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伤者在昏迷中咬牙切齿地喊了声“杀!”
文清赶紧去唤父亲来。
文卓探了徐磊的脉息,吩咐文清去煮些清粥。
直到拂晓时分,徐磊突然挣扎着坐起,文卓轻轻一掌推至他背心。徐磊哇地一口瘀血喷溅而出,便又昏了过去。
当文锋将一切收拾停当时,文清将已熬好清粥配些菜肴端了进来。用过早膳,三人静观其变,只等那人醒来。
“杀!该死!”那人猛然睁开眼,神情狰狞,满脸戾气,叫人见了甚是恐惧!
文清见了赶紧后退了一步,很是心惊。
文卓伸指一点,点在他眉心,他双眼的戾气方才渐渐散去,慢慢开始恢复神智。
徐磊想挣扎着坐起来,却浑身疼痛难忍,只得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文锋端来早已凉温了的粥,递到他嘴边。谁知他却紧闭了双眼背过脸去。
“哎,什么情况!我们为了救你费了多大的劲?你还不领情!”文锋不乐意了,便嚷嚷开了。他还不知道更大的危险已悄然来临。
“给我吧!”文卓接过了粥,坐到了床边。“你们先出去,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兄妹俩一齐退了出去,去平常练功的地方修习去了。
“徐磊将军,对吧!你这样一味求死对得住落鹰岭阵亡的两万将士么!”文卓声音不大,却掷他有声。
徐磊听了,心中一颤!他疑惑地望着文卓,只见文卓从怀里掏出一张通缉令,赫然要抓的便是自己。
“我为你夜访过两军军营。宋军大帐中,大小将领一致决定要你来承担此次作战失利的罪责。你作何解释!”
“我,”徐磊沙哑着声音,“我,无话可说!”
原本他打主意回大军帅营,将程显通敌卖国之事上禀,以告慰两万英灵。却不曾想被程显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心中悲愤交加,又一口瘀血从嘴里涌出。
“怎么?说不上来了!为何先峰营尽陨,惟独你一人苟活?”文卓继续咄咄逼人。
徐磊愤极!他与兄弟们殊死战斗方才重新收回战线五十余里,不想程显通敌卖国出卖了他们,方才遭遇伏击损失惨重!为了将真象公告于世,他才忍辱偷生,苟活于世。现在却落得如此下场。
徐磊放声大笑,悲愤凄凉至极,又一股瘀血流出。
“我徐某虽不才,自问俯仰无愧于天地,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完,兀自悲吟:“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文卓点头,“这下瘀血该全清完了吧。”
徐磊一愣,这台词不对啊!他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不用猜了!你已昏迷数日,此次宋军已溃败,此事早已不是什秘密。只是早前先锋营还连战连胜,怎么突然就遭此大败?”
“我军大败?”徐磊瞪大眼睛,“怎么会这样!”
此时徐磊万念俱恢,泪水伴着痛苦滚动。
“现在全军皆无抗敌之心,人心惶惶,皆是未战先怯!”文卓不由叹息。
“我现在将这些告知于你,是信任你,可是落鹰谷之战到底有何隐情,你不想说我也不强求。我救你是敬你奋勇杀敌保家卫国,至于你信不信我,要走要留,自己考虑。”
文卓说完,便坐到小桌旁,随手拿起一卷书看了起来。
徐磊紧闭着眼睛。眼前刀光箭影,同袍兄弟死伤无数,刹时血流成河,伏尸幽谷!兄弟们奋力杀敌的喊声不绝于耳,更多的却是他们的惨叫哀嚎!
“徐大哥,你不能死!定要为兄弟们讨回这血债!将实情公诸于众!将那狗贼挫骨扬灰!”
当日惨景历历在目!既投身军营徐磊就早已将生死度外。两军对垒死伤无数,他早已见惯生死,见惯了兄弟们倒在身旁。可是,何曾料到会有如此凄惨!何曾料到会有如此憋屈!
事到如今自己还有什么可顾虑?还有什么可利用?自己不过是一个本该已死却还苟廷残喘的逃兵!
徐磊细细打量着文卓。只见他剑眉星目俊朗非凡,虽已是中年却更添沉稳儒雅,给人以超然脱俗之感,又散发着凛然正气。
“蒙古此值兵乏将少,我军决定毅然出击,刚开始两军胶着互不退让。后来蒙古其它战线吃紧,便从战场上调军支援。”
徐磊终于缓缓开口,他异常冷静,仿佛所述之事皆与他无关。
“至此,蒙古残部方才溃退,我军便乘胜追击,收复河山。一路凯歌高奏,打得蒙古残部溃不成军,一路追击直达落鹰谷。落鹰谷乃是伏击之上佳之选,我等亦认为需谨慎为之。可主将程显却说,已追击残军五十余里怎会有诈?”
文卓点头,“若论常理,当是如此。”
“而且,似乎程显急于建功,他一路皆是一马当先,不待我等商议完便策马追击。我等无奈只得一路追赶。可追着追着发觉谷内太过于寂静,根本不像是败军所过。”
“程显呢?”文卓问道。
“程显一直都未曾见到他人!”
文卓皱眉,怕是就坏在此人身上!
“刹时间箭雨飞临,我军便死伤过半。我等立即命令军士下马就地结阵防御。怎料几队重骑横冲直撞,将还未结好的阵形冲得七零八落。重骑刚过,箭雨又下,如是反复几次,我军便伤亡殆尽。”
说到此处,徐磊再已克制不住,浑身颤抖面目狰狞。
“见兄弟们纷份倒下,我心如刀绞,愿与他们同生共死共赴黄泉!可兄弟们却拼死为我趟出来血路,要我陈情天下,还两万将士一个公道!”
徐磊说到此处时,凄惨悲烈,不觉间已泣不成声。
“可是如今,大军已败!我有何面目面对那两万兄弟的英灵!大仇何日方能雪洗!”
文卓等他平复些许后,方才问他:“为何蒙古统帅要捉拿你?你可有什么令他们忌惮之物?”
徐磊沉思了会儿,茫然地摇了摇头。他苦笑一声:“似我这等废人,有何可惧?”
文卓满脸疑惑,沉思道:“我见过他们的统帅合泽。此人绝非寻常之人可比,其心思计谋不可度量。他绝不会做毫无义意的事。他要擒你必有非要抓你不可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