍子。能够有战甲穿的人绝对是高级将领,卫青想也不想。拍着马便追了过去。
此时的匈奴人营地里已经是混乱一片,被冲散的匈奴人机械的抵抗着。追杀他们的羽林则是机械性的砍杀着,一时间平静的土地上箭矢与标枪齐飞,长刀与热血共舞。
大多数匈奴人没来得及骑上战马便被冲过来的羽林刺穿了身体,只有少数的匈奴人有机会骑上战马向黑暗的树林中奔驰。
匈奴人与东胡人一样,被夜袭之后没人会想着抵抗。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向四面八方奔逃,以期待可以最大程度的保存有生力量。
那千骑看见树林就在前面,只要逃进了树林黑暗就会成为最好的掩护。说不定还能干掉那个紧追着自己不放的汉军,看他的头上还插着红色的翎羽,说不定还是一个汉军的校尉。
可他的马蹄刚刚踏上树林的边缘,忽然胯下的战马一声悲鸣。两只马的前蹄忽然抬起,这千骑赶忙用腿夹住马腹。怎奈,这战马几乎是站直了身子。千骑一下便被从马背上掀翻在地,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膈得身上很疼,他以为是小石子便没有在意。
可站起来刚走两步,脚上便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疼得他一屁股便坐倒在了地上,扳过靴子一枚闪着寒光的三角钉正扎在他的脚掌之上。
锋利的钉尖儿已经穿透了靴子,深深的扎进了脚掌。现在别说走路,连站起来都是一个大问题。
这千骑这才明白,原来刚才从马上掉落下来膈着他的不是别的。正是这些三角钉,由于期门羽林为了节约成本。这些三角钉全是青铜打造,自然刺不穿他身上的铠甲。可是刺穿毡靴还是绰绰有余的,千骑感觉后脊背一阵的发凉。
回头一看,一名黑甲武士正用弩箭对着自己。弩箭的箭头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卫青的眼睛忽然一眯,食指扣动了弩机。紧绷的弩弦“嗖”的放开,弩箭呼啸着便射了出去。
锋利的箭头穿过了千骑的铠甲,深深的扎入了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