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性的发展中,神经官能症的产生形式是比较特别的,在这个过程中,人们的精力被浪费了,所以这个过程是不正常的。在某些特点方面,和正常的人性发展相比,神经官能症的过程存在一些与众不同之处,人们对它认识的范围要比实际情况狭窄很多。在很多方面,他的表现可能和正常人完全相反。当他处在顺境中的时候,实现自我潜能是他最要花费精力的地方,但在神经官能症的情况下,人们就会根据自己的喜好、能力、特别气质和生活中的情况而有所变化,他会变得更加强壮,或者反而变得懦弱;变得缺乏自信心或者自信过度;变得轻信他人或者谨小慎微;变得更加活泼或者更加镇静。一旦这些变化发生了,个人特别的天分就可以得到发展。然而,不管它向什么方向发展,人们天分的发展是这一切变化的根源。
由于内心压力的作用,一个人可能和自己的真我(真正的自我)永远脱离了,他的大部分精力都会用在怎样通过“内心的驱使”的力量,将自己打造成完美的形象。这是因为,任何事物都不能让他的理想化形象成为现实,不能让他为自己拥有的、能够拥有的,以及应该拥有的美好的品德而感到满意和骄傲,当然,那种比他想象中的完美还要彻底的完美是个例外。我在本书中对神经官能症的发展趋势进行了详细的论述,人们在病态方面的理论或者临床的研究兴趣,远远不如对神经官能症的兴趣浓厚。还有一个基本的道德问题需要我们进行讨论,这个问题与人们的欲望、动力和对完美的追求的宗教条款有关系。任何一名学者,只要他对人性的发展做过真正意义的研究,他就会相信,如果自负成为一种刺激性力量,那么就会有很多缺点因为自尊自大和追求完美的驱动力而产生。为了保证道德行为没有错误,就需要建立一个严格的内部控制体系。人们对这个内部控制体系的必要性和存在价值持有不同的见解,大家对此各抒己见。我们暂时认为,对于人类的自发性行为来说,这种“内部的驱使”确实能发挥一定的限制性作用,这也与一些宗教的说法相一致,那么我们就因此不需要为了追求至善至美、为了生活更加完美而努力了吗?如果真是这样,如果“内心的驱使”是不存在的,那么社会生活和人类道德是不是要面临困难,或者处于被摧毁的边缘了?
我并没有打算在这里讨论人们是怎样将这个问题提出来的,也不想讨论怎样去处理这个问题。我想说的是,想要回答这个问题,关键在于我们对人性信仰的“特点”是不同的。
从广义上来说,我们对人性的解释各不相同,能够解释道德问题的主要有三种观点。第一,有的人(比如,弗洛伊德等人)认为,人生来就是有罪的,或者认为原始的本能对人的行为起激励作用,他们是不可能放弃附带的限制和指控的。所以,道德规则目的的形成是非自发性的,在天然状态下也是可以由培养或者被压抑而形成的。
第二,有的人认为,不管人性是善还是恶,这都是天生的,这些人所认为的道德目的也必然是和众人不一致的,同时他们的观点一定会集中于相信“最终取得胜利的一定是人类生来就具有的美德”,比如,人们天生的良好道德因为忠诚、意志、理性或者悲悯而得到培养、引导和强化,这一点和伦理以及宗教的观点是相符的。作者将要在这里强调的,并非是制服或者对抗邪恶,而是从更加积极的角度指引人过上愉快的生活,也就是说,这其中存在一定的积极因素。不过,这些积极因素对人们的帮助有很大的依赖性,当然对理性和意志观念的指引也存在一定的依赖性,从它的本质来说,它的作用还是抵抗或者限制“内心的驱使”。
第三,如果我们相信促使人们实现自身潜力的进化动力是人类的遗传性,那么在道德方面,将出现和以上两种观点不相同的问题。这种信仰并不是说善良是人类的本质,因为它认为,之前对善与恶的认识程度是人们善良的最主要的前提条件,同时还说明,人们生来就本能地去努力实现自我,人们的价值观念也是从这些努力中建立起来的。我可以举一个明显的例子,人们不可能将自己的全部潜力都发挥出来,除非人们能够积极努力,认真地和他人沟通,并且能够做到严于律己。同时,如果人们陷入“无知的自我崇拜”(出自雪莱)中,或者认为自己的缺点是他人导致的,那么就一定会安于现状,不会进步。真正意义上的成长应该是为自己负责任,也为他人负责任的。
所以,我们收获了“进化的道德”,我们可以从下面这些问题看到人们需要放弃或者培养的道德标准:对于人类的成长和人性的发展来说,人们对待道德的特别态度所起到的作用是破坏性的,还是指引性的?这个答案和精神疾病所揭示的一样,人们本来是精力充沛的,但因为各种压力的作用,人们的精力变得缺乏建设性,甚至具有破坏性了。不过,只要我们仍然相信为了实现而努力的主观意识,我们就不需要使用“束身衣”来紧紧地绑缚我们自由的身体,我们也不需要让内部控制这根鞭子来限制自己的一言一行,同时我们也不需要做到最完美的程度。很明显,人性中一些不好的因素可以被这些严苛的规则清理干净,然而对人类的发展来说,这些规则也存在不利的一面。这种苛刻的规则是我们根本就不需要的,因为我们在应对那些人类成长之路上的破坏力时,有更好的方法,那就是在不断的成长过程中变得成熟,同时将不良的习惯改正,也只有真正地了解和认识了自己,人们才能做到摒弃邪恶、发展善良。当然,认识自己并不是目的,这只是人们发展成长的工具而已。我们可以从这里知道,对自己进行研究不但是一种基础性的道德责任,实际上也是基础性的道德权利,从成长的深度和广度来说,人们是非常期望了解自己的。
如果人们的心理疾病障碍被清理干净,人们就可以健康而自由地发展,进而才可能去关心和爱护他人。同时,年轻人也可以得到一个没有任何阻碍的发展机会。如果一个年纪不大的人在成长中遇到了困难,受到了挫折,那么年纪大的人就应该尽自己全部的努力去帮助他发现和实现自我。不管怎么样,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了别人,人们的脑海中都应该有“实现自我理想”这件事。
本书将对心理障碍方面的问题进行详细的论述,我希望这对人们的身心健康发展是有益处的。
卡伦·霍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