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中国古代教育家思想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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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柳宗元:平常人可以变成仲尼,仲尼也会变成平常人

一、柳宗元简介

柳宗元(773-819年):中国唐代中期政治家、文学家、哲学家、教育家。字子厚,原籍河东(今山西永济县),出生于京都长安(今陕西西安),世称“柳河东”,“柳柳州”。与韩愈共同倡导唐代古文运动,两人并称为“韩柳”,是唐宋八大家之一;刘禹锡与之并称“刘柳”;王维、孟浩然、韦应物与之并称“王孟韦柳”。

柳宗元出身于官宦家庭(柳、薛、裴被并称为“河东三著姓”)。但到了永徽年间,柳家屡受武则天的打击迫害。到他出生时,其家族业已衰落。但柳宗元的家庭出身,使他始终保持着对祖先“德风”与“功业”的向往。他常常以自豪的语气叙说祖上的地位与荣耀,表现出强烈的重振“吾宗”的愿望和对功名的追求。

其父柳镇深明经术,“得《诗》之群,《书》之政,《易》之直、方、大,《春秋》之惩劝,以植于内而文于外,垂声当时。”且受到母亲卢氏很好的教导,柳宗元少有才名,早有大志。后随父宦游,到过南至长沙、北至九江的广大地区,直接接触到社会,增长了见识。开始参与社交,结纳友朋,并作为一个有才华的少年受到人们的重视。

贞元九年(公元793年)21岁的柳宗元中进士(与好友刘禹锡同榜),十二年任秘书省校书郎,正式步入官场;十四年登博学鸿词科,授集贤殿正字;十七年外调为蓝田尉,后官至监察御史里行(与韩愈同官)、礼部员外郎。

永贞元年(公元805年),他因参加以王叔文为首的政治改革运动遭到失败,初被贬为邵州(今湖南邵阳)刺史,再被贬为永州(今湖南零陵)司马,在此期间写下著名的《永州八记》;元和十年(公元815年)改贬为柳州(今属广西)刺史。任地方官时,做了许多有利于当地老百姓的事情。元和十四年(公元819年)卒于柳州任所,年47岁。

二、柳宗元的教育思想

柳宗元继承和发展了荀况、王充等人的思想,强调德教在教育中的重要地位。和韩愈的“道统论”不同,柳宗元提出了“圣人之道”论。所谓“圣人之道”,即是能够像伊尹和管仲那样爱民。他非常注重教育的施教方法,在《种树郭橐驼传》中提出只有“顺木之性”才能“以致其性”等等,这是非常精粹的教育思想。

他和同时期的韩愈都强调从师求学,但又有着诸多不同。韩愈抗颜为师,柳宗元则拒师之名;韩愈力主以儒家经典教育学生,而柳宗元强调学习儒家经典,但不株守儒家经典,主张兼习包括佛道在内的百家之言。韩愈提出教师要发挥自己的主体能动性,柳宗元则师友并称,强调学生的主体性,总之两人的旨趣大不相同。概括起来,柳宗元对教育的观点主要有如下两个。

1“顺天致性”的发展观

柳宗元认为天下万物的生长,都有自身的发展规律,必须顺应自然规律,否则不仅徒劳无益,还会造成损害。他在《种树郭橐驼传》中谈到一位种树能手郭橐驼,其经验诀窍却非常简单,就是:“顺木之天,以致其性。”也就是要顺应树木生长的天性,而“不害其长”。只要营造了良好的生长环境,就可以“勿动勿虑,去不复顾”。一般人种不好树,往往是因为“爱之过殷,忧之过勤,旦视而暮抚”,“甚者爪其肤以验其生枯,摇其本以观其疏密”。这样,“虽曰爱之,其实害之”。

柳宗元认为,育人和种树的道理是一样的,育人同样要顺应人的发展规律,而不能凭着主观愿望和情感恣意干预和灌输。但又不是放任自流,提供发展的良好环境和动力是必要的。他说:“善言天爵者,不必在道德忠信,明与志而已矣”明“就是明确方向,“志”就是坚定不移,有了这两点,人就可以“尽力于所及”,而使自己“备四德”,又何必要别人喋喋不休地向他灌输那些教条呢?这种自然主义的教育观是有强烈的启迪性的。

2“交以为师”的师道观

柳宗元赞赏韩愈的《师说》之论,也钦佩韩愈不顾流俗、勇于为师的精神,对当时社会上层士大夫“耻于相师”的风气感到痛心。他说:“举世不师,故道益离。”但他在师道观上又有自己的见解和实施方式。他写下了《师友箴》、《答韦中立论师道书》、《答严厚舆秀才论为师道书》等文章,阐述了自己的师道观。其核心观点就是“交以为师”。

