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走出绝境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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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斑和连喘着粗气,看着那两人逃走的画面,对视一眼,随即畅快大笑起来。

茶茶和紫冲到他们身边,紫首先跳上了斑的背部,两只前爪紧紧圈着斑的脖子,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大吉,大吉,大吉……”茶茶也冲上来大笑地拥抱了连,连绷紧了身子,既没有躲开,也没有推开她。

大概是茶茶搂得不知轻重,连佯装不耐烦地用爪子轻轻拍了拍茶茶的背,“松开松开,我被你勒得喘不过气来了。”茶茶忙松开手,这时候斑走过来,严肃地对茶茶说:“往后再有这种情况发生,你千万不可以再像这次一样,以身犯险了。”茶茶点点头,有点委屈地低下了头:“我那时候没想那么多,就不想你们任何一个受到伤害。以及,”她转向连,“对不起,连,人类再一次让你失望了。”

“……他们让我失望了。”连舔了舔爪子,然后面无表情地从茶茶面前走过,“你却没有让我失望。”

茶茶欣喜地抬起头看着连,眼睛里仿佛有星星,亮晶晶的。斑和紫相视一笑。

“不要再看我了,我知道我是这里最帅的狼。出发吧,至少要在天黑之前出了这片沙漠。”别看连的声音听着波澜不惊,可你跟我来看看,他正笑着呢,嘴角翘着的同时,眼睛也弯弯的。

“好咧!”茶茶和紫蹦跳着,追上连,斑抬头看了看已经爬上他们头顶的太阳,估算着大概太阳下山前,就能走出沙漠。

他们身后躺着的、原本晕倒的三人中的其中一个最为高壮的男人,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已经悄悄苏醒。在他们背后,他悄悄地去摸腰间的小手枪,举起来,对准连的后脑勺,扣动了扳机,发射!

沙子却突然像是被狂风吹起一般,狂啸着、旋转着,聚成一堵高约三米、长约两米的沙墙,牢牢挡了那刚发射出膛的子弹!整个过程不消两秒,男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前面三位听到动静,连忙转过身,看到如此景象,立刻就把自己调整为战斗状态——斑和连先冲出去,挡在紫和茶茶面前;毛色刚变回白色的紫,此时又成了只红色兔子。亲眼目睹紫变色过程的男人回过神来,心想:这次收获可丰富了。不仅有老虎和狼,还有会变色的兔子。这次可得狠狠赚一笔!

男人自信单凭他一己之力,就能越过这眼前的沙墙,战胜狂暴的老虎和狼!

连和斑交换了下眼神,他们心照不宣,都深知要在另外两人苏醒之前,把眼前的危险解决掉。所幸有这沙墙帮他们挡住了一部分威胁,此外他们只要合力再次把这个男人弄晕,然后尽快逃离这里,就行了。

男人紧紧攥着手枪,这是一把左轮,子弹本来就有限,刚发了一弹,现在弹巢里只剩四颗子弹,兔子好办,小女孩也好办,两只手各提一个都绰绰有余。就是这老虎和狼,本身皮就厚,而且是移动的目标,等下打斗起来难免会伤到它们……没办法,只能跟动物园园长保证还是活的了。

双方阵营都没想置对方于死地,但一方光明磊落只求平安自保,一方心思肮杂满脑铜币银纸。

风大了起来,沙墙愈发狂躁,双方都在伺机而动,任狂沙乱舞,任遮天蔽日!

茶茶的眼睛被沙子刮得疼痛,泪水瞬间充盈上了眼眶,怎么都看不清眼前的情况,耳边也已经分不出到底是风在叫还是沙在吼。

就是在这么一个视觉和听觉都被恶劣环境剥夺的情况下,她依稀听到连和斑依次大喊的声音,接着便是男人骂粗话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令茶茶和紫都揪心的枪声!

砰!砰!砰!

三声!

风停了,沙墙倒了。短暂的沉默之后,是斑撕心裂肺的怒吼声,这怒吼声响彻天地,震碎黄土——茶茶弄掉眼里的沙子,狂叫的风声也静止了,就在她的眼前,她看到的,是倒在地上的连和得意洋洋的捕猎者。

捕猎者步步逼近,狞笑着用枪指着跪在连身边的斑,斑却不为所动,他流着眼泪,颤抖着身子,机械地用舌头舔着连。

佝偻着身子的斑,已经没有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样子。对于捕猎者的逼近,他无动于衷,像丢失了灵魂一样,喉咙只能发出悲伤的“呜呜”声。

茶茶冲着捕猎者撞过去,撞击的力度虽然不大,但也足以让捕猎者退后几分。与此同时,满身红毛的紫跳了出来,他嘴里念念有词,很快,坍塌的沙墙再一次拔地而起。沙墙挡在他们和捕猎者面前,也挡住了捕猎者的视线。趁这个空当,茶茶跑到连的身边,蹲下来查看连的伤势——连的伤口在腹部,血正从伤口处流出来,染红了身下的沙子;与此同时,紫冲到斑面前,猛烈摇晃着斑的身体,在他耳边大声叫唤:“醒醒!起来战斗!”

