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昏迷的李广已然记不起来。晃晃悠悠的苏醒。身体如坠雾中,四肢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脑袋炸裂一般的疼痛,尤其是后脑好像火烧一般。
不对,记忆中自己是被匈奴人追击。微微睁开眼睛,可以看见阳光。很明显这里不是地府,从没听说过地府是个阳光明媚的地方。
偷眼打量,留名匈奴汉子正扯着一张大网。而网中客串蜘蛛的,正是李广本人。最让李广恼恨的是,旁边还有一个家伙牵着自己的枣红马。嘴里嚼着褡裢里的牛肉干和面饼。
老黄弓和箭囊还在,至于宝剑已然不知去向。哦!想起来了,宝剑是被那个快马匈奴将领劈成两半。李广脑子里的记忆慢慢恢复着,自己拼了命的跑。最后还是被匈奴军卒追上,当后脑传来剧痛之时,眼睛已然看见青嘘嘘的城墙。
长城距离那么近,却好像阻隔了千山万水。李广看了一眼长城,无边的黑暗便迅速淹没了阳光,遮天蔽日的涌了过来。
李广没有出声,而是静悄悄的闭目养神。身体的力气还没有恢复,看起来这些家伙是准备拿自己去请功,至少在献给他们的大单于之前,匈奴人不会将自己怎样。对于地方大将的处置,自然要更高级别的家伙来决定。更何况,这位是飞将军李广。
闭着眼睛,脑中却在不断的盘算。对方有十二个人,十二匹马。硬拼的下场只能是被这些家伙重创之后,重新再被俘虏一次。不过只要回到枣红马上,自己便有十成的把握逃走。论箭技,堂堂的飞将军怎么会怕几名匈奴军卒。
看太阳的方向,证明是在被往北拖。昏迷前,自己见到过长城。证明这里距离战场很远,估计怎么也要有三四十里的距离。要尽快下手,越晚自己便会遇到越多的匈奴人。十二个还勉强能对付,二十二个,一百二十二个,自己就是飞将军能骑善射。可弓囊里的弓箭,可只有一斛而已。
感觉身上的力气已然恢复的差不多,李广忽然咬破舌尖儿。积攒了一泡口水,合着嘴里的鲜血“噗”的一下便喷出来。同时嘴里剧烈的咳嗦,鲜红的血水不断从嘴里喷出。尽管每次只是一小点,但是喷溅的效果很好。用最少的血量,造成最大的效果。
抬着李广的匈奴人见李广忽然吐血,其中一人嘴里大声的咆哮着。另外几人也勒住马,将李广慢慢的放下。这是敌方大将,可是要拿回去换功劳。擒拿如此大的人物,大单于的赏赐一定会很丰厚。
李广在北地混迹多年,匈奴话多少也会说上那么一些。他听见那汉子对着队伍中的一人怒吼着:“都是你,干嘛要用石头打他。这是敌方大将,活着会比死了值很多钱你知道不知道。”
被训斥的匈奴人也很冤枉,明明长城就在前面。再晚一会儿,估计汉军便会组织起人马前来接应。如果,汉人出动一百以上的骑兵。光凭自己这十几人是对付不了的,匈奴骑兵虽然个个自诩骑射无双,但对于优势敌军还是很有自知之明。
“不打他,难道要让他跑进长城里。也不知道哪个没长眼睛的混蛋,居然将这汉人的头盔打掉了。不然我那一石头扔得力道不大,若是有头盔定然无事。”
扔石头的家伙还在争辩,旁边一人大笑道:“劈飞他头盔者是阿木千骑大人,好啊你说他是混蛋。回去我便告诉他,嘿嘿你小子有得你好受……”
“好了,好了!别啰嗦,看看有没有活路。若是有活路,得赶紧送去大单于哪里。这家伙活着,可是很值钱的。若是立刻就要死了,便将头割下来。这里距离长城太近了,说不准一会儿汉军便会有援军接应出来。”一个貌似头头的家伙吩咐着,那扔石头的家伙不得已下了马匹。伸手便要去探李广的鼻息。
