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程度上说,阿木是那种存粹的军人。用句现代的话来讲,那就是职业军人。在他的眼中,只有精益求精的完成作战任务。尽可能的用最小伤亡,取得最辉煌的胜利。
正因为有这个特性,伊稚斜对阿木还算是信赖。当然,他也不可能无视阿木与胡羌王等的良好关系。不然,本部万骑的位子早就是阿木的囊中之物。
既然千骑大人要去搞个野外拉练,小小侍卫自然不敢阻止。这家伙立刻便调转马头,向着大单于的营帐奔去。按照大单于的脾气,此时恐怕已经披挂了。造反上位的人就这点儿不好,看谁都像是二五仔,企图从事自己做过的光辉事业。
“启禀大单于,阿木千骑长说他要拉着士卒们训练一下。”侍卫跑回来,果然伊稚斜已然甲胄在身。浑然不是往常那种醉猫形象,大帐里面已然没了那些歌姬舞姬,只剩下全副武装的彪形大汉。
“哦,原来是阿木!”伊稚斜听说是阿木组织人训练,便放下心来。王爷们的部属都离得远,一千人在本部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大单于,奴才倒是觉得。这些天来,本部的人马有些懈怠。阿木千骑的兵马在本部最强,不是没有原因的。平日里多谢操练,在战时方能多些战力。你看阿木千骑的部下,是不是操练最勤快的那一队?
奴才建议,大单于应该率领本部骑兵进行大练兵。即便今年咱们不去侵扰汉境,必定也要练好兵。说不准,明年就有机会咱们再去汉境抢一把。”中行悦提出的建议,伊稚斜都很喜欢。这一次也不例外,虽然这些天沉迷于酒色之中,但匈奴人的单于不是汉朝的帝王。他们生在马背上,长在马背上。
骑马行猎已经刻到了骨子里,纵马在草原上飞奔驰骋。与在胯下女人身上折腾,同样让他们感到愉快。
“你说得对,一个个的都懒成猪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女人肚皮上折腾,应该拉出来溜溜了。传我的命令,本部各千骑全部集合。本由各千骑长带领进行操练,本大单于会在这里看着,想偷懒的就问问本单于手中的鞭子。”
伊稚斜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马鞭,尖细的辫梢在空中打了一个脆响。
号角声响起,无数匈奴汉子钻出毡包。不少人还以为是发生了敌情,待知道是要大家操练之后。便都失去了劲头。
匈奴人喜欢战争,这是因为战争能够给他们带来巨大的收益。他们不喜欢操练,因为操练这活儿死累死累的。累一身臭汗不说,一点儿收益也没有。所以,除了阿木那种战争狂人。匈奴人少有军官会带着人操练,都是从小在马背上长起来的。骑马这活儿难道还要操练?
可无奈归无奈,匈奴骑士们在伊稚斜的注目下。还是由各个千骑长带着,进行操练。
尽管匈奴骑士们不情愿,但从小生活在马背上。意思意思也很厉害,骑士们手中的弓矢不断发出。远处的箭靶不断发出“嘭”“嘭”声,有射脱靶的家伙。立刻会被十夫长抽一巴掌,还有家伙会将一只旱獭尾巴套在他头上。意思是说,这小子跟旱獭一样蠢笨。
每当看见有戴着旱獭尾巴的人策马奔驰,伊稚斜都笑得岔气儿。记得小时候,军臣单于一说这种惩罚。伊稚斜就吓得要命,连续好长时间练习骑射,终于没有让这样的惨剧发生在自己身上。现在每每想起,仍然唏嘘不已。
刚刚笑了没有多少时候,便有一骑好像被狼撵了一样飞快的向着本部驰来。伊稚斜盯着那骑,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那人的头上插着一根鹰羽,这是传讯兵的标致。不知道哪里又出了状况。
“大单于,汉军一万人从雁门出关。现在已然深入我境内百余里,请大单于定夺。”传令兵被人从马上搀扶下来,拖到伊稚斜身前道。
“什么?”伊稚斜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汉人的军队居然杀进了草原。汉人的皇帝疯了?就凭他们的战力,一万人深入草原就是找死。
“可查出带队将领是谁?”中行悦在边上询问道。
“看旗号是一杆李字大旗,小人估计是雁门太守李广的嫡系。或者就是他本人,大单于他们来的都是骑兵。”
“好啊!大单于,这是一次机会,汉人的小皇帝出了昏招儿。居然派一万人深入草原,就算他们也是骑兵。在草原上,难道还会是大匈奴勇士的对手?依奴才看,应该不管其有何意图。调集重兵,果断迅速的吃掉这一万汉人骑兵。”
中行悦虽然没有猜出来,此次为何汉人会主动出击。但他知道,汉人骑兵不多。这一万骑兵,可谓是北军精华。干掉了他们,下次去汉境劫掠之时。威胁就会少很多。
“好命儿郎们停止操演,全军杀向汉军。我倒是要看看,数次阻挡我进入汉境的那个李广究竟长得什么样子。告诉各部,一定要活捉李广。即便不是李广而是他的嫡系,也有重赏!”
