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开始往西边出发,斑告诉茶茶,那个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大央,就藏在西边的大海洋里。
而要到达西边海洋,他们还要穿过一大片沙漠。可是茶茶看着斑和紫轻装上阵,全身上下似乎都没有干粮和水的踪迹,这可怎么安然穿过沙漠?
斑神秘地说:“不用担心,沙漠里有一位我们的老朋友。”
话说回来,这片森林可真大呀。他们三个在太阳公公刚从地平线处弹跳着出来的时候,就开始出发了,而一直走到太阳公公脸上的颜色,从白变换到黄,他们都还没把这片森林走完。茶茶不禁担忧地问:“咱们会不会在森林中迷路?”紫在前面一蹦一蹦地带路,两只长长的耳朵随着他蹦跳动作也上下跳动着。他听到茶茶的话,便说道:“在这片森林里,你永远不用担心会迷路。因为这里的每一棵树都有自己显著的特征。当然,”紫得意地说,“我是记不住这么多棵树的特征的哈哈,但是我跟它们是老朋友啦,它们会告诉我正确的路。其实我在梦里有去过你们人类世界的森林,我觉得你们世界的树都不怀好意!”紫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下去,茶茶却跑到紫身边,不依不饶地问:“我们世界的树怎么啦?难道它们也有魔法吗?你说嘛你说嘛亲爱的小紫~”茶茶看过小历和小樽向紫撒娇的样子,灵机一动,便有样学样。紫果然抵挡不住撒娇攻势,停下来大声地对斑说:“我们先休息下吧!小花花告诉我前面不到一百米就是沙漠啦!”说着拍了拍他身旁的一颗大树,大树轻轻地摇动着身躯,似乎在回应他。斑点点头,原地卧着,开始闭目养神,到达沙漠前,还要走一段路程,现在应该先养精蓄锐。
紫看见斑闭上眼睛休息了,便把嘴巴贴在茶茶耳边说话,温热的气息吐在茶茶耳朵里,痒痒的感觉惹得茶茶想笑,但她看到紫的表情甚是严肃,便把笑意忍了下去。
紫严肃地说:“那天我到你们世界的树林,想找一条小河流解解渴,你们的树太不怀好意,竟然把我指到了有一窝小猫在的地方!我最讨厌喵喵叫的猫了!还有三只!”
“就是出发前的那三只小猫?他们是从灵林之地流落过去的么?”茶茶问。
“这窝刚出生的小猫应该就不是从我们这边流落过去的,但他们的父母兴许是。”紫认真思考了下,然后有点抓狂道:“但现在问题不是这个!现在问题是,我不喜欢猫,你们世界的树却指引我找到了一窝猫!这还不是不怀好意?你说我该怎么办?”
茶茶用眼神询问——对啊,你能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紫耸耸肩,“总不能不管不顾扔在那里吧,看他们可怜兮兮的,只会张着嘴巴嗷嗷叫,连奶都没得喝,就抱回来养着吧。”
“噢?原来你这么嫌弃那三个小家伙的呀?我可看不出来哟。”斑戏谑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紫和茶茶冷不丁被吓一跳,回过头看,斑已经站在他们身后。斑把他们的对话都听了去,此时正挑着眉看着紫,“等我回去跟那三只小家伙好好说说,你这个紫爸爸当初是如何嫌弃他们的。”
“说就说,我还怕他们这三只小崽不成?哼,调皮得很,都快把我那窝边草咬没啦!”紫不服气地向前蹦着,蹦没三尺远又倒退着蹦回来,“我说,斑,你就别管啦,小家伙们现在叛逆期,叛逆心重得很,咱就别让他们的少年时期有阴影啦!”
斑斜着眼睛瞥了下紫,极力把偷笑的嘴角藏好,仰起头往前大步走,“出发啦。”
落日余晖拥有着如血色一般的浓烈,它把从脚下处开始蔓延至天边的大片黄色,糅合在这一大片望不见边际的沙漠中,狂风可以吹散这血色,这黄沙却始终屹立,你看到的是一粒粒沙尘随风起舞,其实它们所到之处,都将以另一种新的能量,聚拢出一片新的沙漠。这里的黄,是与天明和地阔一样的纯粹,沙子,就是这片荒漠里,最有生命力的代表。
茶茶双脚一踏上这片荒漠,双目一触及这片景色,就感觉眼前情景似曾相识,胸口处也激荡着一股气。这口气,八分豪迈,两分悲壮,让人甚觉身形渺小,连价值和意义都被这纯粹的黄色衬得不足一提。
她终于有点明白了她那个老学究老爸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在这里,没有上帝,只有这壮阔天地,而在这壮阔天地间,任何自以为是的事物,包括思想,都仿佛沧海一粟。
斑和紫见茶茶呆住的样子,也不说话,静静陪在一旁。他们一开始与这片沙漠相见时,也是这个样子,甚至比茶茶还要失态。这片黄沙似乎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它不在乎来者是谁,更不在乎来者的躯壳是美是丑,是庞大还是弱小,这对它来说,只是一种形式。它带着那能够穿透躯壳的力量,直击来者心灵,让每一个灵魂——也不管这灵魂生来何样——它只是单纯地用这纯粹的力量,让这灵魂臣服于它。
落日慢慢下沉,最后的余晖也被黑夜吞没了,茶茶回过神来,转头看见斑和紫笑着看她,顿时有点不好意思。正想继续往前走呢,却发现前方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这可怎么继续赶路?
