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澜骑着一匹桃红色的骏马,身旁跟着五百名全身甲胄的云家侍卫。五百名侍卫分列两旁,云啸是不可能回长安的。其他主母也不会回长安,南宫享受的便是云家最尊贵的礼仪。
烈烈的云字牙旗迎风招展,云家特有的黑色铠甲反射着金属光泽。云家的庄丁拿着棍棒将砍热闹的家伙赶出很远,当家主母回长安奔丧也是你们这些家伙能见的?
南宫的车架刚刚驶入临潼境内,“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便响起。苍澜对着南宫的车架深施一礼,五百云家侍卫齐齐竖起手中马刀。
“云家侍卫恭迎主母回京!”一个雄壮的声音响起,声音甚至盖过了炸响的鞭炮声。
“万岁!”“万岁!”“万岁!”
五百名云家骑士齐声高呼,旁观的百姓顿时鸦雀无声。旁边观礼的长安县令裤子都要吓尿了。前生不善,今生知县。前生作恶,知县附郭。恶贯满盈,郭附都城。
究竟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样儿的恶,要遭受这么大的迫害。这万岁也是叫着玩儿的?就算您这位主母是位公主,您叫声千岁也算可以了。这万岁只能他弟弟用,现在用姐姐身上。自己告发,云家找他麻烦。不告发,皇帝知道了会砍他的头。自家姐姐不好处置,拿自己这七品芝麻官儿出气,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前几天刚刚干掉了御史大夫和丞相,还有三位内史大人。干掉自己一个县令,真的好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苍澜一点都不理解知县大人的难处,三声万岁之后。居然站在两厢的庄户们都跪了下来,对着南宫的车架叩首。
可怜的知县大人“哏喽”一声便背过气去,旁边的从人赶忙呼唤着将他抬走。
长安赶来迎接的勋贵们都看傻了,这他娘的分明就是造反。胆小的已经脚底抹油溜掉,胆大的也将车架向后撤。家族的徽记也都赶紧遮盖起来,生怕廷尉署的人看到。一个串联造反的罪名压下来,那可是死得不能再死的罪名。脑袋再大,也戴不住这么大的帽子。
南宫的车架停下,车们左右分开一身盛装南宫走了出来。阳光斜射之下,满头的珠翠晃得人睁不开眼。南宫冷着一张脸,头上插着的丹凤朝阳金步摇纹丝不动。
家将们蠢蠢欲动啊,南宫怎么还看不出这些家将们暗藏的心思。以前还知道藏着狐狸尾巴,现在居然大鸣大放公然喊出万岁,还让庄客们跪迎。生长在深宫之中的南宫怎不知晓,这他娘的就是迎驾礼仪。专供皇帝说用,自己虽然也算是皇室成员。但终究没这个资格。
“齐铁!”南宫站在车门前想了一会儿,对着身后吩咐道。
这次护送南宫进京的是齐铁,苍鹰特地分拨了三千侍卫。南宫原以为,这是苍虎怕她路上出事。现在看来,完全是苍家有意识的试探。也是为了向大汉的皇帝示威,刘彻从小生活在云家。这些云家家将,看着皇帝从小屁孩长起来,打心底里对这位皇帝陛下没有半分敬意。
齐铁一身甲胄跟在南宫车架后面,听闻南宫呼唤赶忙打马驰过来。
“主母有何吩咐!”齐铁是新晋的家将,样子倒也老实。远没有苍家的诸位那么行事无忌。
“你去告诉苍澜,礼制不合本宫不敢入境。”南宫看着跪拜在两侧的庄户,又看了看致礼的云家侍卫。冷冷的说道。
“诺!”齐铁打马来到队伍最前面,对着苍澜喊道:“主母有令,命诸位起身。礼制不合,主母车架不敢入境。”
苍澜也不墨迹,他知道这大汉江山是南宫家的。于国于家,南宫都是云家中坚定的保皇派。不过幸好这位主母虽然颇得家主宠幸,但并未生下一儿半女。未来掌控云家的,还是大少爷。
随声吩咐下去,便有人招呼庄户们起身。但云家侍卫仍然举着锋利的马刀,远远望去马刀如林颇有一番阅兵的架势。
南宫叹了一口气,苍家在云家家将中是施礼最大的一支。即便她这个当家主母,也是得罪不起。现在云啸在,暂时还压得住。若是有一天云啸不在了,苍家做起乱来。挟持着大公子云颜又是年幼,那颜纤也是个没注意的。若是被苍家鼓动,说不得真会干出举旗造反的事情来。
以云家如今的势力,怕到时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再现百十年前的秦末之乱。
“恭迎主母回京!”庄户们起身,鞭炮也行将放完。粗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此次再没人喊出万岁之类的口号。
南宫大有深意的看了远处顶盔掼甲的苍澜一眼,重新回到车里。
