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大汉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围绕着一堆篝火唱着跳着。大脚板砸了地上“砰砰”作响,远看像黄巾起义近看像钟馗捉鬼。那时而低沉时而高亢的歌声有时让人烦躁,有时却又让人静心。端的是说不出的诡异。
云啸虔诚的跪拜在地上,这个世上能让他跪拜的人不多。还都在时空的另外一端,不过他今天还是跪拜了。来大丘举行这场祈福仪式准备了好多天,刚刚能走的动的云啸便执意前来。
小熊收敛了大丘的尸骨,多!非常的多!多到可以装满数百个大坑那么多。没有那么多的棺木给他们用,只能将枯骨散乱的放进了坑里。
云啸被自己一手制造的惨景震惊了,自己如何蜕变为一个屠夫?在二十一世纪,自己努力做一个好父亲好丈夫。一个平平凡凡凭本事吃饭,凭良心挣钱的草根。如何到了公元前便成了一个杀人盈城的恶魔。
或许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个心魔,每个人的内心世界都有一个潘多拉盒子。那么这个盒子是怎么打开的?心魔又是如何控制了这个躯体?养病的日子里云啸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在二十一世纪,自己上学读书。然后就是工作,娶妻生子欢乐度日。从来没有和那种叫做政治的玩意打过交道。
可初到大汉,自己便被封为了侯爵。成为了这个世界贵族体系中的一员。云啸终于明白了,导致自己成为屠夫的是那种叫做权利的东西。
在刘启时代,自己被刘启压制得死死的。可以说就装孙子才熬死了岳父大人,刘启死了。神仙殿里的那个老太婆压制不住自己。于是一言掌生死,一念成兴衰的权利便成为了一种魔咒。
这种没有束缚的感觉让自己越发的膨胀,那种上帝视角视人命如草芥的感觉无限制的膨胀。这才有了击杀二百禁军,这才有了大王城里的惨案。这才有了大丘城外的累累白骨。
云啸真心佩服后世的政治家,在没有束缚的权利面前。他们还能有一颗平常的心,如果是自己坐到那个位置。恐怕神州大地已经是处处烽烟,甚至是整个亚洲都战火延绵。
几个月前,一名年仅十五岁的红衣少女就是被自己下令焚烧成灰烬。可那少女在死前的话语却彻底的震醒了云啸,或许自己的一场大病便是良心的反噬。
无论何等种族,何等信仰。他们都有一个基本属性,那就是人。
在这累累的白骨面前,云啸双膝跪倒深深的忏悔。同时心中默默的向这些亡灵发誓,自己不再枉杀一人。
掌握暴力的人是强大的,但也是弱小的,只有内心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云啸的良心在数十万亡灵面前忏悔,希望自己的罪孽能够得到宽恕与救赎。
围着篝火跳舞的那些人仍然不知疲倦的又蹦又跳,或许他们需要超升的人太多。小熊与苍鹰戴宇有些担心的看着云啸,侯爷那病病歪歪的身子已经在那里跪了两个时辰。究竟能不能撑得住,那还真是一个大问题。自家侯爷什么都好,就是这身子骨……太不结实。
“老戴,你看这……侯爷已经跪了俩时辰了。这身子刚好,这个跪法再出什么事儿,夫人们问起来咱们如何交代得过去。”苍鹰无奈的甩动着马鞭,对着戴宇说道。
“侯爷这是有了心魔,这一仗死人太多。其实严格来说,不管是马韩还是弁韩,都是汉人的种。侯爷这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可这么跪下去也不是一个事儿,万一再昏过去那麻烦可就大了。我家里的跟我说,侯爷的身子很虚需要长时间的静养。”
戴宇对此情形也颇为无奈。
“都是那帮子鸟人,跳起来没完没了。看我的,一刻钟之内不结束。我他娘的把他们脑袋统统拧下来一起埋了。”小熊嘟囔着便偷偷的溜向祭司的身旁。
“回来,你别惹祸!”苍鹰焦急的低声呼唤,生怕惊扰了云啸。
“鹰爷,让小熊去吧!或许这样能管用。”戴宇伸手拦住了苍鹰,任由小熊蹑手蹑脚的前往祭司的身边。
也不知道小熊跟那祭司说了什么,刚才还打着摆子的祭司瞬间魂魄归位。嘀嘀咕咕的说了一些什么,便站起了身。
戴宇对着苍鹰会心的一笑,小熊兔子似的窜了回来。生怕云啸一睁眼看到自己,硕大的身躯奔跑的样子甚是滑稽。
果然,祭司宣布仪式结束。
“你跟祭司说了什么?”苍鹰好奇的询问小熊。
“我告诉那老王八蛋,他祭祀的好。一刻钟之内结束,我便带他走大王城的姑娘随便他挑一个。若是一刻钟之内不结束,那我就让他跟着坑里面的人走。”小熊言语之间颇为得意。
“滚,让侯爷知道了打烂你的屁股。”苍鹰一脚踢到了侄子的屁股上。这小子跟他爹像了一个十足,苍家也就这基因想学好太不容易了。
祭司搀扶起云啸,说了一些不着边际却又回味无穷的话语。云啸一脸的疲惫,上了马车之后便昏昏欲睡。半睡半醒之中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红衣女子……
“陛下,廷尉署报告。东胡边境有大批的军马入关,有云家的管事在边境接应。现在已经交接完毕,东胡人已经撤回。军马正通过陇右向长安进发。”千度手里捧着廷尉署的奏章,恭敬的呈给了刘彻。
“军马?”刘彻的眼睛一亮,立刻拆阅了奏章。双色球赚来的钱,还有皇庄里面出产的供奉都用了在期门羽林的建设上。军马是其中最为大头的部分,由于汉人缺乏会养马管马的人才。军马的繁育几乎无从谈起,而像云家大宛马那样的良驹在长安根本就是有价五市。即便你捧着钱,也未必买得到。
刘彻早就对东胡每年供给云啸的军马眼红不已,没想到云啸离开了长安,东胡居然还供给了云啸军马。
“快,快宣卫青觐见!”展开奏章,刚刚看了几行。刘彻的手就开始发抖,忙不迭的呼唤千度让卫青觐见。
不多时,卫青的身影出现在承明殿的门前。
“卫青,马。咱们有马了,两万匹。两万匹马啊!”卫青刚刚解下佩剑,走进殿门便听见刘彻疯狂的嘶吼。
“陛下!您……”卫青以为这位皇帝姐夫发了癔症,思索着要不要叫太医。
“东胡供给了云家两万匹军马,现在正通过陇右来长安的路上。”刘彻捧着廷尉署的奏章,几乎是戳到了卫青的面前。
卫青的心里一惊,现在事关云家的事情,他都会心惊。刘彻这是什么意思,咱们有马了?陛下是要将这两万匹马收归己有?老天,这要闯多大的祸事。云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如果真要扣了这些军马。怕是大汉立时便要陷入四面楚歌当中。
“陛下的意思是……”卫青按下心中的惶恐,用探寻的语气询问刘彻。
“咱们的期门羽林一只不能扩编,究其原因战马便是瓶颈。有了这两万匹军马,你说说看。咱们的期门羽林是不是可以扩编,或许也可以富裕到云家的那种程度,一人双马。”刘彻的眼睛是全是兴奋,加上无尽的遐想。仿佛这些军马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
“陛下难道要夺了这批军马!”卫青的心里有些胆寒,随着年龄的增长权柄的加重,刘彻的脾气越来越骄横跋扈。现在连他这个发小,也很难猜中刘彻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