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小宋腾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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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犯了忌讳

打退堂鼓回临安是风浪,去韩州同样是风浪……巴拉巴拉……所有没法选择的行动和结果都是天意,他一脸严肃的称赞道,“娘子好有道理,”随即拄着大斧子,一把打开了舱门。

夹杂着浓重水汽的夜风一下子扑面进来。

舱外,风雨如晦中只撑开着六七把油纸伞,是王妟、扈三娘、岳云和几名女侍卫,远处的船工们在大雨笼罩的甲板上忙碌着。

主帆已经解索,正在大风中艰难的下降,鸭卵粗细的长索每松掉一尺,巨大的帆篷便鼓胀着远离主桅一尺,它要摆脱羁绊,将主桅绷得“吱呀”作响,船身倾斜。

突然,风向陡转,整片主帆像风车叶子似的兜向了另一边,甲板上剧烈的一晃,好几个女侍卫踉跄着侧跌出去,只有三条腿的赵构巍然未动。

远处喊道,“好了!”

岳云的那把雨伞举到皇帝的头顶上来,海风灌得赵构喉咙发呛,靴子和袍子已经淋湿了,雨点子在伞面上密集而清脆地击打着,在舱内透出的灯光里腾着一层雾气。

电光一亮,赵构看到不远处另一艘船,电光一灭,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两位年纪稍长的船工浑身湿透地跑过来,站在皇帝身前回禀,“陛下放心,帆都降下了,我们的船能挺住,但驶不那么快了,麻烦是各船不好联络,就怕在雨中走散了!”

这是个问题,赵构拄着大斧子道,“列位船工,辛苦你们了!”

“嘿嘿,方才那一刻小的们的是有点怕,帆好悬没落到海里!但是一看到陛下和这把大斧子也在甲板上,小的就什么都不怕了!”

赵构笑道,“那依你们看,今夜的这场风浪比我们刚出临安时遇到的那一场如何呢?”

船工道,“陛下,这浪头!比上次、我们进淮河前遇到的那一场有大不小了!”

“相比来看,哪一场我们更好受些呢?”

王妟已然爬起来,回道,“还是这次好受些,这次我总还能勉强站的住。”

一个船工道,“是呀,上次小的都吐了。”

赵构上一次也吐了,而这一次,他目光灼灼的环顾众人,“吴娘子说得好,这是天意!四太子担心我们去韩州路上颠簸,这才给我们压了那么多的硬货!”

众人大眼瞪小眼地略想,转而齐声附和,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皇帝问,“关于各船的联络你们有什么好主意?都说说看。”随即又道,“外边没什么事情,管事的到朕舱里议一议,其余人各回本舱避雨。”

舱内,一位女侍卫道,“可以使人爬上桅头,于桅上系一条浅色的绢带,或可醒目。”

岳云道,“陛下,我可以爬上去!”

赵构掂量了掂量高耸的桅杆,摇了摇头,犯险也不是这么个犯险法儿,电闪雷鸣的,愈高愈危,他留着岳教头还有大用处呢。

有个船工道,“可于甲板上点起灯笼来。”

“以往这么干过吗?”

“回陛下,以往碰上这样的大风浪,人都要拿绳索将自己捆到什么地方才稳当,更不要说点灯笼了,但这次可以试一试,在低处总比高处好维护。”

“嗯,灯笼本来防风,只要有个人在甲板上冒雨遮伞,可行!最好排出个班次轮换一下,谁先来?”

“陛下,我这一队先来!”扈三娘抢着道。

船工欲言又止,“怎能麻烦你们!你们往雨里一蹲,只怕风浪会更猛。”

王妟道,“你的话有毛病!”

“……反正你们不便再出头了,我们这些男人们还能动弹!”

“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女子不是同你们一起走到这里来的?我还当面砍过四太子一刀呢,吴娘子还射过他一箭,你倒是做过什么?敢瞧不起我们女子!”

船工急了,这话把吴娘子也牵扯进来了,他红着脸,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小的可不敢,你那时是事发突然,机灵倒是机灵得很,但怎知不是你碍了陛下的手?历来海中行船是有讲究的——船上不可有女子——这是我们船家一大忌讳!”

赵构对船工所说的并无反感,想想在面对完颜宗弼的那一刻,赵构占尽了先手都没KO了完颜宗弼,仿佛船工说的是有几分道理,扭头看一眼岳教头,这小子正在看热闹。

再看看吴芍药,她并未生气,本来在大风浪中行船,人人都有些紧张,她不介意两人的争论,还笑着瞅赵构,要看他如何裁断。

扈三娘咬着唇角丢了岳云一眼,指着船工道,“吴娘子你看,分明他将我们所有女人都瞧不起了,我们在宜兴城头砍那些乱匪时他没看见。”

王妟着恼道,“你看不起我,怎敢看不起吴娘子,若有忌讳我就一句话不能说了,但只要吴娘子点个头,这第一班便是我坐!”

两个进舱议事的老船工腿软,船一晃便坐在地上,随口一句话被两个女侍卫转了两转,居然捎上了吴娘子,他们张口结舌,“小的哪敢狂妄!只是随口一提,不敢欺瞒陛下和吴娘子”。

“九哥,你不能不拿主张了,”吴娘子笑道。

这事难办,偏向王妟这些人,皇帝岂非认为船工们说错了?偏向船工又会有一大拨儿人不乐意了,赵构寻思着,在众人凝神的注视中,居然也慢慢地坐到了舱板上,外头风雨大作,比前时更加猛烈,有一连串的炸雷声传入耳朵。

好几个人也一同席地坐下来,赵构看了看,嗯,稳当多了,等雷声稍住才道,“船工说的没错啊,”

“九哥——”吴芍药终于不高兴了。

“但朕何时怕过什么忌讳!忌讳都是讲给别人的!忌讳到了朕的手里便是杀手锏!王妟,你便做头一班!”他对船工道,“护灯一事交由女侍卫们做,你们只须尽力给朕使好船!”

女子们获得了胜利,王妟和扈三娘立刻排班。

赵构道,“但只有这一个手段也不成,毕竟灯火在甲板上还是有些矮了,背风的地方不敞亮,敞亮的地方不背风——朕还有个提议,”

“陛下,是什么主意?”

“吼!吼的要有劲道,朕看这个事儿不好软绵绵的了,女侍卫安心护灯吧!”

王妟还得点上备用的灯笼、准备雨具、再找个妥贴点的地方,等她准备好了,苍劲浑厚的船工号子已经从半敞的舷窗里飘了出来。

不远处的一艘楼船上是御营司的人,马统领急吼吼的吩咐,“快快,选五十个嗓门儿透亮的,给老子坐到船甲板上去唱!”

他侧耳听,左舷是号子,右舷方向很近的地方也有歌声传来,仿佛以前听过:

“故园排虏宴,胡马踏燕云。北望黄河咽,何方是故人。汉唐仁义气,刀剑匹夫恩。忘耻非男儿,蹉跎又一春……”

舱中只剩下了两人,吴娘子由衷地说道,“九哥真有你的,这真是个好主意!只要长着耳朵的都不会走丢了,还将士气一下子鼓动起来了。”

赵构舒服地往木床上一靠,侧着耳朵对她道,“你再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