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她们绽放了我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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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那一年的平安夜

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那一年当中我所做的重要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做成的,高考没有出现奇迹没什么好说的,验兵没有通过体检也可以理解,年末外出打工再次栽在体检上就让我感到有些费解了(所去的那个厂的进厂体检比征兵体检都严格,征兵体检都没查隐形眼镜,进厂体检居然有专人查隐形眼镜,测视力不准戴隐形眼镜,所以我就由于视力不合格被淘汰了),不过费解归费解,在厂里那几天发现打工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轻松美好,从广东回家的时候,其实我还是很开心的。

回到家里没几天,林彦往家里打电话说他在厂里碰见到林瑶了,林瑶问他是不是我弟弟,他说是,林瑶问他我怎么没去,他说我去了,体检不合格又回家了,林瑶向他要了我们家里的手机号码,还说林瑶看上去不像是刚去的;我很想问问他和林瑶相见的全部细节,可是手机却一直发出警报说快没电了,只好挂了电话打算等他下次打电话再问。

我本以为林瑶会给自己打电话,至少林彦会再次往家里打电话,可是等了几天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就只好先给陈钰写了封信。

***

鸟儿:

猛然一下子又看到我写的信,有没有给你一个惊吓?是,我现在仍在家里,不过不是没出去,是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我妈说了,我今年运气真背;的确,就差没背过气去了。高考失利就罢了,知道我在高中是怎么上课的就不会觉得考那384分少了;验兵以为隐形眼镜查得出来,就没戴,结果人家根本没查,直接看视力表,刷下来了;进厂体检不合格又是因为近视,本来贾校长说近视四百度以内是没事的(我近视两百度多一点),不过戴上隐形眼镜更保险,结果让人家查出来了,扣掉眼镜再看视力表,一时适应不过来,倒还不如不戴的好。

想想就有气,一进厂就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早就感觉贾校长那家伙不可信,谁知他的心比我原想的还要黑多了,他收学生拿着学费,又领着国家和阳光工程的扶贫补贴(按人头给,收一个学生劳动局补五百,阳光工程补三百),本来就脑满肠肥了,临进厂又让学生每个人交一千块钱,说是交给厂里买保险,进去后才发现员工的保险是人家厂里出钱买的。厂子也真无聊,招收员工先到他们的培训基地搞什么军训,我真怀疑他们是不是想利用员工阻止大陆收复台湾(厂子是台资企业,似乎总共有二三十万员工),而且厂里挂的在大陆的八大园区分布图上,有一园区的介绍图片刚好盖住了台湾全岛,整张图成了没有台湾的中国地图,他大爷的用心也太阴险了,不说了,扯远了。

这次劳动局送去了二十四个人,十三男十一女,命运各有不同。第一天考试,第二天体检,这都一样;到了下午就开始分配了,先让十八岁以下的人出列,我们学校男生出去六个,接着一个头目从剩下的一两百人当中挑选十个在基地实习,八女两男,男的第一个被选中的居然是林彦,他被分了个好活,在办公室跟着他们老大搞复印,就是人家有什么东西要复印找他们复印一下,相当清闲。之后来了一个保安队长挑义警(协助保安看大门的),非常不幸,我们剩下的六个人全被选中,更不幸的是我和一个四川人被分到了一个有车间也有宿舍的厂区门口,下午三点到夜里十一点半上班,不用军训了,但是也绝不好受,等着下班可比等待放学难熬多了。不过还好,总共也就站了两夜(2号、3号)四号体检结果出来了,我也就不用站了。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十八岁以下的出去后,那天下午抬了一下午的板子,不是三合板五合板,而是一寸厚、半尺多宽、长度不等的实木板子,听他们说相当惨,简直是虐待未成年。他们还要军训,闲暇时也有活干,四号那天早上,我们几个义警吃饭时就碰见了同去的几个女生再饭堂里打扫卫生。进厂之后大家都不叫校长贾校长了,叫真人贩子,可见被骗得有多惨。四号一起出去的有五个,三男两女,两个女生去了别的厂子,我们三个跑了回来。交那一千块钱是退了,可是连坐车总共才出去七天(坐车两天两夜),还干了两天苦力,一分钱没挣到,反倒花了七百多块钱,我这工打得也真有水平。不过总算活着回来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来日方长。

现在我开始害怕面对现实了,感觉心中的一切美好,一碰到现实刹那间就灰飞烟灭,化作乌有。可是虽然感觉现实越来越残酷了,却发觉生活却越来越有趣了,12月12号上午,林彦打电话说他十六号就要进厂了,还说他吃饭时见到了林瑶,看样子林瑶不像刚到那里。本来想问详细一点,可手机偏偏快没电了,只好挂了。还真是陈陵说小不小,中国却说大不大,你说怎么会那么巧呢?可是我也在那儿待了三四天怎么就没见到她呢?唉,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上两封信你收到了吗?收到这封信抽空给我打个电话,也让我知道信你收到了。

2006.12.16.

