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比武大会正式进入第二轮。
上午时分,丐帮众弟子吃过早饭后,纷纷赶往比武校场准备观摩比试,乔峰也跟着玄武堂众人,一排排一列列围着擂台而坐。坐下后,乔峰游目四顾,只见擂台正中悬着一面大旗,旗上写着八个大金字:“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擂台前排列着四排椅子,上铺虎皮,却无人入座,想来是为帮主长老等人所设。
没多久,台下已聚了上千余名丐帮帮众,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时犹如集市一般,声音极为嘈杂,又过片时,只见群丐之中一名弟子站起身来,走到擂台上,伸手将一个大海螺放在嘴边,呜呜呜的吹了一阵,众人慢慢安静下来。随后只见一位须眉白发长老走到擂台上,声若洪钟地说道:“现在请帮主及众长老入坐。”
霎时之间,校场中一片肃静,人人的眼光都望着帮主跟众长老来的方向,只见校场东北方向,人群分开一条走道,汪帮主领头,徐长老紧随其后,后面才是掌钵、掌棒龙头跟执法、传功等长老,他们一路走来,一路含笑抱拳,和这一个、那一个点头招呼,众弟子乱了一阵,才见礼已毕,帮主跟众长老走到擂台前分别坐下。
接着只听那须眉白发长老朗声说道:“现在有请汪帮主上台给我们讲话。”说着就鼓起掌来,众人也均跟着鼓了起来。
等汪帮主上台后,掌声依旧没停,汪帮主将手一摆,众人的鼓掌声才悄然止歇,汪帮主朗声说道:“咱们这个比武大会进行到今天,效果着实显著,看到一个个青年才俊脱颖而出,我感到特别欣慰,有道是一代新人胜旧人,看到你们就仿佛看到了丐帮的未来。丐帮虽然现在还是我们这些老家伙说了算,但未来的丐帮,归根结底将是你们的天下。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正在希望时期。丐帮的前途也寄托在你们身上!丐帮未来会不会继续是江湖第一大帮,就看你们的了。”他说到这里,台下跟着采声雷动起来,汪帮主待众人安静下来,接着道:“为此,我也特地准备了一些礼物送给你们。”说着他手一挥,只见三十二个弟子鱼贯走上擂台,每人手捧一只锦盒,分左右站在他周围,他随后从左侧弟子手捧的盒中取出一张黑色令牌来。众人只见令牌上凹凹凸凸地刻着一行字,远远瞧去,看不清上面刻的是什么,但只觉的令牌甚是考究精细,应该是出自高手匠人的手艺。
汪帮主道:“这一共有三十二张令牌,分别是用黑木、青铜、紫金、玄铁所刻。”他接着举起手上的令牌道:“我手上的这枚黑木令牌一共有十六枚,都是用上等的黑檀木雕刻而成,此令牌叫做尊者令。”说到这,摆了摆手,又从令一名弟子捧的锦盒里拿出一张青色令牌,接着道:“这枚青铜令牌一共有八枚,是用上等的青铜所刻,叫做罗汉令。”说着,又从右侧弟子手捧的锦盒中取出一紫一黑两枚令牌,说道:“剩下的这八张令牌最是珍贵。黑色的是玄铁所刻,叫做使者令。紫色的是紫金所刻,叫做金刚令。”台下众人望着这三十二张令牌,均想:“第一场比试一共胜出了六十四人,令牌却一共有三十二张,只要能赢一场就能拿枚令牌回去,这么看,跟人人有份差不多了。”
汪帮主指着令牌说道:“这此比武大会武功最强的四位分得四枚使者令,其次武功稍弱的分得四枚金刚令,再其次的八位分得八枚罗汉令,再往下就是十六枚尊者令。四大使者、四大金刚、八大罗汉跟十六尊者,从此以后,这些令牌跟我们每人身上所背负的布袋一样,则是品定武功高下的公证,各位可有异议没有?”
台下众人见汪帮主如此说,谁敢有异议,纷纷随声附和,鼓掌叫好起来。汪帮主见此又道:“好,既然没有意义,那就开始比试吧!”