李广很倒霉,刚刚集结起来准备冬季大练兵的匈奴本部精锐骑兵。此时好像闻见了血腥味儿的狼,一股脑的便向李广冲了过去。
事实上李广并不孤单,这是刘彻准备了很久的军事行动。卫青被封为车骑将军,率领一万骑兵出上谷。骑将军公孙敖,出代郡。轻车将军公孙贺出云中,最后一路才是李广出雁门。
他们各自率领一万骑兵,刘彻的命令很简单。毁灭那些弱小的匈奴部族,抢掠他们的财产牲畜还有女人。既然匈奴人能从草原来汉境侵扰,那么汉人自然也能从汉境出发,侵扰草原。
相比汉人的城市,草原上过冬的冬窝子基本上便是不设防。无数的牛羊与牧人挤在一起,突袭他们简直是太容易了。所以刘彻搜罗了足够的马匹,让四位将领带着部下出发。没别的说法,就是多抢点回来就好。
刘彻对云啸劫掠匈奴的壮举非常羡慕,所以他觉得自己也能照方抓药如法炮制一回。经过与卫青的商议,既然云家的成功是因为所部皆是骑兵。那么这一次,大汉也都派骑兵。小哥俩天真的认为,只要快速的袭击然后撤退,便不会有任何问题。
云啸在草原上浩浩荡荡,武装游行了两个月都没事。没理由大汉的军队,会比云家差上那么多。再说,云啸才几个人。
这哥俩想得太多简单,云啸劫掠草原那是因为,草原上的军卒都跟随大单于在西域征战。而此时,匈奴人的主力都还在草原上。这些抢掠的汉军,一旦被绝对优势的匈奴骑兵碰上。绝对会像只苍蝇一般的被拍死。
很不幸,李广为名声所累成为了第一只苍蝇。不过很快伊稚斜又听说有一支打着公孙旗号的汉军出代郡,也向着草原进发。惊异之下的伊稚斜不知道汉人到底搞什么鬼,立刻下令整个草原戒备。各个部族都派出骑兵巡逻,发现汉人的骑兵立刻禀报。
李广非常的高兴,他骑在马上。冬日里的阳光照在身上很暖和,一块块牛肉干不断填进嘴里。不时喝上一口云家蒸酒,此次草原之行真的轻松加愉快。
防守边关过年,每年都是匈奴人来攻自己守。军功捞不到多少,总是被云啸东征西讨的光芒掩盖。混迹了这么多年的军伍,自己送到长安的云啸都封了侯爷。自己却还只是一个太守,侯爷的封号简直想都不要想。
这次好了,终于轮到自己主动出击。只要抢一把回去,牛羊财货还有匈奴人。这军功是板上钉钉跑都跑不了的事情,说封侯那不是小事一桩。
李广在这种迷幻状态下依然走了两天,他真的是在贯彻刘彻与卫青的方针。那就是机动,大把的斥候撒出去,企图寻找匈奴人过冬地点。可无论派出多少斥候,那些匈奴人好像都钻到了地下。怎么找都找不到,任凭李广怎么找就是连一个羊粪蛋都没找见。
“找,给老子翻过来找。我就不信,这些匈奴人都钻到地底下去了。”为了轻装,李广他们甚至除了给养连帐篷都没有带。此刻的李广正挥舞着马鞭,对着斥候们发脾气。
匈奴人的冬窝子,都是靠着鹿石来引路。这些鹿石有些非常隐蔽,不是草原人根本无从发现。李广的斥候都是标准的汉家骑兵,哪里能够发现如此隐蔽的鹿石。
