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刚才还深埋在牛肉里的匕首一下子顶到了中行悦的喉咙。灰黄的眼睛里射出噬人的目光,只要他的匕首再递进去一点便会划破中行悦的喉咙。
中行悦的脑门立刻渗出了汗水,正在这时门帘一挑一个貌美的女人走了进来。伊稚邪本能的斜眼看了一下,阴郁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缓缓的将匕首收了回来,嘴里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出去。”
刚刚进门的果儿乍一见到如此情景吓了一跳,被伊稚邪的话吓得一哆嗦。中行悦的冷汗已经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对着果儿挥了挥手道:“你先出去,在外面候着不叫不许进来。”
果儿赶忙退出了毡包,小心脏吓得跟兔子一样的砰砰跳。
“王爷怎么收回了匕首?头狼就是头狼,我的王爷您将是大匈奴最为伟大的头狼。这一杯我敬头狼!”中行悦轻轻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知道,想要完成灭汉的大业军臣单于已经不足持。眼前这个年轻人,才是最好的人选。
他比军臣单于更加的嗜血,更加的喜欢杀戮与抢掠,更加的像一头狼。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扫平大汉,为自己复仇。
伊稚邪慢慢的喝了杯中的酒,但一句话也没有说。他还不清楚这个汉人究竟是大单于派来试探他的,还是真心归附自己。
“王爷的心中可能还在疑惑,我为何会效忠王爷。很简单,我与大汉有仇。确切的说是与太皇太后窦漪房有仇,我来匈奴就是想着灭汉。但是,现在的大单于已经不能够完成我的梦想。
放眼匈奴,只有王爷有灭汉的志向还有胆略。我要完成毕生的梦想,只有依托在您的羽翼之下。您可以信任我,就好像信任你胯下的战马一样。我会忠心的辅佐您,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梦想。”
中行悦说着说着,眼睛里已经渗出了泪水。自从离开了未央宫,多少年他都坚韧的忍住了哭泣。因为他知道哭泣是最无用,最无能的表现。可此时他真的是真情流露,因为他为毕生的梦想找到了新的宿主。
“好啊!那你就帮我出个主意吧!”伊稚邪看着眼前的这个汉人,仍然还是不放心。汉人的心眼太多,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机狡诡诈。
“王爷,再过十天便是秋季祭祀大典。到时候王廷会举行盛大的祭司仪式,会有赛马赛骆驼等活动。王爷可以先去给大单于道歉,就说是忧心部族这才顶撞了大单于。
您是大单于最能干的弟弟,如果能主动的去与大单于修好。大单于一定会很高兴,王爷可以趁机提出留在王廷参加过秋季祭祀大典再回去。只要王爷可以留在王廷,我们便可以如此这般……”
伊稚邪听着中行悦的话逐渐的眯起了眼睛。
火红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带着万道霞光将天空染成了金色。天边的云好像正在燃烧,火红的好像炉火中的木炭。
营地里逐渐热闹起来,人喊马嘶獒犬的吠叫宣示着新一天的到来。伊稚邪睁开眼睛,推开八爪鱼一般缠绕着自己的果儿。赤果的身躯线条毕露,雪白的皮肤好像凝结的羊脂。让人忍不住生起再将她压在身下的冲动。
可伊稚邪忍住了,今天还有事情要做。他必须依照中行悦的主意,去向自己的哥哥军臣单于请罪。因为他也很想坐到那个位置上。
昨天喝了许多的蒸酒,加上一夜的癫狂。果儿只是哼了一声,便继续睡去。伊稚邪拍了拍几乎要炸开的头,美酒虽然好但第二天的痛楚可不是一般人喜欢擎受的。
上苍赐予你一样美丽的事物,必定搭配一种痛楚给你。这句话是多么的富有哲理,伊稚邪被头痛折磨的欲仙欲死。出了毡包扶着木栅栏吐了一地,直到吐出了酸水吐无可吐才算了事。
接过侍卫手中的清水,漱了漱口袖子在嘴角一抹便走向了大单于的营帐。
军臣单于今天起的很早,许多烦心事折磨得他睡眠很少。一大清早他便起了身,昨天自己最能干的弟弟当面顶撞自己。军臣单于正思索着要不要处置这个不听话的家伙。
他的心里清楚,伊稚邪是一柄锋利的尖刀。可尖刀不但能捅伤敌人,也能够伤及自己。如果有一天这柄尖刀对准了自己,那自己能够对付么?
