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云敖,云颜明显悠闲得多。他的斥候早派出一个晚上,云家斥候闻名天下,这些家伙都是精通追踪刺探的好手,苍家兄弟学自北军的追踪术,用来对付带有大批牛羊马匹的东胡部落是再合适不过。
云颜出发的第二天,便收到了目标位置的情报。但云颜并没有莽撞的扑上去,而是命令斥候跟踪了两天。自己则在百余里外不紧不慢的吊着。仿佛是出来围猎的一般。
“公子,咱们这么跟着万一……!”齐铁有些担心的询问,云颜已经看了这幅地图足足有两个时辰。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又踱着步子思索。那样子简直便是同云啸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他们不会跑,也跑不了。两万人,带着的牛马牲畜足足有数十万头。如此庞大的队伍,幅员广阔他们走到哪里都是最显眼的大目标。已经跟了两天,已然大致知道了他们行进的方向。虽然我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但方向绝对不会错。”云颜颇有自信的说道。
“公子计将安出?”齐铁见云颜的样子,不由得信心大增。这次云啸同时派两位十岁的少爷出来,考校的意思远大于作战。否则几万人的队伍,云啸才看不上。犯不着劳师远征,带着五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武装游行。
“吾在庄子上时,母亲常常拿父亲的战役记录来看。每每见到父亲鬼神莫测的战术与战法,便心折不已。为将者皆有特长,有的能攻有的善守。似父亲这般能攻善守者,乃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帅才。
父亲用兵最大的特点便是用最小的伤亡,获得最大的胜利。咱们径直扑过去,你当东胡人没有斥候?一旦东胡有人准备,在这草原上又跑不掉。定然与我军死战,在此情形下齐将军预计付出多大伤亡?”
“呃……这个!”齐铁被云颜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老军伍居然被新丁说得没有话讲。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偏偏这话又不能明说。若说出来,好像只有云颜体恤将士们的性命。而齐铁毫不关心似的,这对于齐铁在侍卫们心中的形象大有折损。
“呵呵!齐将军不必多虑,你来看这里。”云颜说着便向地图上一指。
“这里名叫浅草滩,距离我军三百里,一面临湖一面临山。按照东胡人行走的方向上看,两日之后他们必然会经过这里。你说若是我们在这里设伏,结果会怎样。”
齐铁的眼睛好像被磁石吸引一般盯住地图,浅草滩这个地方选点很准。乃是万中无一的伏击场地,一面是山另一面是湖。中间十几里地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口袋,足够装得下如此多的人和牲畜。
而且齐铁比云颜更加熟悉草原,牛羊马匹不是兔子。它们需要喝水,而此时老天尚未降下大雪。数十万头牲畜,这饮水量使得他们不得不靠进湖水迁徙。只要按照现在的方向走,不怕他们不如毂中。
“嗯!山上伏兵一千。两边分别夹住头尾,东胡人想跑是做梦。”齐铁的拳头狠狠砸了桌子上兴奋的道。打歼灭战,这是云家最喜欢的作战样式。伏击更是打得拿手,对付匈奴人云家不是用了一次两次伏击。
“不不不,齐将军。山上只放两百人,另外再配上两千草人,此处野草遍地扎些草人不难。后面有五百追兵即可,不过他们的马后面要拖上树枝。这样烟尘遮天,布出疑兵效果。
剩下的四千多人都集中在正面通路,我想一个两万人的部落。能够征集出来的青壮怕是有三千有余,见到我们这阵势必然不敢来攻。”
“公子的意思是?”齐铁有些狐疑的道。
“本公子想迫降他们,孙子兵法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
“不战而……”齐铁完全是一个经验型战将,打仗抡刀子上就好。兵书……别逗了,那上面的字都认不全更别说理解其中的意思了。
“就是不用打便让人投降的意思。”云颜无奈的跟这个老兵油子解释,无奈云颜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这位老兵油子信奉的是马刀主意,只要冲上去干掉他们就好。什么计策什么的,这是侯爷想的事情。苦大兵想那么多干什么,有这脑子老子还能当兵?