好机会,此时匈奴军卒已然觉得李广时日无多。不必刻意加以防范,只有两个人拿着兵刃,其他的家伙都是一副闲散的样子。不时看看远处,寻找一下那并不存在的接应汉军。
说时迟那时快,那只带着膻味儿的大手伸向李广面门时。李广忽然出手如电,闪电一般的掰住了那家伙的两根手指。铁钳子一般的大手猛得一拧,只听“咔嚓”两声。那一双手中,便做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全旋转。
趁着那匈奴汉子正在狂嚎之时,李广一脚踢在他的裆下。这家伙立刻弓弯了腰,整个人好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子一般。小宇宙爆发的李广知道此时正是生死之际,伸手便抽出那匈奴人的腰刀。
前跨一步,挥刀猛劈。一条血淋淋的人腿便掉了下来,胯下战马被大刀划上。痛得,“稀溜溜”一声怪叫,撂着蹶子没命的疯跑。
马镫这东西已然传到匈奴人那里,现在只要家境还算过得去的人家。都为自己打造一副马镫。甚至有烧包的家伙,脚下踏着的东西也要镶金配银。
这倒霉蛋儿便打了一副铜马镫,黄橙橙的在阳光下非常耀眼。可此时战马受惊,一只脚也被人砍了下来。战马狂奔之下,这家伙居然被颠了下来。一只脚挂在马镫上,惨叫声由近及远惨不忍听。
旁边的匈奴人已然反应过来时,李广却已然跃上了马背。情知不是匈奴人的对手,李广双腿一磕马肚子。胯下已然恢复体力的枣红马便箭一般的窜出去。
李广手上也不含糊,手中大刀对着冲过来的家伙一掷。那家伙一闪身,李广已然抽出老黄弓,随手将箭搭在手里。来不及拉满,只是拉了一个半弓。便将那匈奴人的脑袋射穿,死尸体“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旁边的匈奴人立刻开始抽弓箭,还有个家伙居然从革囊里拿出一块石头,准备如法炮制,将李广砸晕。
此时的李广知道,这是命悬一线的时候。随手抽出三支羽箭分别扣在手中,连珠炮似的的三箭居然好似同时射向三人。
立时便有三个抽出弓箭的家伙落马,匈奴人全都看傻了。即便是部落里最好的射雕手,也绝对没有这本事。此时他们看向李广手里的弓,不是一张弓而是一直狙击步枪,还他娘是连发的。
李广也暗自叫苦,按照他的脾气。这帮废物便一一射杀了事,也能稍解自己的心头之很。奈何再一次将手伸进箭斛时,居然只摸到了一枚羽箭。
糟糕,刚才被追击时自己依然发射过很多箭矢。如今箭斛里面之剩下最后一支,可对方还有六人之多。只要他们同事摘弓搭箭,自己便死定了。匈奴军卒的射箭水平普遍很高,此时李广距他们不过三四十步。若是被一阵齐射,定然难以活命。
最后一支箭李广拉了满弓引而不发,他准备将这一箭赏给带头射自己的家伙。他有把握后发先至,自己中箭落马之时对方也同样中箭落马。能够在最后一刻干掉对头,这也是一种愉快的死法。
可匈奴人的反应让他瞳目结舌,所有匈奴人都松开了手中的弓矢。生怕一个不留神被这个杀神惦记上。
靠啊!原来匈奴人也是怕死的,李广心中充满怨念。手中老黄弓引而不发,催马便向着长城逃了过去。
没有抓到李广,伊稚斜有些不满意。不过怎么说这都是一场胜仗,大胜仗!一战歼灭来犯汉军一万人,还缴获了许多辎重。战事起的仓促,许多火把甚至没有点燃辎重马车,便被匈奴军卒用雪压灭。
“若是能够抓到李广就好了,此人一直是我大匈奴的威胁。没有想到,居然都抓到手也能飞了。将这几个废物砍了,三十几人出去追。最后剩了六个人回来,你以为本单于跟汉人的皇帝一样,净养一些贪生怕死的蠢猪?”