汪帮主下台后,那须眉白发长老随即又走上台来,他环顾四周,只见台下众人都议论纷纷,一片嘈杂,尤其是那六十四位即将比试的青年才俊,更是兴高采烈,个个急欲一显身手,乔峰也在这六十四人里,现在都坐在擂台前,随时准备上台比试。
乔峰此时也听得周围各分舵弟子议论纷纷,他东张西望之余,看到身后大多中年和老年的弟子都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可能他们都觉得这事跟自己无关,这种好事自己也没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已。
这时,他忽听有人对他身旁董大壮说道:“董老弟,你们大义分舵自你往下,人才济济,武功也个个出类拔萃,这次比武大会获胜的六十四人里,就属你们大义分舵的弟子多,整个丐帮少有人比,看来这次你们定可夺得一到二枚使者令了。”董大壮谦道:“胡二哥,你过奖了,使者令是不敢想的,倘若有兄弟能捧得一枚金刚令回家,也就可以回去交代了!”这时,又听有人低声冷笑道:“大义分舵的弟子除了会卖惨、耍点小聪明还会啥!要我看,到最后就怕连罗汉令也捞不到一枚,那可就丢人啦。”董大壮听了‘哼’的一声,转头对那说风凉话的怒目而视,乔峰跟着瞧了一眼,见那说风凉话的人是位身负六个布袋的马脸汉子,正摆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乔峰模模糊糊的记得他好像是大仁分舵的,似乎对当初大义分舵的董大壮打不过大仁分舵的孙彪,最后孙彪却被判违规,董大壮因此晋级之事而耿耿于怀,现在故意出言嘲讽。他似乎自付武功不比孙彪差,董大壮既然打不过孙彪肯定也打不过他,现在还想替孙彪出那口恶气,显然是想激怒董大壮,好相约上台比试,可董大壮却怂了,只能敢怒不敢言,乔峰见此颇感觉有些好笑。
这时,台上的须眉白发长老对台下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可没什么效果,随后又大声说道:“各位请静一静,我有话说。”等了好一会,台下的嘈杂之声,才稍微止歇,显然这须眉白发长老的威信比不上汪帮主,众人不把他当回事,隔了好一阵,台下才安静下来。
那长老道:“一会就要正式开始比试了,至于比试的规则,跟初试的时候一样,大家相必都已经知晓,我也就不再多说。不过,有件事,现在我再重复一遍,咱们今日的比武大会,讲究以武会友,点到为止,切不可伤人流血,坏了帮内兄弟们的友谊。虽说刀枪没眼,保不定有什么失手,但一定不能故意伤人。汪帮主嘱咐了,哪一位故意伤人的,不管武功多高,一律按出局处理。各位都明白了吗?”说完,台下许多弟子便大声说明白了。
那长老顿了一顿,又道:“好,现下比武开始,哪一位自忖武功出众的,请上台来!自忖能胜过台上之人的,可上台来挑战,败者出局,胜者进下一轮。”
这时乔峰心想:“淘汰赛不比晋级赛,大家都知道对方的武功底细,都说枪打出头鸟,还是越晚上台赢的机会越大,只要能赢一场,最次都能拿枚尊者令了,这样回去也好交代。”
哪知他这么打算,旁人竟也都是这个主意。这六十四人个个心怀鬼胎,没比之前就在心里算计好了自己能赢过这六十四人里的谁,赢不了谁等等!都专门等能赢的那人上台的时候再去挑战他,这样才最有可能晋级。没人傻乎乎的主动上台等别人挑战自己,因为只要能上台,肯定是觉得能赢过对方才上台的,是以须眉白发长老连说几遍:“哪一位上台!”等了半柱香的功夫,竟没一个人上台来。