“大单于,左谷蠡王来要求见您。说是来请罪的。”一名侍卫走进来,抚胸施礼对着军臣单于道。
“嗯?”军臣单于心里感觉奇怪,这伊稚邪一向性格倔强暴烈如火。怎的今天转了性子,居然向自己倒起歉来。这可真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让他进来。”军臣单于吩咐道,他想知道这个弟弟究竟搞什么鬼。
伊稚邪光着膀子,身上背着几支荆条。下身只是用一块牛皮围住,就这副打扮的走了进来。见到了军臣单于,直直的跪了下去。
“长兄,昨天我不该冒犯您。我知道错了,请您宽恕您这个无知的弟弟吧!”说完便将头杵在了地上。
他弄这一出,军臣单于顿时傻了眼。连刚才在心里盘算的呵斥也咽了回去。
“伊稚邪,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谁教得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长兄,弟弟昨天听中行悦说。汉人有种道歉的礼仪叫做负荆请罪,如果长兄不原谅我。可以用荆条抽打我,直到长兄解气为止。”
“快起来,咱们匈奴人不学汉人的那些调调。大哥原谅你了,来人快帮左谷蠡王将身上的绳子解开。”
旁边走过来两名侍卫,解开了伊稚邪身上的绳索。连那几根荆条也拿着出去。伊稚邪一把夺过了荆条,跪在地上将荆条举过了头顶。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见到弟弟这副模样,军臣单于心里暗暗自责。刚才自己还在想着怎么教训一下这个弟弟,可伊稚邪这样做,他在心里还是尊敬自己的。
军臣单于走下王座,一把将那根荆条抓过来扔出老远。
“伊稚邪我的弟弟,大哥原谅你了。昨天也是大哥心情不好,斥责你在先。来穿好袍子,陪大哥出去走走。”
兄弟二人携手同游王廷,这是在向所有的匈奴人宣告左谷蠡王还是大单于最忠心的弟弟。大单于对于左谷蠡王的信任没有任何改变,那些在私底下散布的流言将很快烟消云散。
“长兄,这王廷果然比我那里热闹许多。再过十天便是秋季祭祀大典,我想过了祭祀大典再回去可以么?”
“呃……”军臣单于对于伊稚邪忽然提出滞留在王廷有些犹豫,不过一想他此次来王廷只带了一百人。左右不过逗留十天,或许真是年轻人贪玩,或者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多留十日也是无妨,想到这里便说道:“好吧,秋季大殿王廷会有赛马赛骆驼等赛会。你可以显示一下身手。在咱们兄弟之中,你的骑术是最好的。”
“如此多谢长兄了,到时候臣弟一定会尽全力。”伊稚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哦,长兄这里的天气真好啊。不若明天咱们去打猎吧,我也好久没有在王廷周围行猎了。我训了一只海东青,翅膀张开有三尺长。这么大的狐狸也抓得,怎样长兄可敢与我比试一下。”
伊稚邪看着湛蓝的天空,有些兴奋的说道。
“明天不行,明天我要接到肃慎的使节商谈从西域贩运奴隶的事情。后天吧,后天咱们兄弟一起出去行猎。我倒是要看看你那只三尺长的海东青。”军臣单于思索了一下道。
狩猎本是匈奴人常做的事情,兄弟相邀行猎更是关系亲密的象征。既然要显示出对于弟弟的信任,那行猎是最好的方式。当然,最好的伊稚邪懂事将那只翅膀足有三尺的海东青送给自己。那便更加的显示兄弟的亲密无间,这样王廷里涌动的暗流会安分许多。
“那好,伊稚邪就等着后天大展身手。大哥我先走了,我要好好准备准备多多的打一些猎物。”
伊稚邪快乐的好像孩子一样的走了,军臣单于看着伊稚邪的背影笑了笑。到底是年轻想的事情少,真不知道这个弟弟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
伊稚邪欢快的纵马奔驰,身后跟着的便是他的卫队。虽然这些只有一百人,但个个都是千里挑一的勇士。他们的骑射与马术都是一流,比起大单于本部的精骑是一点都不差。最重要的是,这支骑兵只听命于他伊稚邪。
绕过了一座土包,伊稚邪勒住了马匹。早有从人在这里摆好了箭靶,伊稚邪拿出了一根怪米怪样的箭矢道:“这一支叫做鸣镝,我用这支鸣镝射谁你们就射谁。听到了吗?”
众侍卫轰然应喏,伊稚邪张弓搭箭手中的鸣镝流星一般的飞出。身后的一百张弓也几乎同时射出,如雨的箭矢顷刻间便将那稻草人射得跟刺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