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上一次,我们的故事讲到哪里了?”
“……”
“嗯,这样啊,那请你安静地将我们的故事听完吧,我想,是时候该进入尾声了。”
“就像你所希望的那样,公主在人们的保护下,平安地度过了她的十五岁生日,已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小女孩了的她并未因自己所剩无几的时间感到恐惧,她在生日宴上的笑容与安慰国人们的话语,也让每个人都为之动容。”
“而在这一年万物复苏的季节中,又一队骑士们开始向黑森林进发,他们想要赶在最后的倒计时走至尽头之前,让那位上天的宠儿摆脱巫师的诅咒。”
“这些年来一直陪伴在公主身边的、与公主一同长大的少年,这一次也参与了骑士团的行动,他从公主手中得到了英雄的宝剑,在与不舍得他离开的公主道别后,和着其余骑士们一起奔赴了巫师所在的黑暗之地。”
“……”
“此次前往黑森林的骑士们身上,寄存着全国人的希望与他们所爱之人的未来,就像是感知到了人们由衷的祷告之言,勇者的宝剑替这些勇敢的年轻人们斩去了前方的黑暗,也为他们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于是,他们在光明的照耀下踏入了不再是漆黑一片的森林中,在勇者和英雄的庇护下,顺利地来到了森林的深处。”
“这群英勇的骑士们在那里遇到了隐居的智者,他们用随身的干粮从智者口中换得了巫师的弱点与恶者所惧怕的事物;他们又在一棵高大的树木上看见了有着漆黑羽翼的报丧鸟,再以珍贵的事物作交换,从栖居于森林中的黑色鸟雀身上得到了通往巫师住所的密匙。”
“他们为取得成功,甘愿向黑暗的森林奉献出了自己的归途。
所以新的一年钟声敲响了,巫师诅咒应验之时到来时,那些前往了黑森林的人们,一个都没能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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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红墙内,景城
又一次,顾斐又一次看到了那耀眼的光芒——在转身看向那让“肩头火”“紧张”起来的存在时,他没能看见半个人影,却意料之外地,看见了“太阳”。
那是一个十分炽热、且焕发着夺目光辉的“火球”,它散发出的的热量让人窒息、甚至叫人觉得自己已被这高温蒸发;它的光芒也掩盖了世间万物,取代了黑暗的职责,让人再看不清世界。
“你……怎么、跟来了?”
在看到这颗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太阳”时,青年人只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头发、自己一切的一切都在对方照射下逐渐融化成血水,困扰他多时了的间歇性头痛也在这种时候不长眼地袭来。
他听见了自己颤抖至变了声的声音,也觉得自己的四肢正陪同自己的声音一齐发着抖,在灿烂且强烈的“阳光”下,自己好似是失去了站直或站稳的能力——就连“肩头火”也帮不了他,因为他的左臂仿佛已经消融在了空气中,完全失去了知觉。
“你、怎么……也在这里?”
——他挣扎着想要克制住自己的“失态”,并艰难地将自己的不理解和难以置信摆在了面庞之上。
为什么那只本应与临界村一同消失的太阳妖怪会出现在景城中呢?在飞速地排除了一个又一个的可能性后,心想着最后的结论,用着惊恐的眼神看向前方的他,觉得自己的牙齿好似在打颤。
同时,他也无比庆幸着那由于夏满的执念而产生的习惯——青年人无声地感谢着那明明已经死去却还要被人不断压榨价值的夏家大少,也在心中暗暗吁了口气:
好在夏满于人前人后均是一副眯着眼睛的笑面虎模样,他想,夏满的这一副“伪装自己”而“不近人情”的样子“拯救”了现在的他,让他不至于在望向那片强烈光芒的霎时间就被夺去了视力,被迫成为永远的盲人。
“你是……跟着我来的?”
“……”
一片寂静——顾斐眼前的“太阳”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太阳”的光辉愈发强烈,周遭的温度也在不断地上升。
站在“太阳”面前而直视“太阳”的人听见了自己额前汗珠滴落的声音,被强光所牵制、动弹不得的他没办法抬起手拭去自己面颊上的汗水,不过,那些汗水很快就在阳光下照射蒸发干净了。
他感觉自己全身的水分都在逃离,他觉得自己的这副躯体似是变得滚烫且通红,他的眼前一阵晕眩;那该死的头痛完全不打算放过他,疼痛感依然不断地在他脑中叫嚣着捣鬼。
周围的场景变形了、扭曲了,原本的古街古巷渐渐变作了另一副模样,可知道身边场景有所变化的他却根本看不清周围的事物,他的视觉发挥的作用微乎其微,这种时候五感中唯一能够依靠的,只剩下了听觉。
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只剩下了能给人带来无尽孤独与恐慌的听觉。
“你是……跟着我到这里来的?”