烦躁的李广在草原上好像苍蝇一般东一头西一头,这样唯一的好处就是。伊稚斜没有十倍于他的兵力围不住他,只要嗅到一点儿不对劲儿的地方。李广会在第一时间,带着自己的部下逃走。大家都是骑兵,真要是追逐起来,匈奴人的优势并不大。况且这里距离汉境只有百余里,李广可以很从容的返回汉境。刘彻和卫青,也都打得这个主意。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这个主意虽然好,但他们漏掉了一点,致命的一点。那就是他们漏掉了伊稚斜干掉李广的决心。此时,已然有超过十万匈奴骑兵向着李广围拢过来。而李广,还在草原上有东西逛。希冀着找到传说中的冬窝子,将里面的匈奴人一网打尽带回大汉。
“将军,有点儿不对劲儿。咱们昨天放出去的斥候,有十几人到今天也没有回来。是不是有什么变故?”副将有些担心的道。斥候没有回来,除去自然原因或者碰见野兽之外,那就是遇到了敌军。
自然原因是不可抗拒因素,但五十里外的大军肯定会听到一些动静。至于野兽就更加不靠谱,得多少草原上会是武装到牙齿军人的对手。这些骑兵都是三人一组活动,对付小规模的狼群,即便打不过,难道不会跑。要知道五十里外,便是一万多名全副武装的汉军。
“哦,有多少人没回来。都是拿个方向?”中军官拿出了地图铺在地上,地图很简陋只有几处标识。
“十八人,东西南北还有东南和西南六个方向。他们都没有回来。”副将指着地图大手一划,几乎将大军的各个方向都划了进去。
“如此多的斥候同时失踪,只能说明……”副将没有说下去,附近还有很多军卒一旦被他们听见。军心不免动摇。
“你他娘的是说,老子被包围了?”看着地图李广挠了挠头,因为这张地图实在能帮助他的不多。听说云家有很多精致的地图,可惜朝廷根本没办法弄到手。
“很有可能,不然无法解释斥候们为何都没有回来。”副将与李广说话的声音都很小,四周的军卒看起来,将军们正在一起研究下一步大军要去哪里。
“娘的,这么一大片地方。他们能调集多少人,没有十万人,想都不要想。难道他们真的会调集十万人来灭掉我们?”中军官看着地图,眉头微微一皱道。他不相信,匈奴人会集中十万人,干掉自己所属的这支汉军。
“奶奶的还真下本啊!通令全军,立刻向南进发。他娘的,被匈奴人盯上了。”李广忽然暴躁的说道。多年来刀头舔血的生涯,似的他有了一些对危险的感知。此时,他就有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匈奴大单于盯上了。
大概一百三十余里,这便是李广与最近长城关隘的距离。李广思索着,趁着匈奴人的包围圈还没有形成,或者说十分薄弱之时。带着手下这帮杀才冲出去,只要进了长城便是自己的天下。任凭他有十万铁骑,也难奈何自己。
“大单于,这李广已然是笼中之鸟。昨天各队来报,说是干掉了汉军的斥候。依奴才看,李广估计已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我若是他,今天的想法便是往南跑,进入到长城关隘,我们便奈何他不得。”
“哈哈哈!只可惜,在他向南的道路上。有本单于率领的五万本部精骑等着他,此次定然要这个李广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