连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他强撑着抬起前爪,拍了一下面前呆滞的斑——他本来是想狠狠地拍过去,一掌拍醒他,可是现在软绵绵的手臂,拍在斑脸上就像爱抚。

连有点无语,但又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艰难地开口:“你,给我醒来……先把危险处理掉……”

斑却好像听不见连的话,他眼神空洞地开始机械地去舔连的伤口。

捕猎者提着枪,走到沙墙左边,想从左边绕过去,沙墙就往左移动,直直挡住他;捕猎者跳到右边,沙墙又往右移动。这么几个来回之后,男人烦躁地大喊一声,拿起枪对着沙墙一阵胡乱的扫射,沙墙顷刻间被打散。

茶茶一个箭步,冲到斑面前,紧紧盯着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斑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眼神不再空洞,在茶茶一声声的逼问下,他不得不直面那一只萦绕在心头的情绪——是的,这种情绪,就是害怕,就是恐惧。这种恐惧,从通道打开、灾难来临开始,就已经在心底滋生,只不过他一直在躲避这种感觉。这实在不是一种好的感觉,当人类前来抓捕他们、当他和人类展开正面搏斗、当他被子弹射中差点死去、当同胞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他、当他奔走在灵林之地说服同胞们加入斗争的队伍却毫无响应的时候……直到刚才,连倒下了,恐惧立刻张牙舞爪地,就像一头向他张开血盘大口的野兽,一口把他吞没——他害怕灵泉不再活过来,他害怕死亡。

而现在,茶茶看见了他的恐惧。他鼓起勇气,靠近恐惧——

他不再佝偻着身子,他眼里只有专属野兽的天然血性,喉咙正发出愤怒的咕噜声,金黄色的毛发在惨白的太阳光下凛凛闪着,身上的斑纹此刻正快速地在背上、四肢间游走,仿佛一条灵活的蛇,但这是条狂躁不已的蛇,巴不得能够立即从斑的身体里冲出来,将眼前的捕猎者囫囵吞下。

男人好不容易搞定了沙墙,就撞上了凶狠的斑。在这头野兽面前,他那脆弱的自信终于被彻底击碎。他仓忙扔下手枪,拔腿就想逃,可眼前的野兽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理智,他一掌呼来,直接把捕猎者拍倒在地,斑紧接着冲上前,对着男人脆弱的脖子龇出尖牙。

男人已经不省人事,斑的牙齿,更是能够轻而易举咬断他的脖子。但这时候,连在他身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就是这虚弱的咳嗽声,一下子把斑从狂怒暴走的状态中拉了回来,茶茶甚至都能看见,他那原本冲灌至头顶的热血,迅速消退;原本叫嚣着冲破身体桎梏的野性,也顿时销声匿迹。威严,又温柔的斑,回来了。

斑收了牙齿,用嘴依次叨起晕倒的那几个捕猎者,头用力一甩,把他们甩远了,沙子流动起来,把他们运向远处。斑冲到连身边,茶茶和紫早已守候在那里,此时紫正闭着眼,摊开掌心,嘴里念念有词,听起来像是某种咒语。

“连,你不会有事的。”斑伤心地用头拱了拱连的身子,连已经快睁不开眼睛了,意识也开始模糊,他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一句话:“你不要感到害怕,我们都在的。”

“好的,我答应你,我不害怕了。”斑连忙答应,急切的眼睛看向紫,“快点啊你!”

“别催我——来了来了!”紫感觉一股能量在身体各处涌动,涌动,他把手掌放在连的伤口处,从手掌中涌出的能量凝聚成夺目的光芒,光芒覆上了连的伤口,连不再流血,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只见连慢慢睁开了眼睛,接着他感受了下身体,发现身体此时充满了力量,这种宛若新生的力量,让他恢复了活力和精力。

他一个骨碌爬了起来,紧紧拥抱着斑和紫。斑如释重负,一颗心才终于从嗓子眼回到了肚子。

紫戳戳斑,又戳戳连,提醒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