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的枷锁一旦打开,就好像穷了几十年的人忽然中了彩票。压抑的消费需求在非常短的时间内便造就一个土豪。
数十年的压抑让王娡憋得太久太久,曾几何时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撑到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时。从入宫的第一天便开始了谨小慎微的生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过了几十年。
压抑的太久就需要释放,可是她不敢。刘启的老辣太皇太后的操控她都看在眼里。这是两个可以决定大汉任何人生死的两人,他们太可怕。王娡就好像潜伏在老虎身旁的小白兔,稍有不慎便会被连皮带骨头吞噬得一点儿不剩。
今天,她终于挣脱了枷锁。刘启已然故去,现在的皇帝是她亲生儿子。长乐宫中的那个老家伙已经奄奄一息,再没有精力禁锢自己。
终于自由了,终于可以放肆豪饮。终于可以在这漪澜殿里为所欲为,只要等到太皇太后薨逝。长安两宫将会任由她为所欲为,数十年仁忍一朝释放。今天她要喝个痛快!
“母亲!这酒性子烈,儿子叫人给您换些葡萄酒来。”刘彻见到王娡的样子有些担心。老娘喝高了会不会打人毁物,刘彻心里有些没底。
“不要,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喝酒喝得这样痛快。那酸酸甜甜的酒叫什么酒,以前有你父皇管着不敢喝。你父皇走了,你奶奶管着还是不敢喝。现在,终于没人管了。怎么?轮到你管为娘的了?”
王娡脸颊微红,一双丹凤眼看着儿子。居然有些媚眼如丝的味道,刘彻心里一惊。老娘这是要闹哪样,算了由着她喝。云家蒸酒性子最烈,看这样子再有几杯下肚说不定就能醉得不省人事。待明天早上头疼欲裂之时,想必老娘定然会后悔万分。
刘彻非常了解云家蒸酒的特性,醉酒之后第二天烧胃烧心头痛欲裂。那种感觉绝对会让人有求死不得的意境。
“既然母亲喜欢,那儿子便陪母亲喝一杯。来人,添置一副碗筷。拿大斛来。”刘彻豁出去了,一定要将老娘灌醉。不然发酒疯的老娘满未央宫乱窜,那乐子就大了。
内侍宫人连忙张罗,不一会儿便端来了烫好的云家蒸酒。顺带添置了几样家常小菜,以供佐酒之用。
“母亲,今天江南大了大胜仗。咱大汉的军队给朕出了气,咱母子为大汉军兵贺,为昌隆国运贺。母亲,胜饮!”
小青给刘彻慢慢倒上一杯,刘彻端起酒杯热络的敬王娡。
母子俩推杯换盏,让刘彻赶到惊讶的是。王娡酒量不是很好,而是超好。当头晕眼花不胜酒力的刘彻被抬出漪澜殿时,酒兴正浓的王娡仍然精神抖擞。
刘彻很后悔,后悔不应该跟老娘拼酒喝。尤其是早晨起来之后,头晕目眩胃口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之后。
刚喝了半碗米粥,一阵香风便从门外冲了进来。无奈的千度搓手顿脚的在后面追,高手风范散失得一点儿不剩。
“哼!你还有心思和母亲喝酒,你给我起来。”进来这位姑奶奶拎着刘彻的耳朵,旁边的千度脸都抽成了包子。皇家侍卫手握宝剑,犹豫始终,谁也没敢抽出宝剑干掉这个袭击圣驾的女贼。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皇帝陛下的亲姐姐。先帝亲封的大汉林滤公主。
除了阿娇,这位大汉公主是唯一可以纵横两宫无敌手的存在。太皇太后是她奶奶,太后是她老妈。皇后表姐尽管和她玩不来,但既然是嫂子兼表姐。怎么说都得让着小姑子兼表妹。
两宫太皇太后与太后都宠着,皇后让着。如此一来这位大汉公主便成为了谁也不敢招惹的人物。敢擅闯皇帝寝殿,拧皇帝耳朵实在是小儿科。她连掀皇帝被窝儿的事情都干过。
“哎!放手,三姐,放手放手啊!拧掉了!”刘彻对这个姐姐颇为无奈。双手做拱讨饶,宫内内侍宫人全都鼻观口口观心,视而不见做选择性失明状。
“哼!你们都滚出去。”林滤公主雌威大发,香袖一卷内侍宫人抱头鼠窜。看皇帝出丑可是大麻烦,还是眼不见为净。
林滤公主见宫人们都逃窜而出,只有一个千度忠心耿耿守护在刘彻身边,便松了手饶过刘彻。她今天来的目的是让刘彻下旨赐婚,又不是来造反。
“三姐,怎么说这也是朕的寝宫。怎么说你也是大汉公主,怎么就闯进来。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小时候给你洗澡什么没见过。这时候跟姐姐说不合适了,小时候给你洗澡怎么不说。”