林夜

***

把信寄出去之后的第五天晚上,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依稀梦见自己在梦里想着如果陈钰收到了信,应该会在中午打电话过来,然后就听到了手机的来电铃声,接着母亲接了电话,很快打开房间的门把手机递给了我。我接了手机问对面是不是陈钰,陈钰说是,问我找她有什么事,我说没事,就是想知道那些信她收到没有,她说三封信她都收到了,问我林瑶在广东那边什么情况,我把林彦在电话里说的都告诉了她,然后她就说林亭在一高,我几乎从床上跳起来问她说什么,她带着笑声问我是不是又惊又喜,接着没等我回答,就说不废话了,用的别人的手机,人家该心疼话费了,让我把那个手机号码记下来,有事可以打过去,就说找韩飞,韩飞会转告给她,等我记了手机号码,她就挂了电话。

陈钰刚挂了电话,母亲就再次打开房间的门说:“她找你什么事儿?”我有些无奈的说:“没事儿。”当即蒙上头继续睡觉,心里的感觉就像给陈钰的信里所写的那样:生活越来越有趣了。

也许是重色轻友吧,陈钰在一高那么长时间,我都没动过几次去找她的念头,得知林亭去了一高,我却很快在家里待不住了,第二天中午就给韩飞打了电话,说自己会在周日的下午去一高找陈钰,让他跟陈钰说一声,顺便打听了三(8)班在几号楼上,以免过去再找不到地方。

周日的下午,我早早地去了一高,找到三(8)班的时候,陈钰不在教室里,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她才出现在我身后说:“你来多久了?”我转过身看着她说:“刚到。”她说:“我回寝室了,没敢多待就回来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她说:“林亭不在学校里,知道你要来我就去找她了,让她今天下午在班里等我;她说不会又让她陪我逛街吧,她今天下午有事呢,打电话的时候家里让她回去一趟;我说你要来;她说他要来也没办法啊,说好了我要回去的;我问她什么时候能来;她说大概五六点吧,又是洗衣服又是什么的,事儿多得很。你应该等不到那时候吧?”我说:“真要等的话也能等,不过见不见到她有什么区别呀。”她想了想说:“也不能就这么傻站着吧,下去走走?”我点头说:“好。”然后我们就去了楼下,又走出一高,沿着一高外面的那条路往西走了很远很远,一路走一路闲聊。

陈钰说:“林亭是过了十月一号才来一高的,第一次看到她我看着像她没敢认,叫了声林亭,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过了几天又见到她才相认。林亭说她的录取通知书被学校给扣了,她打电话给去郑州上学的同学说在那里等她过去,一直没见录取通知书就去学校找,找到的时候报名时间已经过去了。她爸特别搞笑,找律师问这种情况能不能跟学校打官司,律师说能,不过你女儿考的也不是多好的学校,就算打赢了又能怎么样?她讲的时候都把我笑死了。她跟我说,小鸟,要不是我录取通知书被学校扣了,谁来这里陪你一年呀!”听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内心对林亭和她爹是非常服气的:大概也只有林亭他爹这样的人才能教出林亭这样的女儿吧。

陈钰说:“去相亲的时候你们都说什么了?”我说:“什么都没说;她问我还在上学吗?我说在劳动局学电脑,然后就没话说了,她说再不找话题她就走了,我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然后她就走了;想想都好笑。”她无奈的说:“你们怎么会没话说呢?我要是第一次见到别人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接着像是在劝我说:“其实不上学了谁都要走到这一步。”然后又突然问我说:“林瑶高中上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我想了想说:“上了不到半年吧,也不知道嫁人了没有。”她笑了说:“嫁人不至于,不过应该已经找好婆家了,离嫁人也就剩下结婚那一步了。”

我不知道自己和陈钰往西边具体走了多远,反正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县城的边缘,直到路边出现绿油油的麦田,我们才转身往回走去。

回到一高,陈钰带着我去了饭堂,她让我找个位置坐下,自己跑去了窗口打饭,可是回到我选的座位,她手里的饭盒却是空的,无奈的说:“饭还没做好。”我笑了说:“没做好就等着呗,现在还不饿。”她坐在我对面说:“明天是圣诞节。”我点头说:“嗯,今天是平安夜。”她笑着说:“这几天有好多人找我要一毛钱,买苹果。我说你买了苹果给我一个,我就给你钱。人家说我是抢劫呢,要找多少人要一毛钱才能买一个苹果啊。我说那就没办法了,你不给我苹果我就不给钱。”我笑了说:“没人找我要过。”嗯,我混的太好了。她看着我问:“你看我长高了吗?”我忍不住笑了说:“看着好像长高了一点儿。”我能看出来才怪,只是不想像以前那样继续打击她了。她笑了说:“我也觉得自己长高了,不过还是没有林亭高。”我有些好奇的说:“林亭有多高?”她不是很确定的说:“一米七?”我说:“那也不算高啊。”她说:“跟男生比是不算高,可是在女生中间已经算高的了。”我说:“你长得也不算矮啊。”她说:“是啊,不过还是长高一点儿好。”“还是长高一点儿好”,这种想法我永远都无法理解,我对自己各方面都不满意,唯独对身高很满意,认为比自己低的是三级残废,比自己高的穿衣服太费布料,而自己不高不矮刚刚好。

无论哪个学校饭堂里的饭好像都不好吃,再加上心情好胃口就不好,饭做好之后,陈钰打了饭我没吃多少就感觉很饱了,以至于看着她吃饭的时间比自己吃饭用的时间都多。

临走时,陈钰送给我一个用彩色塑料纸包装好的苹果,接着在她送我离开一高的路上,有不少学生看我们的眼神都怪怪的;当时我只是有些纳闷却没有多想,现在才明白那些人应该是把我们当成情侣了,还是光明正大的拎着苹果在校园里共度平安夜、嚣张到不怕被老师看到的那种情侣。

出了一高,陈钰又送了我一段路,我几次劝她回去,她都说再往前走走,一直送到西关桥头她才回去。

回到家里,母亲见我拎着东西,问我拿的是什么,我说是个苹果,她问我是哪来的,我说人家给的,她当即教训我说:“你看你这孩子,人家给你个苹果你不吃掉还拿回来!”我有些哭笑不得,反正解释不清楚,就没再跟她说什么。

那个苹果我留了很久,直到有一天下雪了才拿出来吃掉;苹果很漂亮,可是味道却并不算太好,至少没我想象的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