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是匈奴大单于特地孝敬您的,听说还是什么匈奴至宝。叫什么光明之山,大单于在长安的人刚刚给弟弟送过来。您看,我这巴巴的就来了。您连口酒水都不舍得让弟弟喝。”田蚡有些幽怨的埋怨王娡。
王娡欢喜的抚摸着这块罕见的大钻石,女人对于珠宝都有着痴迷的热爱,王娡自然也不例外。
“哎!这些年让老太太压着,有好的不敢穿有好的不敢戴。哀家这个太后,过的连塞外野人的阏氏都不如。明天哀家就着人,将这块光明之山镶嵌到冠冕上。
过了这些年清苦日子,哀家也大方一把。以前老太太自己过得勤俭,偏偏还让我们也跟着熬。可算是死了,今后看谁还敢阻拦哀家享乐。”
王娡明显是这些年憋闷坏了,对太皇太后的东西有着刻骨的仇恨。她不顾停止了多年的人殉,硬是将灵儿等一干宫人塞进了太皇太后的地宫。所有太皇太后生前所用之物,她也着人以祭祀的名义全部焚毁。
就连太皇太后的寝殿神仙殿,她也着人重新布置。一改太皇太后在事时的简朴之风,极尽奢华之能事。反正这些年过辛苦日子,也攒下了不少东西。女人都哎炫耀,这锦衣夜行的日子真的过够了。
“姐姐,您一向谨慎如今怎么这样张狂起来。太后养的那只百灵,您不喜欢大可以放生。何必非要扔到池塘里面浸死,弄得两宫现在议论纷纷。都说您太过刻薄!这样的名声对您很不利。”
“谁在嚼舌头,哀家将他做成人彘。哼!这么多年,哀家就是在熬。好不容易她死了,还不允许哀家放纵一下?
哀家就是让人知道,那个老不死的已经死了。这个天下将来是哀家说了算,定然是阿娇那个小浪蹄子嚼舌头。哼!以为自己的皇后,哀家就不敢收拾她。看来上次罚跪罚得还不够狠,皇后不好惩罚。那这个皇后她便不要做了,反正彘儿也不喜欢这个表姐。”
“姐姐,那馆陶公主那边儿……”
“老太太都死了,她算个屁。再不老实上蹿下跳的,就收拾她。一个前朝的公主而已,早就看她不顺眼。”
田蚡有些惊奇的看着霸气纵横的姐姐,好像不认识了一般。这么多年,头一次看到温柔娴淑的姐姐如此霸道。或许这才是她的真本性,这许多年来她一直仁忍也着实够辛苦。
眼珠一转,田蚡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姐姐,虽然如今咱家已然掌权。可窦家那些人仍然蠢蠢欲动,馆陶公主敢放纵自己的闺女在背后嚼舌根。便是因为有窦家的人撑腰,依弟弟看是不是先收拾一下窦家。打掉了馆陶公主的依仗,您再废了阿娇。”
“哦,你说的是谁?”
“自然是窦婴,弟弟看陛下似乎对这位表叔很是得意。若是有一天有人能够取代弟弟做这个丞相,估计也只有这窦婴人望和能力足够。弟弟想,不若除去了他。免得日后生出麻烦来,您说呢?”
“魏其侯!这颗刺可不好拔啊!先帝的时候他做过大将军,后来又在南山隐居。终日里结交那些游侠,真要是硬拔。恐怕会出事情,想要拔除他咱们要有一个计议,哀家看……”
灌夫最近很不顺,太皇太后驾崩。窦家的势力如日暮西山,朝廷里的靠山倒了。他这个鹰扬校尉的军职也丢了,整日里闲赋在家。偏偏又死了老婆,经过高人指点。听说了皇帝的舅舅田蚡,如今如日中天。便带了厚礼前来拜见,希望回复自己的军职。至少一年也有些俸禄可以养家。
“灌夫将军怎好带来这样的厚礼,田蚡折煞了。”田蚡看了一眼灌夫带来的财帛。嘴上客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这些年收礼收到手抽筋,胃口自然也大了许多。或许以前,这些财帛可以入田蚡的法眼,可自打收了田荣那五千两黄金。他哪里还将其他的放在眼里。
“丞相大人不要再叫某家将军了,太尉府刚刚下了令。撤销了老夫的军职,实不相瞒。某家这次是来求丞相大人帮忙,跟太尉大人说一声恢复了老夫的军职。这一家老小要靠俸禄过活,灌夫一届粗人不动其他的营生。若是籍没了军职,家里的日子可就没办法过了。”
“灌夫将军似乎求错了门路,朝廷有朝廷的法度。这军职里面的事情,本相可管不了。你该去找太尉大人,闻听将军与魏其侯交好。何不去找魏其侯帮帮忙,程太尉与窦家素来有旧。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丞相大人,您不知道。这程太尉与魏其侯其实早有旧隙,都是当年在窦家的事情。老夫只听说过一耳朵,若是魏其侯去讲说。恐怕事情堪虞!”