看到气氛有些冷场,那须眉长老干笑道:“各位青年才俊怎么一下子变的这么谦虚起来了,汪帮主跟众长老都在台下看着呢!正所谓‘该出手时就出手’啊!可千万别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这几句话似是嘲讽,但说的很有道理,一下子众人无不跃跃欲试。
果然他这句话刚说完,有一人一下子从人丛中跃了上来,轻飘飘的落到了擂台中央,台下众人见这一跃起落轻捷,显然是身负上乘内功,好多人都忍不住喝起彩来。这一声喝彩,更让那人平添自信。
这人正是陈孤雁,只见他走到擂台中央,直接无视那须眉长老,反而向台下汪帮主跟众长老抱拳行礼道:“大义分舵舵下弟子陈孤雁,见过帮主跟众长老,小人不才,愿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有愿意上台挑战的便上来罢。”说完,一副成竹在胸,极有把握的样子叉腰站在那。
这时那须眉白发长老走到陈孤雁身旁,朗声道:“好,这位陈孤雁陈兄弟既然上来了,不知台下哪位敢上来挑战他。”
乔峰听得旁边一胖一瘦在低声议论,胖子道:“好哇,这小子当出头鸟,看来是不知道‘锋芒毕露死的快’这个道理。”另一个瘦子则摇头道:“人家狂有狂的本钱,听说这陈孤雁一向心高气傲、目中无人,武功路数让人捉摸不透,还拿一只麻袋当兵器,很是了得,并且对自己一个堂口的兄弟都毫不手软,这种人....啊!不好惹!”说着就摇了摇头,乔峰听了忍不住微微一震,原来陈孤雁目中无人、锋芒毕露的名声早已传开了。
乔峰望着擂台上一脸自负的陈孤雁,正想着有谁会挺身而出上去挑战他呢!谁知等了一会都不见有人上台,那须眉长老有些急了,又以言相激道:“怎么!这位陈兄弟把大家都吓到了吗!都吓得没人敢上台了么?”
忽然人丛中一人喊道:“既然没人敢上,那机会就留给我吧!”说着一条人影踉踉跄跄往擂台走去,当他走到擂台边缘时,左脚忽然一个踉跄,摇摇晃晃的似欲摔跌下来。众人一个惊呼,刚想提醒他,但那人随即一个‘金鸡独立’六十度回旋后又转危为安。这时,但乏识货之人都能看出这人身法轻灵,分明身负高明武功,他显然是故意这样的。此时,乔峰听到身旁那瘦子忍不住叫了句:“好一招‘醉卧沙场’!”乔峰才醒悟过来,原来这人用的是“醉八仙”中醉拳,走路的步法看似杂乱无章,实则莫测高深,这醉拳是玄武堂堂主吕章的绝技,轻易不外传,而上台这人正是吕章的侄子吕擒龙。
吕擒龙上台后,众人跟着便议论纷纷,乔峰心里也很是奇怪,作为曾经一个堂口的兄弟,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兄弟相残,这岂不是让别人笑话。这时他只听旁边那两人又在小声议论,那胖子道:“玄武堂怎么尽出这种幺蛾子,上场比试是一个堂口的兄弟内斗,这场还是一个堂口的内斗。”另一个瘦子则解释道:“听说这吕擒龙在玄武堂里仗着他叔叔是堂主,一直自付在青年弟子中无人能及,很是目中无人,但这陈孤雁一直心高气傲,对他颇有不服,两人也是明争暗斗,各不相让。陈孤雁也是为此才被排挤走的,他二人很有过节,一直没机会分个高下,而上次陈孤雁把把一名玄武堂的弟子打下台来,让玄武堂颇为丢脸,看来这吕擒龙上台挑战陈孤雁,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有一出好戏可以看喽!”