柳宗元充分肯定教师的作用。他认为无师便无以明道,要“明道”必从师。他在《师友箴》中说:“不师如之何,吾何以成?不友如之何,吾何以增?”但是,对韩愈不顾世俗嘲骂而“抗颜为师”的做法,他表示自己没有勇气这样做,但他又不是完全放弃为师,而是去为师之名,行为师之实。他在《答严厚舆秀才论为师道书》中说:“仆之所拒,拒为师弟子之名,而不敢当其礼者也。若言道讲古穷文辞,有来问我者,吾岂尝嗔目闭口耶?苟去其名全其实,以其余易其不足,亦可交以为师矣。”

柳宗元谢绝的,是正式师生关系的名分,不受拜师之礼。但对来向他请教问道者,他无不尽其所知给予解答,诚恳地指导后学者,确有为师之实。他提出“交以为师”的主张,即师生之间应和朋友之间一样,相互交流、切磋、帮助,在学术研讨上是平等的,而不是教师拥有绝对权威。柳宗元的“师友”说是传统师道观中有很大影响的一种学说,尤其是在高层次的教学活动中,更有借鉴意义。

柳宗元的一生,不但重视教育理论,也非常重视教育实践,如在柳州“修府学”。他还指斥当时腐败的教育,主张革新政治以培养利人济世、有真才实学的君子。他认为君子应以学习儒家经典为本。“本之书”理解事物的实质;“本之诗”探索事物永恒的真理;“本之礼”懂得社会生活的适宜方式;“本之春秋”明辨善恶是非;“本之易”了解事物变化的法则。但是,他不主张专宗儒典,而应泛览群书,博取众长。在他看来,杨、墨、申、商、刑、名、纵横、释、老等各家学说,都有“韫玉”,“皆有以佐世”。

柳宗元还强调后天学习。他认为君子不是天生的,而是经过后天学习培养起来的。他说平常人和仲尼之间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如平常人志向明确,后天努力学习,可以变成仲尼;若仲尼失去明确志向,不再努力学习,也会变成平常人。这是他的朴素唯物主义教学思想的表现。

他还指出,自汉以来,由于董仲舒等人宣扬符瑞说、天人感应论神学的影响,教育内容掺杂了不少“诳乱后代”、“诡谲阔诞”之言。因此,在学习中应独立思考,发现“有不可者而后革之”,“究穷而不得焉,乃可以立而正也。”

他还认为,学习“宜求专而通、新而一”,“勿怪、勿杂、勿务速显”,莫浮光掠影,“肤末于学而遽云云”,应专心致志,“究穷其书”,融会贯通,掌握实质。只有这样,才能“达识多闻而习于事”,学到利人济世的实用知识。

他提倡师生间“交以为师”,“以其余易其不足”,取长补短,共同提高。“有长必出之,有不至必惎(教)之”;而学生对于教师所授,“果是邪?非邪?有取乎?抑其无取乎?”应“观焉择焉”,发现问题,“徐以告焉”。这样,“子不有得焉,则我得矣。”教师也可从学生处学到知识。

他还主张打破门户之见,学无常师。“道苟在焉,佣丐为偶;道之反是,公侯以走。”这种师生观,体现了民主平等精神的萌芽。

他指责当时的科举考试,“交贵势,倚亲戚”,完全被有权势的豪强地主控制;“为文辞,道今语古,角夸丽,务富厚”,仅“用文字求士”,忽视真才实学。他主张改革这种科举制度:“即其辞,观其行,考其智。”既要看考生的文章,又要注意考生的品行。这样,才有利于选拔德才兼备的人才。

他对当时太学的衰落腐败现象进行了批评:太学“经籍少闲”;太学生学风不良,“侮老慢贤”、“堕窳败业”、“崇饰恶言”、“谇骂有司”。但他对当时太学生到宫门请愿,为阳城司业被贬抱不平,曾大加赞扬:“乃奋志励义,出乎千百年之表。”在当时的专制政治下,他敢于支持太学生的正义斗争,是难得的。

柳宗元的一生,不但重视教育理论,也非常重视教育实践,如在柳州“修府学”。他在柳州时,曾大力举办和发展文化教育事业。由于地处偏僻的少数民族区域,远离文明发达的都市,柳州一直以来处在封闭落后的环境里,弊风陋俗长期控制着人民的思想和心灵。柳宗元上任后,亲手创办了很多学堂,并采取各种方法鼓励小孩积极念书,从根本上提高民族素质。在政事之余,柳宗元还耐心接受青年学子的拜访,对他们循循善诱。综合来看,柳宗元无论在教育理论还是实践上成就虽不及韩愈,但也有自己独特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