“你为什么要……惧怕我?”
“……”
“喂!”
于是在一大堆模糊不清的声响中,青年人忍受着周身的炎热与口干舌燥的痛苦,他忽地听见了有人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而这一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有一人凑在他耳旁在与他说话:
“你听说了么?”说话者道,“有人类的恶意超过了临界村结界能够容纳的极限,他在临界村内展开了祭祀仪式,以全村人为祭品,了结了临界村村长一脉延续了上百上千年的执念。”
“……我听说了。”还没等青年人有所反应,他便重新感知到了自己那张本已在烈阳照耀下消失了的嘴巴,他的嘴巴微张,却是没发出任何声音,而有一个不属于他的意识代替他作出了回答:
“临界村的结界破除后,村内的魔物失去了控制。”那个未知的意识操纵着他发出了机械般冰冷而僵硬的声音,述说的事情则是临界村最后的结局,“一小部分在无名魔君的领引下潜回了地底下界。”“他”说,“剩下的绝大部分则失去了神智、开始发狂。”
“然后,一把不灭不尽、将永远燃烧、将燃尽世间万物的大火毫无征兆地出现了,它将只剩下仅会屠戮苍生的魔物的村子烧却殆尽,在火势蔓延至其他地方之前,神明及时降下了力量,收回了那枚放于临界村村门口的火种残粒。”
“……”
“《创世XXX》中述:原初之人毁去了清源山;原初之人毁去了临界村。”
【原初之人厌恶着临界村中虚假的和平,他将了结结界执念的方法交予了村子中的激进者,让临界村中的居民自己毁去了自己的家。】
—
“哐!”
“额!”后脑勺处的疼痛感忽然放大,受到了刺激的顾斐猛然睁开了眼睛,同一时刻,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自他耳旁响起,他的视觉与其余感官也在这时“返回”了,他取回了自己感知世界的能力,从先前那些莫名其妙的对话之中摆脱了出来。
是幻觉?他略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已经习惯三天两头遭到幻觉影响的他试着挪动了下方才已完全无法动弹了的四肢,而后才惊愕地发觉先前所见并非幻象。
他正浑身湿透地倒在“太阳”之上,满身是汗,“太阳”的光芒仍然刺眼得让他不由热泪盈眶,不过倒是不再散发热量了。
顾斐:“?”
顾斐:“!”
“先,咳,夏满大人,您没事吧?”在他还惊恐于“我为什么会贴着一个火球倒下去”这种事情时,权臻的声音就如同救世福音般响起,他连忙一把推开了身边已不再发热了的“光球”,然后又一个趔趄,四肢还未彻底恢复知觉就乱折腾的后果,便是险些跌倒在地。
“我很好奇。”这时候,他身后的“太阳”开口说话道,“它”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悦,“你为何要这般惧怕我?我自信我没有生得一副叫人恐惧的模样。”
那你也没长出一副人样来啊!被权臻扶住、并没有真的摔倒的顾斐抬手按住头上的穴位,在感受着浑身湿漉漉的那种不适感,咬着牙恨恨想道。
但他最终没将自己的这句话说出来,想要说出口的话也被默默咽了回去,因为直觉告诉了他,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他透过身前权臻的那对淡金瞳眸,看见了映在其中的“太阳”的模样,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发光发热的巨型球体,而是一个看上去像书生的普普通通的人类。
“先生,你刚才的样子实在是太奇怪了,没出什么事吧?”在青年人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受到了多次幻境刺激、导致脑子出了些问题的时候,让他开始“怀疑人生”的妖怪小心翼翼地小声问道,接着,再斜着眼瞥向那颗已失去了热量的“太阳”:
“是这个人类的问题么?”
“啊,人类么……”顾斐稍有一愣,随即在心里点了点头,那颗“太阳”果然只是一介普通凡人罢,他心念道,那么,真是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
他低下头瞅了眼已没有任何一处是干燥的衣物,再移动视线,瞟向了自己的左手。
“哦,我知道了。”这一时候,青年人身后的那颗“太阳”突然拍了拍手,打断了他的思路,又发言道,“是因为我没有介绍自己,所以引起了你的警觉么?”他说,“这样的话,就是我自己的问题了。”
“什……”
“我姓纪,单名一个曦字。”
“……”
顾斐睁大眼睛瞅着面前的“太阳”又开始发热,接着,又看着有一束光从“它”的身上照了下来。
“认识一下,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