无奈的云颜只得命令五千精骑星夜开拔,一天两夜驰了三百里路。来到了浅草滩设伏。
失吉忽秃忽是这支东胡人的首领,虽然偶尔看到一些探马。但他并不感到危险,探马已然放出去五十里。这是警戒圈的极限,东胡人从来没有将斥候放出去百里外的习惯。是以根本没有发现遥遥跟在后面的五千精骑。
齐铁和云颜猜得没错,他们带着自己所有的牛羊。这些牲畜每天都要喝下大量的饮水,在初雪还没有来的冬季。他们不可能离开居延海远遁。
“今年这天气邪性了,怎么还不下雪。头人,不是说匈奴大单于要攻打东胡么?为何还不发兵?”一名部族的长老骑在马上询问失吉忽秃忽。
“他们也需要在冬窝子里准备好干草,匈奴人的冬窝子在水源地。可我们的冬窝子只有一股小泉眼。根本不够这么多牛羊解渴,如果不下雪牛羊会渴死。哎!这些天总是能看到汉人骑兵,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汉人知道了匈奴人要来,那些骑兵看起来很像斥候。”
“汉人的斥候?您是说附近有汉人的骑兵?”长老惊恐的说道。
“也说不准,咱们的哨骑放出去五十多里。都没有人看见过汉军骑兵,希望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赶快下雪吧,让我们离开居延海。”失吉忽秃忽看了看湛蓝的天空,明晃晃的太阳高挂在天上,在他娘的哪有一点下雪的意思。
“前面就是浅草滩了吧,咱们在那里驻扎一些日子。那里是距离冬窝子最近的地方,只要一下雪咱们就进驻冬窝子。哎!今年要打仗,不然守着居延海过日子也不错。”
他们这支东胡人的冬窝子以前都在居延海边,冬日里还能捕鱼维持生计。算是一处不错的居所,不过今年要打仗。他们这些人要提放敌人报复,更要提防虎狼一般的匈奴人,万一他们战败肯定会顺手掠走大批牲畜作为补给。只能将冬窝子远远的搬迁,以避开战火的袭扰。
“浅草滩是好地方,只是如今是冬天。去年秋天咱们来这时,我还看到了天鹅。好漂亮的鸟,呵呵!”长老手搭凉棚向前张望。一片矮草丛出现在视野里,远处是高大巍峨的青山。如果没有战乱,这里过冬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高山可以阻挡寒风。湖里还有大鱼可以捕捉,都是可口的食物。
长老的脸上充满了笑意,从儿时起他便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他了解居延海,了解这片草原上的每一处地方。忽然,长老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湛蓝的天空下忽然出现了一杆红底黑字的云字大旗,在旗杆下一排又一排黑甲军士骑着高大的战马列阵迎敌。锋利的骑枪好像丛林一般密布,闪着寒光的矛尖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长老不认识那个字念什么,但他认识那是汉子。只有汉人才用这种好看的方块字。
“汉军!”长老惊恐而苍老的声音喊叫起来,整个部落立刻如冲进黄鼠狼的鸡窝一般炸开。牧人们尖叫着四散逃窜,牲畜们也好像有感应一般东一群西一群的乱窜。
“不要乱,不要乱!”失吉忽秃忽努力控制好胯下战马,奈何他的生意湮没在混乱的局面中。好像一粒尘埃落尽海水中一般,一个涟漪都没有激起。
齐铁撇了撇嘴,按照他的想法这个时候最好是发动一次冲锋。趁着敌人混乱冲进去大砍大杀,将这些东胡野人杀一个片甲不留。呃……他们也没有甲,只有沾满油泥的皮袍子。
混乱造成了冲天的烟尘,失吉忽秃忽几乎要崩溃。如果此时汉军前来攻击,整个部落必然瞬间四分五裂。即便有抵抗,也形不成什么规模。他们死定了。
出乎预料,汉军竟然没有发动进攻。只是列着整齐的队伍死死盯住这些东胡人,偶尔有走失的家伙也不去理会。只是不多时,便看到那人的人头被抛在东胡人与汉军之间。
混乱足足持续了半个多时辰,当弥漫的尘埃落定之时。两军阵前已然被抛了不下百余颗人头。
“大头人,不好了。我们身后有汉军杀过来,看人数足足有上万人。”一个小头目跑到失吉忽秃忽的身边,大声的喊着。差一点儿又引起一场慌乱。
失吉忽秃忽向后一望,果然天边腾起冲天的尘埃。在尘埃中,星星点点密布着穿着黑色铠甲的汉军。
还没等失吉忽秃忽从震撼中清醒过来,一个侥幸逃脱肩膀上挨了一箭的家伙跑到面前带着哭腔道:“不好了,大头人山上都是汉军!”
失吉忽秃忽的眼神再度望向那远处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