车架缓缓进入临潼,一路上不断有童子向南宫的车架抛洒鲜花。前来迎接的勋贵们着实吃惊,这冬日里种植蔬菜已属不易。云家居然培育出鲜花抛洒在路上,这一筐筐的哪里的鲜花。简直就是如流水一般的银钱,云家也真是奢靡。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已经不能形容其奢华之实质。
初春的雪水已然融化,落地的鲜花变成一捧捧香泥任由车马在身上践踏。这一路也不知道洒了多少鲜花,南宫只瞥见装鲜花的马车停在路边一辆又一辆。
看起来云家远走,长安的苍澜已经失去管束。这么奢靡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南宫相信不用吃完饭。刘彻便会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云家的相疑也会愈加深重。
玻璃总是开始裂开一点点,然后逐渐扩大。最后,原先完整的两块玻璃便会成为再不能兼容的两块。
这么老到深沉的主意断然不是苍澜这个中年人可以想到的,没有大智慧绝难想出如此的离间计。南宫几乎没有怀疑第二个人,只有在皇宫里操持了半辈子。又差一点被弟弟砍掉脑袋的苍景空有这样的政治眼光,想出这样毒辣的计策。
看起来这次要和苍景空好好谈谈了,尽管已经赋闲在家养孙为乐。但这个老而不死的家伙,仍然操控着苍家的一切。
车架带着南宫的思绪,咕噜噜的走着。敞开的车窗中,不断有沁人心脾的花香传来。不知不觉间,车架已然停住。抬头观瞧,原来是已经到了云家大宅。
大宅还是老样子,只是缺少了一些生气。在这一点上,苍澜还算守规矩。每天都有仆役打扫这里,但苍澜从不踏入这里一步。一切都保留着云家临走时的样子。
苍景空由两名仆役扶着站在门口亲自迎接,这家伙已经很老了。脸上黄褐色的老年斑一块块,有几块甚至有铜钱一般大小,本就不大挺直的脊背佝偻着。脑袋上的头发比嘴里的牙还要稀疏,完全是老态龙钟一副时日无多的样子。很难想象,就是这个光秃秃的脑袋里。想出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计策。
“苍老,您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出来,您跟云家渊源深厚。不用拘这个礼儿,赶紧进去。着了风寒可怎么好。”南宫一见苍景空要给自己施礼,赶忙出言阻止。心里想的是一回事,但面上绝对不能流露出来。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可不是说说。
“老了,不中用了。老奴本就是皇家的家奴,如今沾着儿子的光颐养天年。这也算是老奴的造化,如今论公您是当家的主母。论私您是大汉的公主,从哪里说老奴只有还能动都得来迎迎您。”
苍景空话虽然说得滴水不露,但听话听音。显然他已然将云家的事情作为公事,而大汉皇族却成了私人关系。老家伙显然人老心不老,憋着鼓捣大事。
“老先生说得哪里话,本宫虽说是公主。但您为了云家也算是劳苦功高,什么公啊私啊的。咱云家是汉臣,一家人哪里有挑一家人的道理,你说是么?”
南宫的话语里绵里藏针,二人在亲热喧哗间便进行了一次言语交锋。不论谁争到了短长,但面上一致的和谐。双方的脸上都带着最为亲切的笑容,仿佛是多年未见的亲人一般。
寒暄几句,南宫便进了云家大宅。显然这里被精心打扫过,大理石地面上可以照出人影儿。阳光瀑布一般洒进宽大的玻璃窗,大理石反射出来的光线让每个人都罩上了一层金色。
大厅里面的喷泉依旧喷着水,哗啦啦的水声将南宫的思绪又带回到从前。
信步迈上自己曾经无数次迈过的台阶,情不自禁的走着。云啸的办公室,桌子上仍然摆放着云啸的地图,和批阅公文用的墨水笔。旁边的侧室里摆放着云啸的沙盘,沙盘上象征红蓝双方的小旗子还是那么鲜艳。
再看那宽大的落地窗。还有厚厚的羊毛地毯,想起自己那时与云啸的荒唐。还有栾玲推开门惊诧的模样,一切都仿佛在眼前一般。如今伊人已逝,还是自己亲手送她上的路。如今偶有噩梦中,仍然还有那双阴毒眸子。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映相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往事已矣,仿佛这呼啸的寒风。一去而不复回!
对不起,昨天复制粘贴错了。在此郑重向各位读者道歉,龙王感谢大家一贯的支持与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