田蚡心中暗笑,程不时与窦婴那点子事情。他早知道,估计也正是因为灌夫与程不时的旧隙。程不时才整治灌夫,削夺了灌夫的军职。不然这长安城里吃空饷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不见程不时整治别人。
“灌夫将军在七王之乱时纵横疆场,本相甚为钦佩。你的事情,本相会找机会跟太尉大人提起。至于成不成,本相不敢打包票。毕竟本相不掌管军队,这里的事情还望灌夫将军谅解。”
田蚡以少有的装孙子的态度面对灌夫,这让灌夫大为感激。谁说丞相大人傲慢无礼,这不是挺平易近人的。
“如此多谢丞相大人,灌夫是粗人只要丞相大人用得着。自当吩咐,灌夫刀里来枪里去绝不含糊。”
“灌夫将军言重了,对了。灌夫将军久居南山,最近可见魏其侯。本相与魏其侯许久未见,不知魏其侯安好否?”
“魏其侯身子倒还硬朗,每日里出了看书便是在南山狩猎登山。虽然隐居,日子过得还算逍遥。”灌夫明显神经粗大,没有理解黄鼠狼为何忽然问起狐狸的近况。
“哦,这魏其侯过得可是神仙的生活。本相看着真是眼热,本想与灌夫先生同去拜望魏其侯。怎奈灌夫将军家有丧事,这服丧其间……”
灌夫大喜,如果能将魏其侯与丞相拉拢修好还用再怕那个程不时?
“丞相大人肯与魏其侯亲近,灌夫自当引路。怎敢引家有丧事而拖延,请丞相大人赐下时日。灌夫定然通知魏其侯,置帐煮酒倒履相迎。”
田蚡一窒,没想到这灌夫与那窦婴关系好到此种地步。甚至可以代窦婴请客,既然如此不若就借了这个势。
“岂敢!岂敢!今日本相还有些公务,不若明日本相去南山叨扰魏其侯。”田蚡的脸上带着诚挚的笑容,笑得好像刚刚偷吃了鸡的黄鼠狼。
“灌夫这便回去禀告魏其侯,安排明日的酒宴。”
灌夫告辞而去,田蚡捋着胡子看着灌夫的背影含笑不语。
“丞相真的要来南山赴宴?”窦婴有些奇怪,按说这王家现在是如日中天。太皇太后这一死,窦家已然失去了权利的源泉。在朝廷中的地位更是江河日下。许多族中之人都受到了打压排挤,甚至一些御史言官正磨拳擦掌收集黑材料,准备玩一把落井下石的把戏。
这个时候,田蚡怎么会来南山赴窦家的酒宴?难道说这田蚡另有所图不成?
“千真万确,我今天去拜望丞相。丞相待灌夫甚是热情,还特地安排了酒宴,与灌夫对饮。席间提起侯爷,丞相亲问起居希望前来拜望。我自然满口答应,这是好事啊侯爷。
自打太皇太后薨逝以来,朝廷里到处都在打压窦家势力。虽然您早已隐居不出,这股风潮暂时没有刮到您这里。可这未雨绸缪之事,您可要做到前头。昨天我进长安可听说了,太后训斥了馆陶公主。听说陛下也有废后的意思,种种传言都对窦家颇为不利。”
窦婴捋着胡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烛火。眸子里好像有两团火在燃烧一般。
“这是迟早的事情,馆陶这些年卖官鬻爵中饱私囊。先帝也罢,当今圣上也罢。他们对外戚干政尤其反感,可这些年馆陶仗着姑母的宠信。干得样样不落,此时陛下与太后要抓实权。怎还能放任她胡作非为。
至于阿娇的皇后之位,恐怕陛下想要废后不是一天两天了。卫子夫生下太子,如今太子已然册立。母凭子贵,自然这个皇后是要她来做的。可叹阿娇还是那样不懂事,整天在宫里面闹腾。这个皇后之位,十之八九,便是她闹没了的。
哎!树倒猢狲散,如今这长乐宫里住的是王家的太后。不是窦家的太皇太后,情势比人强。既然蹲在矮檐下,还是低一低这个头算了。来人,吩咐下去明日里大摆酒宴。去长安城里请一些好的庖厨来,另外家里博学的先生也请上,与老夫一同陪宴丞相大人。”
“诺!”老管家闻听吩咐立刻下去置办,丞相大人来赴宴可要准备周全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