却只见紫摊开右掌,掌心上竟然燃起了一小撮火苗,而这一小撮火苗顷刻间又变成了足以照亮前路范围的大火苗,茶茶不禁拍起手掌:“太棒了!”
紫得意地举着右掌,往前继续蹦着带路,又是蹦到没三尺远,倒退着蹦回来对斑说:“到沙漠了,没有小花花了,得您老人家带路了。”
这次轮到斑得意地笑了,他仰着头走在前面,让茶茶走在中间,紫走在最后,紫让火苗又变大了几分,这次被照亮的范围又广了几寸。
突然,光影中有个黑影蹿过,斑立即停下,用身子护住茶茶和紫,同时低声问道,“是谁?”
“呵,才几天没见,斑老兄就忘了我了?”一把低沉的、戏谑的声音响起,一匹脸色阴郁、有着尖耳朵的孤狼,在黑暗中缓缓现身。
这是一匹有着灰亮皮毛的狼。
斑的神色毫不松动,身子却稍微松弛下来,但仍然保持住一个昂然的状态。“原来是你,连。”斑说,“我可从来没有忘了你。倒是你,怎么一声不响、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们?”
“事先说明啊,因为我是一匹狼,四只脚的脚掌可都是长了肉垫,所以走起路来是一声不响,这个我认同。可你说,鬼鬼祟祟,我就不认同了。”连的嘴角往两只耳朵边咧开,看起来像是在笑,可这笑意却没抵达骨肉深处。“原来这就是皮笑肉不笑……”茶茶在心里嘀咕。
连的两只眼睛在斑、紫和茶茶身上打着转,最后停留在茶茶身上,“你之前说会来找我,然后我们再一起出发去找大央,我就开始等,等啊等,等啊等,估计着今天应该能到我那个大本营,可我从日出等到日落却始终等不到你们,于是便只能自己出动找你们来了啦。这不,这就碰上了。”连突然眯缝起眼睛,慢慢踱向茶茶,耸动着鼻子,开始从茶茶的脚嗅到茶茶的头发,茶茶不敢动,紫想阻止连这个行为,却被斑阻止,他询问地看着斑,发现斑眉头紧锁。
茶茶屏着气息,等连终于嗅完退到一旁,她才敢大口大口喘气。
“怎么样?”斑皱着眉头问。
“不怎么样。”连在一旁漫不经心地伸出舌头舔着脚掌,“她就是你们走一天都没走到我那里的原因吧。以往你们跑着过来,不出半天就能到我这里了。现在呢,优哉游哉地走过来,仿佛这灵泉是生是死,对你们来说是件小事啊。”
连的话成功激怒了紫,紫蹦跳着想跳到他身上,用小拳拳锤他,被斑一把拉住,紫只能气得原地跳。
“她是陇预言中,重要的人类。”斑简短地说。
“人类?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连放下脚掌,起身走到斑面前,灰绿色的眼眸对上斑金黄色的双眸,“本来就是人类破坏我们的家园,现在竟然要靠人类来拯救我们吗?”
“她不一样。”斑坚定地说。
连不再说话,只是直直盯着斑的眼睛,斑丝毫不退让。
良久,连才开口:“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找大央。在找到大央以前,她,”“茶茶,”斑打断:“她叫茶茶。”
“……茶茶,我允许她一同前往,但是如果半路上她敢耍花样,我绝对不会客气。”连冷冷扫了一眼茶茶,便慢慢走入那无边际的黑暗中。
“跟上吧。”斑在出发之前,低下头往茶茶身上蹭了蹭,仿佛在表达歉意。茶茶摸了摸斑的大头,心中却充满了疑惑:为什么连对她的敌意如此大?找个机会一定要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