乔峰听了恍然大悟,暗暗寻思:“感觉以前他俩挺融洽的,没想到还有那么多恩怨。唉!人心难测啊!还有,自己在玄武堂这么久怎么都没感觉出来,而这外人是怎么知道的。这么看,自己还是太年轻太简单了,这些面和心不和的事竟然一点没察觉到。”
想到这,来不及多感慨,只见擂台上吕擒龙走到陈孤雁跟前,脸含微笑,一脸亲切的对陈孤雁拱手道:“陈兄,当着台下这许多长老的面,咱哥俩比划比划,刘竹庄兄弟既然不是你的对手,那看看我行不行。”陈孤雁“嘿”的一声,脸色难看,显然对他的挑衅很不以为然。
吕擒龙看陈孤雁脸色阴晴不定,依旧笑嘻嘻道:“陈兄,玄武堂是个小水塘,让你这条真龙受委屈了,不知到了大义分舵那种广阔天地里,可大有作为否!今天,万望指点兄弟一二,让兄弟我也开开眼界。“陈孤雁冷笑一声,道:“好,恭敬不如从命,那就接招吧!”说完,更不打话,从肩膀上卸下麻袋,一招“虚怀若谷“,向吕擒龙直击出去。吕擒龙措手不及,手忙脚乱中还了一招醉拳里的“举觞望天“,两人登时打斗起来。
几招过后,乔峰就看出两人的武功路数大不相同,陈孤雁出手招式凌厉、下盘稳固,吕擒龙却以声东击西、身法轻捷见长。不过貌似吕擒龙占了上风,他一边还招还一边嘲讽道:“想不到陈兄到了广阔天地里,竟然学到了这么一手麻袋绝技,今日有幸能见到,真是不枉此生了,哈哈。”陈孤雁见对方有意轻视自己,也不生气,更不敢托大,他在玄武堂时,见过吕章出手,对这醉拳不敢小视,他见吕擒龙左手翻转,握拳如举杯样,右掌上托挽了一大圈。他识得此招是“挥落如烟”,来自醉八仙中的“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当下将麻袋扭紧,倏地变为软鞭,一出手便是软鞭十三式中的绝招‘长缨在手’。吕擒龙一不留神,险些中招,他后退两步,顺势使出一招“三斗朝天”,两手齐发,由躲闪变为进攻,陈孤雁见他脚步杂乱,双手乱舞,声东击西,犹如醉汉一般,貌似不成章法,实则变幻无穷,让人防不胜防。陈孤雁不敢托大,开始转攻为守,凝神拆解,再见机寻找破绽。几十招之后,陈孤雁逐渐看出,他招数虽奇,只是修为毕竟还浅,火候还不到家,醉拳耍的徒有其形,自己还能对付的来。
两人又斗了十余招,到酣处时,吕擒龙一招“论惊四筵”,出拳打向陈孤雁下盘。陈孤雁斜身避开,见他一击不中,左侧露出一个破绽,于是看准部位,不等他反应过来,一脚勾出,等他准备转身时,正好勾中,接着吕擒龙就跌倒下去。台下众人见此忍不住‘嘘’了一声,这跌的实在太过丢脸,虽然他接着就站了起来,但脸已涨得通红,狼狈万状。陈孤雁拱手道:“承让了!吕兄,这醉拳虽然厉害,可你毕竟还差点火候,回去再苦练十年再说吧!”
吕擒龙听了一言不发,只不过他早已气得脸色自红转青,跟着纵身扑上,换了一套功夫继续打斗,左手或拳或掌,变幻莫恻,攻势刚猛之极。虽然吕擒龙招式凌厉,可陈孤雁看出,这已经是他的困兽之斗了,吕堂主的侄子不过如此而已,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他仗着胜券在握,这次换做陈孤雁挑衅起来,他一边侧身避开,一边还不时的嘲讽对方几句,不时的意图激怒吕擒龙,让他心浮气躁,破绽百出。
乔峰见台上两人胜负已分,再打下去只不过是徒增恩怨罢了,他回头往玄武堂那望去,只见众人都满脸愤怒,恨不得吃了陈孤雁,看到此,不禁摇了摇头。酣战中吕擒龙又被陈孤雁击中了几招,他左支右绌之余,满脸痛苦之色,陈孤雁见此更不手软,突然之间,一招“守正出奇“结结实实的打在吕擒龙胸口。没等吕擒龙摔倒,右手又搭住吕擒龙左臂,一勾一带,使出了擒拿手中一招“释迦掷象”。接着吕擒龙的身子不由主的向台下直飞出去,砰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下。倒地后他努力了一番,却始终没能站起,玄武堂早有人抢出,将他扶起退回玄武堂。
台下众人见到陈孤雁如此了得,一时纷纷喝彩起来,陈孤雁抱拳道:“承让!”。随后,那须眉长老上台说道:“陈兄弟,胜负已分,你先下去吧。”陈孤雁见此点点头,便转身下台。