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许炎麟的计划是离开湘议城一路北走,湘议城位于锦州的中偏东北的位置,待过去九瞿城便是链接的平州境内,那里虽不是临渊频繁往来的区域,也非弘玄可伸手掌控之地,他已飞鸽传书给临渊的其他高位下属,让其安排接应。
大周国内,地方区域分配,以州最广,州内则是城、郡、县、镇依次排列,管理范围逐级减小,有个别州面积如同城域般大小,但位置特殊,便把州城两级合二为一,就如京州,作为大周都城,下面便是郡县,再无分城。
苏清雨将祁洛珹的名字告之二人,并说明他在此只为保护自己,并无其他目的。
许炎麟知道苏清雨与祁洛珹之事,至于祁洛珹此人,在许炎麟看来,武功一般,不足为患,若有什么,大不了路上顺手把人解决掉即可。
“然姐,你们怎么不在竹屋,从外面赶回。”边策马,苏清雨边和叶然搭着话。
“我们不是约定若发现你被困,三日内还不能自行从弘玄的宅院出来,再出手救你吗,所以我便一直在附近盯梢。今早我在高楼上看到你骑马冲了出来,一路狂奔,我赶紧找寻许冷脸,许冷脸汇合后,本想先追上你,却发现你已经出了城,许冷脸说你应该会来这,为了不和追你人碰上,我们稍稍绕道,来此找你。”
虽是下属,叶然对许炎麟却不像门派内的人那般客气,言语上调侃胡闹,起外号都是常事,许炎麟很少会在这些地方计较,随便叶然怎么称呼。
苏清雨当时第一次听到叶然如此称呼许炎麟时,不禁笑出声,她曾经也想这样喊许炎麟,奈何话到嘴边也开不了口。
“我们下一步往哪走?”苏清雨问,“我看蓉师父的情况不太好,能不能找个安全的地方,我好帮她检查下。”
从上马逃出就消耗掉了花月蓉仅剩的力气,她现在被用两条长发带做成的绳子绑在苏清雨的后背上,脸色惨白,眼睛都无力睁开,迷迷糊糊的对苏清雨说,“淼淼你。。。不用担心,我没事撑得住。。先安全了。。。。”
花月蓉非常虚弱,话到最后这么近的距离苏清雨也难以听清。
“这一路人烟稀少,而且我们对此都不是很熟,还是先按照知道的路跑到下一个城镇再说,中间要是迷路耽误了时间,可能更麻烦。”叶然回答道。
湘议城为弘玄成立之处,多年未迁动,比起这些外来者,还是他们熟悉,纵然有祁洛珹在规划路线,也险些在湘议城外的山林间与弘玄和刘家的人碰上,好在他们只有五人四马,只需眼疾手快,趁对方未知,转变方向,便能在对方注意前离开。
许炎麟和苏清雨都是家族里调教出的武学好手,闻声辩位运用自如,加之本身小心谨慎,在林间的逃路算的上顺畅。
时快时慢的跑了一个白天,天色渐黑,山林中雾气弥漫,再跑下去太危险,而且马匹也需休息,加上苏清雨背后有伤,花月蓉时昏时醒的状况,必须停下来找地过夜。
入夜不比白日,寒气上涌,凉风习习,视野缩减,几人为防被发现,轻易不敢引火照明,只能以肉眼夜视,好在半月高挂,能照清部分山路。
隐约听到有溪流声,许炎麟在前,带领去寻声源处。
看到水文在月光下的光点,逐渐靠近溪流,纷纷下马,苏清雨解开腰间发带,在祁络珹的帮衬下,扶花月蓉下来,再由祁络珹背起。
放马儿去溪边饮水,几人准备附近寻个稍微平整干净的位置,许炎麟身带一个拳头大小的纸质灯笼,可折叠,内部涂抹过特殊材料,夜晚散发冷色幽光,在此时也能排上些用场。
纸灯交给叶然,让她拿着为自己和苏清雨照明脚下,不要被随时断枝伤到脚。
花月蓉因病痛在身而发高热,全身脱力软若无骨,意识不清,头上汗水浸湿了发丝,待祁洛珹将人放下,苏清雨心疼的马上抱花月蓉于自己怀中,用自己的额头贴近花月蓉的额头去试她的温度,烫的让人害怕。
苏清雨轻手拍着花月蓉的脸颊,希望她能有所清醒,不要这样意识不全的睡下去。
也许是苏清雨的担心让花月蓉有所感知,缓缓睁开双眼,费力的对苏清雨挤出一个笑容,支撑不了多久便又变得迷糊不醒的状态,苏清雨一时情急,眼泪都快从眼中滑出。
许炎麟在自己所带的布包中取出一个白瓷小瓶,递给了苏清雨,告诉她,“此药虽不能让她痊愈,但应能缓解保命,吊起精神,一次两粒即可。”
拿到药瓶的苏清雨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眼中神情也由伤痛转为喜悦,连声向许颜麟道谢,而后喂花月蓉吃下药丸。
夜风刮过,苏清雨用整个上身档在花月蓉身前,不愿她再受寒,以苏清雨的形体,挡着上面就顾不得身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突然,苏清雨面前出现了一只男人的大手,手下抓着一件暗红的大衣,苏清雨顺着手臂的方向看去,是许炎麟依旧面无表情的脸。
“你也有伤在身,顾好自己,衣服拿去。”语句依旧简短,却很贴心。
苏清雨倒也不客气,把衣服接下,道谢,许炎麟的外衣宽大,可将花月蓉的身体完全裹住。
这一幕祁洛珹看在眼中有些不适,他本来也想去帮助苏清雨,奈何比许炎麟慢了一步。
药效显著,不多时,听着花月蓉的呼吸逐渐平稳,身体也不再颤抖,苏清雨在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因蓉师父身体的担忧总算能放下片刻。
“你们在此稍等,我去四周探查,无事便可生火。”许炎麟也不准备休息,以他的精神来讲,一夜不睡不是什么大事,走前嘱咐叶然和苏清雨注意安全,便走入了林间。
“清雨,你也别光顾你的蓉师父,背上有血渍,怕是那道伤口又裂开了。”叶然注意到苏清雨的背上有些红色的斑点,还在不断增加,这夜光下,也只有手持纸灯的叶然能瞧见,拉苏清雨到身边,说要替她拉开衣服检查。
刚要动手除去苏清雨的上衣,叶然停住动作,转头手指着还在花月蓉身边杵着的祁洛珹大喊,“姓祁的,你走开,背过身去,眼睛闭好。”
祁洛珹被叶然猛然喊叫,吓得全身一抖,明白了叶然的指令,乖乖背对两位姑娘走开一段距离站立,眼睛闭上。
对医术叶然还是懂得一些,手法轻缓的揭开苏清雨身上的衣服,有些血肉已经开始和纱布粘连,要一点点撕开才行,苏清雨疼的流汗不止,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喊出疼来。
亲眼见这再次裂开的可怖伤口,血、汗与伤口边渗出的淡黄液体混在一起,叶然略带吃惊的睁大双眼,她只听许炎麟说苏清雨背上被他伤到,却不想伤口会这般大,心生不满的出口抱怨,“这姓许的有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下手怎么这么狠,可恶至极。”
“然姐,没事的,我身体一向很好,很快就能恢复。”苏清雨勉强笑着和叶然说话,虽然疼的话语中都带有颤音。在她的想法中,这伤口是牵扯住了自己的行动,却换来许炎麟这个武功高强的帮手,还是划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