“……”刘彻无语,老子好歹也十八了。又不是小时候,让你随便揪个牛吃的小屁孩儿。
见刘彻无语,林滤公主更加嚣张。“你三宫六院置办全了,可曾想到你姐姐至今还是为嫁之身。以前总说卫青职衔低微,又没有爵位。现在官拜征南大将军,又封了长平侯。这总可以了吧,本宫不管赶紧给本宫赐婚。你姐姐都快二十的老姑娘了,再等你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千度低着头,仔细研究漪澜殿的砖缝与承明殿有何不同。刘彻瞪着眼睛,如见ET。
不是吧,您一位堂堂的大汉公主。大清早的来掀皇帝被窝儿,就是为了给自己找婆家?赐婚?您倒是愿意了,可卫青愿意么?您可比卫青大了快四岁,虽然说卫青父母死的早。但刘彻敢确定,卫青十分抵触这段姐弟恋。
每次卫青进宫,老远见到这位皇帝家姐便有如狸猫见到恶犬。跑得要多远,便有多远。硬是将一位堂堂少年将军逼得望风而逃,可见家姐战斗力之强悍。
刘彻满脸通红犹如秘状,嘴里嘶嘶呀呀不知道说什么好。“三姐,这事儿您跟母亲说了么?”刘彻打算活稀泥,一锹将事情甩给老娘处理。谁让老爹死的早,老娘不操心谁操心。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昨天母亲跟你对饮。如今还没起床,姐姐今天就来找你。这婚你到底是赐还是不赐,你姐姐都成老姑娘了没人要了。你也不替姐姐想想,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没良心的弟弟呦……”
林滤公主又哭又嚎,刘彻直嘬牙花子。是不给您找么?找了那么多驸马。您哪个看上了,逼得急了连抹脖子上吊的招儿都使出来。您当老姑娘,这也能愿朕?
上次安排武强侯的长子,结果这位公主殿下愣是领着一群家奴冲进武强侯家里。又打又砸,逼得丞相庄青翟颠颠跑到太皇太后那里。声言犬子不器,配不上大汉公主云云。
有这凶悍的名声,您还想让人排着队求亲?不要命了!
“三姐,咱别哭!有话好商量,不行一会我与卫贵妃商量一下。毕竟人家长辈都不再了,就这么一个姐姐。好歹问问人家。”
刘彻觉得耳朵边儿上好像有一千只苍蝇围着转圈,本来昨夜醉酒便头疼。现在更疼了!
“那还不赶紧去?等什么?”林滤公主难得脸上有了一抹羞涩。
“朕还没用早膳,三姐……哎……三姐不要,朕这便去,这便去!”羞涩公主一下变身铁扇公主,刘彻不敢怠慢。在千度护卫之下便向漪澜殿偏殿狼狈而去。
惹不起啊!想不到林滤公主恨嫁如此,为了自己耳根子清净还有老姐终身幸福。刘彻毅然出卖了兄弟,一封赐婚旨意传遍长安。皇帝为酬卫青社稷之功,决定将自己的三姐林滤公主下嫁卫家。
长安城里再度沸沸扬扬,继窦家,王家等外戚之后。似乎长安城里隐隐有卫家崛起的势头。
“哼!堂堂一个公主,居然跑去皇帝寝殿逼婚。这么没羞没臊的事情她也做的出。真不要脸。”阿娇将手中的暖炉拍得“啪”“啪”响,看得旁边的馆陶公主一皱眉。
“还是那副脾气,你外婆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这天下现在是他们家的天下,你再这样早晚被人废了。冷宫里那些人你又不是没见过,再这样为娘的也帮不了你。”
馆陶公主没好气的教训闺女,这丫头还是那副臭脾气。什么话拿起来就说,也不管别人愿意不愿意。现在风头变了,再这样下去。早晚会出现被废的事情。
“他敢,他怎么当的皇帝不知道啊!还敢废了本宫,老娘死给这个负心汉看。”
“呸呸呸,年纪轻轻的什么死啊活的。猫大个岁数,哪里来的这么大戾气。一会儿见到你外婆多说点儿好听的,她老人家只要能熬过这个冬天,便有你的好日子过。”
馆陶公主深深为母亲的身体担心,御医说只要熬过了这个冬天,便至少有五年好活。可看目前的情势,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还真是没准儿的事情。
入冬以来,痰症一天重似一天。到了如今已然起不来炕,就连每天听虫鸣都打不起精神。那些黑乎乎的汤药是一碗接着一碗的往下灌,可病情却丝毫不见起色。
馆陶公主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这天怕是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