伊稚斜冷酷的下着命令,在他身前一字跪着的六个人齐声高叫饶命。虎狼一般的侍卫冲了上来,将他们拉下去。随着数声惨叫,这个世界清静了。
“大单于不用着恼,跑了这李广还有另外三支队伍。从代郡出来的公孙敖可是距离这里只有百余里,按照大汉军制和汉军特点。夜间他们必然会休息,如若打单于趁着夜暗,赶出了百余里路。嘿嘿!那公孙敖一觉醒来,便成为了瓮中之鳖。
长安传回来的消息,这公孙敖可不是一般人。他对卫青有救命之恩,当初卫子夫怀有身孕。当时的皇后阿娇出于嫉妒,便向自己的母亲馆陶公主告状,要母亲好好修理一下卫青。
馆陶公主是皇帝的姑母加上岳母,又有太皇太后撑腰。自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便派了人去绑架卫青。准备酷刑折磨之后,予以处死。
可没想到,就是这个公孙敖出手相救。使得卫青脱离险境,由此大汉的皇帝才重用公孙敖。大单于,这可是一条大鱼。钓到了他,说不定可以勒索许多的赎金。”
对这样幸进的家伙,中行悦一点好感都欠奉。不过能够用那堆无用之肉换取一些好处,中行悦认为还是不错的。
“还有这样的事情,那好本大单于便去会会那公孙敖。他救别人命的本事天下无双,今天就要看看他救自己的命的本事如何。传令下去,向西开拔,咱们去找公孙敖!”
挟歼灭李广的大胜,伊稚斜十分兴奋。十万匈奴大军之留下几千人在这里收拾战利品,剩下的都拨转马头,对着一无所知的公孙敖便扑了过去。
卫青来到草原已然四天,四天里他都是白天找到一个背静的地方休息。同时广放斥候,四处出击。
他手下的骑兵,都是羽林卫中的精锐期门羽林。都是在上林苑,被云家精锐训练过的好手。许多人还跟随过卫青南征,可以说是卫青的铁杆属下,跟朝廷里的任何一系都没有干系。卫青就是他们的天,他们的财富。他们的前程。
广布斥候,这是仿造云家的做法。毕竟在云家待了这么多年,跟随云啸南征之后,卫青曾经将自己关在家中半个月。将南征的点点滴滴进行总结,这广布斥候便是总结的第一条。
“将军,为何咱们要晚上走。白天却要休息,这样昼夜颠倒弟兄们很不习惯啊。”
“你傻啊!这么一支队伍走在草原上,人家匈奴人几十里便看见了。即便有部落,也逃得差不了。就凭咱们,能抢多少牛羊。说不定被聚集起来的匈奴人包了饺子,还会有性命之忧。
今次咱们打击的目标不是什么抢掠部落,而是这里龙城。”卫青指向地图上新标注的一座城市,此地深处草原之上。前天刚刚被斥候探知,卫青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将它列为自己的打击目标。
理由很简单,这座叫做龙城的地方。是用来匈奴人祭祀之中,匈奴人信奉昆仑神。自然也有不少神棍,这些神棍大都在龙城呆着。可以说,龙城便是匈奴宗教势力的大本营。
人可以骑着马到处跑,但是这种祭祀的仪式,却不能随意更改地方。龙城作为祭祀之地已然许多年,就连最老的匈奴人也无力回忆起来。这样的地方是绝对不会随意搬家,只要在这里抢上一把。再将此地全部摧毁,那是对民心士气的重大打击。
话说你们神的老家都被俺们刨了,你们还嚣张个什么劲儿!
“二百里,是不是有点冒险。”旁边的副将喏喏的道。此时正是卫青意气风发之时,给他提意见着实是一件风险活儿。即便是多年跟随卫青的副将,也不例外。
“没关系,此次咱们的目的是毁灭龙城。至于缴获,有良马和神汉一类的人就带回来点儿。至于牛羊一类那些拖累行军的家伙,一律杀掉。做完之后,立即找最近的路遁入长城,只要咱们跑进了长城,他能耐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