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上依旧孤船独行,划过水面,带起条条水纹,水天交界出白光缓缓升起,此夜漫长却也到了消失之际。
海域所有下水之人都已经全数登船,正围绕苏清雪整齐站立,身上的衣服还在滴水,却无人顾及这些,如石雕般低头沉默,面带哀思,面对跪坐在中央的苏清雪,无人敢上前搀扶。
已过去的近一个时辰内,所有下水之人都未寻得苏清雨的踪迹,包括紧跟而下的苏清雪,她自幼受过训练,可在水中潜入时间超过常人,可她毕竟是人而非鱼,即便竭尽所能,也未能将妹妹从河中带回。此刻,苏清雪根本不愿相信所发生的的一切,她好不容易征得机会可将受伤的小妹带回家中,现下却和做梦似的成为空,她怎会接受。
船上安静非常,没有人敢言语,甚至不敢做出任何细微动作,苏清雪的悲痛与愤恨无形中成为一种气场的重压,迫使在场的所有人只得低头站立着。
墨书逸眼看苏清雪沉沦悲痛,心疼不已,站立许久,他也同样被影响到,一时不敢上前安抚,现在终于鼓足勇气,心态沉稳,将自己身上外衣脱下,走到苏清雪身边,为她披上,而后来到苏清雪正对面,单膝跪下,看着苏清雪的美貌面容附着的满是憔悴,皮肤因在水中泡了好些时间变得越发苍白,墨书逸很想伸手将其拉入怀中,给她温暖,却始终难以做到。
无尽的沉默,伴随着伤痛,墨书逸就如此跪着,什么也不做,只陪伴在心爱人身边,对他来说也许便甘之如饴。
船中,一屋内光线昏暗,许炎麟欲出屋找人来添些烛火,到门前,手放门边又觉不妥,转身回到了刚才起身的位置,环顾整个房间,只好将屋内已有的蜡烛全部端去屋子另一头,如此便能集中光亮,方便自己继续观看手中的“奇书”,由身体格挡,也不扰到屋内已经躺下入睡之人。在此处狭小的隔层室内,只有他和床中熟睡者,好在自己有先见之明,带了书在身上,要不只是坐着发傻那可要无聊的发紧。
“北疆有神树,树根盘绕城池而悬于高空,曾为上古大神补天时所建造,以作五色石运输之平台。。。。。。”许炎麟看到这行字时,书的另一页还附上了图绘,画工细腻,细节丰富,连城池的许多装饰都清晰可见。
许炎麟心中赞叹此书,虽比不得名家专著之作,却可明确感觉到作者的用心,想象力丰富大胆而又不是人间真情,加上这高品的图绘配合其中,对他而言,妙不可言。
当时买下此书,在书店内大略翻过一遍,只觉此等印刷和厚度卖此价格相当便宜。阅读过后,深感书内所作远远高于标注的价格,后又听闻此书乃是几位好友之间联合所作,撰写此类书籍多为理想追求,并不太苛求金银收益,对此许炎麟也是真心佩服。
看的入神,不觉时辰消耗,好在蜡烛数量不多却很耐燃,能让许炎麟延续品读。
门外突响抠门声,随即苏清雪的声音由外向内传来“炎麟?你可还在,我是否可以进来?”苏清雪出声不大,带着些沙哑包含其中。
许炎麟听到动静收回发散的神志,记下书页,将书合上,走到门前打开屋门,迎门外之人入内。
来此的苏清雪已经换好干净衣裳,受过凉后,穿的更加厚实,手中捧着布包暖手炉,头发干透重新盘起,不过除了一枚青玉素簪,不再有其他任何装饰,嘴唇和面上不显血色,烛光下更是苍白。
“清雪,你的气色不佳,该好生休息,这里我会看守,你可安心。”许炎麟看苏清雪模样,眉头微皱,嘱咐着让她保重自身。
苏清雪淡淡一笑,向许炎麟道谢,而后说道,“不来一趟看看,我总不放心,她今天可好?”说着眼睛看向床上睡着之人,声音更下轻缓温柔。
床上的人睡得很沉,传出平稳均匀的气息,平日里她可睡不得这么沉,今晚也是吃了药的缘故。
“淼淼一切都好,这一天一夜为保她不会出去,饭食中加了药粉,多数时间她都睡着,也无人来此打扰。”
这个房间处于船舱内部船头下方的角落的房间的里面,用厚木板隔断出来的独立空间,面积小,前后距离只够成人走上五六步,也不知道原来船主隔出作何用。
“辛苦你看护这皮丫头,晚上我留下,你回房休息。”
许炎麟摇摇头,“还是我来继续吧,你们在外面又打又演才叫辛苦,我只不过坐在此处,其他的也未做什么,一夜不睡不打紧,倒是你与书逸还有后续之事,守夜还是我来即可。”
从苏清雪伸手将自己妹妹拦下,虽然当时用话语暂时稳定了苏清雨的情绪,但等自己离去,不敢保证妹妹会不会又想起什么恼怒之事,自己若不在场,这船上之人也只有许炎麟能阻拦,苏清雪便将苏清雨托付给许炎麟照顾,带走了墨书逸与苏言。
走到床边,慢慢坐下,看对方睡得安稳,心里松了口气,抬手摸摸妹妹的脸颊,眼中全是爱怜与不舍。苏清雨似乎是感受到了外界的触碰,眼珠开始在皮下移动,苏清雪连忙将手指收回,过了片刻,见苏清雨并未睁开双眼,依旧气息平稳的睡着,苏清雪心下安定,温柔笑笑。
苏清雪了解妹妹,只有在熟悉之处方能睡得无所顾忌,其余则警惕性加倍提高,为能让她安睡,下药之举也是不得已为之。
“炎麟,能麻烦你也过来坐下吗?我有话想和你说。”苏清雪转过身,平缓微笑的看着站立在不远处的许炎麟,让他也来苏清雨的床边。
许炎麟点点头,回身将刚才坐着看书的木凳子一手提起,放到了床的旁边,与苏清雪的距离不远不近,既方便相互言语,又不会失了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